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窈學習點茶十分順利,主要是因為常平是個耐心的好老師,每一個步驟都講的極為清晰,再有就是供她練習使用的茶葉和器具都是最好的,很輕易就能做到茶湯清澈而滋味卻不濃不淡。
餘窈也是一個認真的好學生,她深刻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在船上這幾日抓緊學了起來,短短的兩日已經像模像樣。
她將點好的茶奉到未婚夫的麵前,蕭焱接過去淺啜了一口,難得誇讚了一句,“不錯。”
餘窈開心過後便又興致勃勃地要去和常平學習投壺,琴棋書畫那些非一蹴而就,在船上的這幾日也不夠。
然而,這一次蕭焱衝她搖了搖頭,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常平,悠悠說道,“投壺學了沒什麼意思,京中的貴女早已經對此不感興趣了。”
聞言,餘窈微微驚訝,她是從餘蓉那裡知道投壺的,餘蓉學會之後就朝她炫耀投壺是隻有世家貴女才精通的技藝,如今竟然已經不流行了嗎?
是了,蘇州城距離京城到底有千裡之遠,京城喜歡的流行的說不定要過好幾年才能傳到蘇州。
她對未婚夫的話毫不懷疑,滿臉期待地問,“郎君知道京城的女子們喜歡玩什麼嗎?”
“箭術,現在京中的女子人人都以精通箭術為榮。”蕭焱輕輕說罷,命人拿來了兩把弓箭還有若乾的長箭。
餘窈一看到鋒利的箭頭就想到了那場血腥的屠殺,唇色微微發白,未婚夫該不是要主動教她射箭吧?
蕭焱定定地看著她變幻的臉色,突然持弓搭箭,將冰冷的箭頭對準了她的胸口。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人包括常平瞳孔緊縮,綠枝也嚇了一大跳,驚叫出聲。
餘窈倒沒注意到這些,她微有不適地朝著箭頭走近,伸出手指在上麵摸了摸,老老實實地說弓箭傷人,自己要是學了不小心傷到彆人了怎麼辦。
“你學好了不就傷不到人了?”蕭焱笑吟吟地將手中的弓箭換了個方向,示意小可憐去拿起尺寸小了幾號的那把。
“哦。”餘窈聽話地走上前,她先試探性地雙手捧起來,發現弓身沒有她想象的沉重後,換成了一隻手。
“看著我的動作,搭箭。”
兩把弓箭的箭簇也是不同的尺寸,餘窈的那把又短又輕盈,不過箭頭卻是同樣的鋒利。
餘窈便又拿起一隻箭簇,模仿著未婚夫的動作放在箭弦上。
這時,蕭焱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斂起,他緩緩地站直身體,拉開弓弦,寬大的袖袍下肌肉緊緊繃起,漆黑的雙眸平視前方。
餘窈側身抬頭看他,一顆心臟不由自主地砰砰跳動,未婚夫這般模樣她是第二次見到,第一次的時候麵對血腥害怕居多,可是現在,她的心臟跳的好快,臉頰也熱熱的。
“拉弓,搭箭。”
“嗯嗯。”
她認真地將這個模樣的未婚夫記在腦海中,也跟著未婚夫一起將箭簇抵在了弓弦之上。
“接下
來就是瞄準目標,記住,要衝著目標的要害,最好一擊斃命。”男人的聲音低沉暗啞,餘窈忍著身體中的一點點酥麻,點點頭,將箭頭對準了平靜的水麵。
蕭焱看到了並未說什麼,他輕輕一嘖,將泛著冷光的箭頭對準了視線中的一個人。
黑眸微眯,手臂用力,箭矢倏然劃破寂靜的空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過去。
褚家的船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褚三郎迅速側翻在地,銀白的箭頭經過他的手臂帶著一縷血絲狠狠地插入船身,留下紅色的尾羽震動不止。
而在一瞬間,餘窈手中射出去的箭落入了水中,激起一小片水花。
她睜大了眼睛看到褚家的奴仆團團將褚三郎圍在中央,一個個拔了身上的佩劍,噴、火的目光恨不得要將她的未婚夫給吞了。
“郎君。”餘窈擔憂不已,趕緊放下了弓箭擋在了未婚夫的麵前,雖然她知道未婚夫並不需要,可她就是這麼下意識地做了。
不遠處是怒意蓬勃欲將他生吞活剝的褚家人,前方是身形瘦弱擔心他妄圖護著他的小可憐。
蕭焱垂下眼睫,眸中戾氣頓生,他抬起一隻手,頃刻間,無數冷白的箭頭對準了褚家的船,褚家的人。
氣氛一觸即發,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這一刻,褚三郎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的直覺告訴他對麵船上的男人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不,應該是褚家所有人的命。
褚三郎盯著前方行事狠辣的青年,唇色蒼白,麵部的肌肉緊緊繃起。
他知道他們不是這些武衛軍的對手,他堂堂正正的褚家子若死了倒也不懼,可船上還有五娘和七娘。
詭異的沉默不停地蔓延,直到擋在男人麵前的少女嘴裡發出了一聲驚呼。
餘窈其實也不想打破寂靜的,可是她太驚訝了,指著水麵扭頭和未婚夫道,“郎君,你快看,我射出去的箭捉到了一條魚!”
“不錯,孺子可教。”蕭焱順著小可憐的手指看去,一條插著箭頭的大魚翻著肚皮飄浮在水麵上,他撫掌大笑起來,表示那把輕盈的短弓送給她作為獎勵。
“謝謝郎君,我很喜歡。”餘窈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褚家的船隻,將那把輕盈的短弓重新拿在了手中。
“郎君,我們還練習嗎?”她輕輕問道,一隻小手悄悄扯了扯未婚夫的衣袖。
雖然未婚夫與褚家之間有恨,但褚家這些人畢竟不是海匪,若是真的光天化日之下全殺了,恐怕未婚夫也不大好收場。
蕭焱掀了下薄薄的眼皮,命手下將弓箭都收起來,然後他頗為可惜地同褚三郎說道,“哎呀,手滑了,褚郎君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一場衝突就此消弭,褚家船上的所有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褚三郎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他護著兩個花容失色的妹妹回到船艙之中,命人關緊了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