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妄想劫船的海匪全都死了。
餘窈望著底下到處都是的血跡,一張小臉白的和初雪一般,她確實見血了,可是,這血太多太多了。
盈滿了她的兩隻眼眶。
強撐著鎮定,餘窈點燃了艙房中的蠟燭。
明亮的燭光下,未婚夫華美穠豔的五官展露無餘,她怔怔地望著,問了一句話,“郎君,可以歇息了嗎?”
人都死乾淨了,當然可以歇息了。
蕭焱笑吟吟地嗯了一聲,胸腔積攢的戾氣全都一掃而空,他甚至有閒情逸致地打量起了少女發間的釵環。
“這隻蘭花簪子太素了,明日戴那一套紅玉的首飾,我們去褚家做客。”他伸出長指,曖昧地捏了捏少女瑩白的耳垂,低聲呢喃,“我是新任的武衛軍郎將,你是我即將過門的未婚妻子。”
“武衛軍郎將?是和郎君有交情的那個人嗎?”餘窈的身子有些發軟,蒼白的唇卻因為耳垂與人親密的接觸恢複了一絲血色。
她沒有問未婚夫為何不用鎮國公世子的身份,而是冒充自己的好友,估計是因為武衛軍郎將的名頭更有威懾力?
未婚夫畢竟與褚家有仇,想要嚇一嚇他們也說得過去。
“是啊,我與武衛軍郎將的交情可是過命的,他即便知道我用了他的身份也肯定會理解。”蕭焱眼角餘光瞥見了臣子的身影,好整以暇地說道。
黎叢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之後若無其事地回稟共有多少海匪喪了命。
“屬下等從海匪藏身的船隻上搜到了匪首與盛家家主的書信,主子,您請看。”他躬身將書信呈上,蕭焱唇角噙著笑,擺了擺手並未接過去。
“周尚書在朝中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不點頭我一個區區國公府世子怎麼敢動他的姻親。放著,先放著吧,回到京城再說。”他說的一本正經,末了語調還有幾分可惜。
餘窈在心裡暗暗記下未婚夫的地位比不上周尚書,抿著唇安慰未婚夫,“郎君風華正茂,那周尚書做了官幾十年肯定是個老人了,盛家作惡多端也風光不了許久。”
“我以為你會說這封書信可以呈給陛下呢。”聽了她的安慰,蕭焱摸了摸下巴,一雙黑眸看向她。
“郎君怎麼做都是對的。”餘窈被未婚夫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聰明地轉移起了話題,“郎君,武衛軍郎將姓甚名誰啊?明日去褚家做客我要換名字嗎?”
聽到這裡,黎叢魁梧的身軀隱隱一顫,緊接著就聽陛下含笑說了一個名字。
“李衝,明日我就姓李名衝,至於你,”他皺了皺眉,道,“你還是你,褚家人向來自詡禮數周全,不會問你的名姓。”
“哦,我知道了。”餘窈放下了心,明日她雖然不知道未婚夫究竟要做什麼,但跟著他少說多看就是了。
她垂著眉眼往外走,走了兩步才發現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郎君,我們晚上在哪裡歇息啊?”船上那麼多死人
,她肯定再困也睡不著了,但回到客棧,她有些不確定郎君會不會陪著她回去。
“你想歇在哪裡?”蕭焱心情大好,難得貼心了一回,詢問她的意見。
餘窈沉默了片刻,回答了客棧,她寧願多走些路也不願麵對這些濃鬱的血跡。
“好,那就回客棧。”蕭焱慢條斯理地起身下船,看了一眼常平,不一會兒一輛馬車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餘窈急忙鑽進了馬車裡麵,還沒坐穩突然又探出了腦袋,看向黎叢,“船上的箱子裡標記著“伍”的那隻,黎護衛你等會兒打開,裡麵有許多傷藥和藥材。”
她方才也看到鎮國公府的護衛受傷了,大晚上的找不到大夫,先敷些傷藥也好。
“……多謝餘娘子好心。”聞言,黎叢微有怔然,冷峻的麵龐緊接著變得柔和一點。
蕭焱也坐上了馬車,對此他半闔著眼皮,一句話沒說。
***
這一夜,餘窈過的實在驚心動魄,回到客棧稍稍洗漱了一下,她又拉著綠枝一起才勉強睡著。
縱然睡著了,夢境裡麵也都是一些血腥殘忍的畫麵,嚇的她精神萎靡,臨到清晨竟然說起了胡話。
綠枝是最先察覺到的人,她趕緊摸了摸自家娘子的額頭,沒有感受到燙意才輕輕將人喚醒。
“娘子,昨晚您究竟看到什麼了?嘴裡儘說一些嚇人的話。”綠枝和戴婆婆等人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客棧裡麵,根本不知道船上發生的事情。
“來了一些不懷好意的海匪,國公府的護衛將人趕走了。”餘窈話說的很委婉,可即便如此綠枝還是驚呼了一聲。
海匪!娘子遇到了海匪!怪不得娘子回來的時候臉色那麼蒼白,原來是被海匪嚇的。
“什麼時辰了?”既然醒了餘窈也不想再睡下去了,她跪坐在被褥間,腰肢纖細長發如瀑。
因為受了驚嚇,整個人多了一種楚楚可憐的美,讓人忍不住想捏在手心攀折。
“辰時都還不到呢。”綠枝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青白。
餘窈點點頭,便讓婢女繼續睡,她對著箱子挑選今日要穿的衣裙,還有拿出那套紅玉首飾。
未婚夫既然要帶她去褚家做客,她就要打扮的光彩照人,不能被人看輕了。
綠枝見她這麼認真挑選的模樣也來了興致,主仆二人對著鏡子細心搭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