第二十四章(1 / 2)

黑,沒有光,什麼東西都看不見。

這是餘窈鼓起勇氣鑽入帷幔後的第一感覺。她傻傻地抱著迎枕,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她的眼睛適應了這片黑暗,能夠模糊地分辨出麵前的一切。

帷幔後果然如她所想是未婚夫的床榻,可餘窈驚得唇瓣微微張開,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寬這麼大的床。

屋中沒有再燃龍涎香,除了雨水的潮氣,餘窈輕輕嗅了嗅,聞到了沉香木的淡淡香氣。

厚重細膩的沉香木做成了一隻十分寬敞的雕花大床,擺在正中央的位置。

少女除了聽到雨珠急急滴落的聲音就隻能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她抿著唇輕輕地朝著床榻走近,在看到未婚夫靜靜躺著的身影時,臉頰染上了羞赧。

綠枝不在,能陪著她讓她不那麼害怕的人隻有未婚夫,可帷幔與屏風隔開了他們又令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她不會也不敢對未婚夫做什麼的,隻是未婚夫的床榻這般的大,她隻需要一個小小的角落就可以。

緊緊地抱著迎枕,趁未婚夫睡的正沉,餘窈看準了床尾的一小塊地方。

少女正要朝自己選中的地方走去,黑暗中,她的手腕冷不丁地被一隻大手抓住,一雙烏黑的眸子倏地盯向她。

“抓到了一隻鬼鬼祟祟的小老鼠,你說是不是應該亂棍打死。”蕭焱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摸到他床帳中的小可憐,彎了彎唇。

男人唇角的弧度詭異,笑意也未及眼中。

若是熟知他性子的內侍在此,輕易便能琢磨出他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餘窈剛做了一件出格的事就被抓個正著,腦袋羞愧地耷拉了下來,“郎…郎君,我不是小老鼠,你不要打我。”

“下了暴雨,我害怕不敢一個人待著,你知道的,船上我最親近的人隻有郎君了。”她偷偷抬眸,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漾著水光,繼續小聲地為自己的舉動辯解,“我隻想和郎君在一起,隻要一點點的床角就夠了。”

未婚夫睡的地方足以容納下十個她,她又瘦又小占一個角落休息妨礙不到未婚夫的。

蕭焱的目光看向她比劃的小小角落,眉峰微動,果真是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也許剛好可以讓人縮身躺下來。

可是,憑什麼?大善人他已經做過了,小可憐未免太會得寸進尺。他的眼神驀然冷下來,此時此刻若是在宮裡,膽敢偷偷摸摸爬上他的床,她的屍體都已經涼了。

“出去!”他把少女的手腕捏住了一個紅印子,毫不客氣地將人趕到帷幔外麵。

“郎君,我們是未婚夫妻呀,遲早都要睡在一起的。”餘窈不願意輕易放棄,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模樣,指尖勾住了未婚夫的一片衣角,企圖用兩人的婚約讓未婚夫回心轉意。

奈何男人神色漠然,根本不吃她這一套,無情地甩開了她的手。

帷幔重新闔上,餘窈的懷裡還抱著那隻迎枕。

她無精打采

地轉過身,突然,一道驚雷轟隆隆地劈開了天空。

暴雨如注,餘窈害怕地全身都在顫抖,可未婚夫已經明明白白地拒絕了她,於是,她隻好委屈巴巴地依偎在了帷幔邊的那根柱子上。

風浪暴虐的夜晚不僅隻有咆哮的雷聲還有恍若火焰的閃電,黑暗的船艙被照亮的時候,她的嘴中發出了壓抑的嗚咽聲。

一聲一聲,很奇怪,夾雜在震耳欲聾的響雷中,蕭焱聽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小可憐被區區幾道雷嚇哭,臉色陰沉地抿直了薄唇,額角的青筋也跳了幾下。

再然後,他邁著長腿下床,快而準地抓住了少女的衣領,將人拎到了過於寬敞的床榻上。

“接下來,你若再鬨騰,我一定掐斷你的脖子,將你丟下船。”蕭焱平靜地盯著少女細嫩的脖頸,眼中迸出了凶光。

餘窈忽然就從空空蕩蕩的帷幔外麵到了未婚夫的床榻上麵,她高興都來不及,根本就沒察覺到命懸一線的危險。

快速地挪到早就看好的角落,她重重地嗯了一聲。

隻要肯讓她和未婚夫待在一起,她什麼都會乖乖的。

隨著餘窈蜷縮身體躺了下來,這處密不透風的空間中重新恢複了沉寂,男人陰著臉看她,沒過多時,收回了視線。

夜色中,巨大的船隻靜靜地泊在碼頭,暴雨幾乎沒有斷過。

餘窈再聽著雨聲,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抱著迎枕,她不知何時睡著了。

一夜過去,雨還在下。

辰時不到,船艙外有人在走動,蕭焱麵無表情地睜開了眼睛。帷幔之內的光線依舊很暗,他垂頭定定地看著被自己抱在懷裡的女子,神色陰鬱。

她還老老實實地待在昨夜的角落裡,可他的位置變了。

少女靠著他的胸膛,睡的很香,臉頰微紅,呼吸平穩。由她體內散發出的馥鬱香氣盈滿了整個空間,她輕輕動了一下,被他咬過的齒痕映入他的眼簾。

一瞬間,蕭焱的瞳孔緊縮。

………

雨一直未停,總待在碼頭也不安全,常平找到了王伯,從他的嘴裡得知這雨還會再下一日,眉頭緊鎖。

辰時將過,雨勢小了一些,他走到陛下的船艙外恭聲請示是否要移到岸上。

內侍微帶陰柔的聲音成功地喚醒了熟睡的餘窈,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睡在了床榻的正中央。

而她濃密的一頭長發之下枕著的是未婚夫的手臂,餘窈倏然一驚,對上了未婚夫死寂冷淡的雙眸。

郎君,我,我不是故意的。”餘窈支支吾吾地說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睡在了未婚夫的懷裡,羞愧之下,整個人都抬不起頭。

輕飄飄地睨了她一眼,年輕的天子一邊聽著門外內侍的請示一邊近乎冷酷地下了決斷,“哦,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為之。”

“這件事,我記下了。”他掀開帷幔,泛著灰的光線照著他冷白的臉龐,以及顏色似血一般紅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