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岸開車到了高菲給他發的地址,然後對著小區老舊的大門頻頻皺眉。
他停好車,找到高菲的家。
高菲似乎正打算下樓去接他,他到門口時剛好碰到高菲戴著帽子口罩,捂得嚴嚴實實打算出門。
高菲被突然出現的顧南岸嚇了一跳,貼在牆上:“顧,顧……”
顧南岸吸了口氣,冷靜下來:“開門,去你家談。”
……
“這是拖鞋。”
門口玄關處,高菲拿出一雙粉色草莓拖鞋,整齊放在顧南岸腳邊。
這本來就是她的拖鞋,隻是現在隻有顧南岸穿得上了。
顧南岸低頭看了兩眼拖鞋上的草莓印花,沒說什麼,還是換上。
顧南岸穿上拖鞋進門,抬頭打量高菲的家。
雖說很乾淨,東西也擺放的整潔,但是卻小的出乎他意料。
頂多五十平,整個客廳都透著促狹,兩間臥室,一間用來睡覺,一間因為是藝人所以裡麵堆滿了各種衣服,多是多,但沒有幾個能叫的出來的牌子。
顧南岸看完高菲的家,隻想問她錢都賺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娛樂圈賺錢從來不難,高菲也好歹算個有一定知名度的二線,他昨天看的那份通告表裡也滿滿當當都是通告,再不濟還有幾個微商代言,出道四年,竟然還住在這種房子裡。
“你這裡風水好?”顧南岸問,娛樂圈的人大都很迷信風水,出道四年還住在這樣的房子裡,顧南岸能給出的唯一解釋,就是可能這個地方風水好,旺人,所以高菲舍不得換。
“唔?”高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顧南岸的問題什麼意思,低了低頭,“沒有,隻是因為房租便宜。”
就這竟然還是租的?顧南岸表情凝滯,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高菲端了兩杯水過來。
她有些怕顧南岸,雖說從昨晚到現在顧南岸都挺好的,被她撞得靈魂出竅都沒打人罵人,連句重話都沒對她說過,今天還好心幫她跑通告,但是高菲還是覺得顧南岸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場太強,讓人不敢隨便靠近。
她感覺今晚,應該發生了什麼讓顧南岸極為憤怒的事情。
高菲咬住下唇。
顧南岸坐下,掏出高菲的手機看了一眼,上麵全是湯淑捷的未接電話,微信上也都是湯淑捷發來的未讀消息。
他沒說話,直接把手機還給高菲。
高菲接過手機。
她從微信裡湯淑捷那些憤怒和辱罵的言語中大概搞清楚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像什麼東西被赤.裸裸地揭開,高菲把頭低得極低,她甚至不敢去看顧南岸的眼睛,聲如蚊蚋地說:“對不起。”
顧南岸沒有答話,緊繃唇角。不言而喻,經過今天,他再不打算去跑高菲那些剩下的通告。
兩個人都沒說話,房間裡安靜的空氣流轉。
直到過了很久,高菲仍舊低著頭,鼻音開口:“謝謝你。”
顧南岸轉頭,看到高菲又眼眶發紅,他冷冷笑了一聲:“謝我做什麼,謝我跟你的經紀人翻臉,然後打了你代言品牌方老板,毀了你的代言?”
他並不確保如果是真的高菲在場,會不會巧笑著不去在意那隻伸過來的鹹豬手,甚至推杯換盞後忍著惡心溫存一夜,為了一個二線日化牌子的代言。
高菲抬頭,看到顧南岸冷漠的側臉,已經知道顧南岸在怎麼想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
然後她把一口牙齒咬得發酸,眼神變得十分堅硬:“我從來沒有過。”
她什麼罵聲和汙蔑都能忍受,除了她唯一僅存的尊嚴和清白。因為她知道,有些東西隻要你輕易一放棄,便會隨著貪欲越陷越深,最後永遠也回不了頭。
高菲的反應強烈,顧南岸立馬有些後悔剛才的話,說了聲:“對不起。”
高菲安靜下來。
顧南岸想起今晚堵住他路的湯淑捷。
比起那個李總,他覺得湯淑捷更令人惡心。
顧南岸:“如果你以後不想出事的話,我建議你換個經紀人。”現在隻是堵路,他覺得再這麼下去,可能要不了多久,高菲就會被自己的經紀人親手洗好了送到某個投資方的床上。
高菲聽後立馬抬頭,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然後又似乎想到什麼,眼光逐漸黯淡下來。
顧南岸發現高菲不說話,他隱約覺察出來肯定有事情不對,問:“你跟經濟公司的合約幾年?”
高菲沉默一陣,低低開口:“二十年。”
顧南岸聽到那個二十年後差點沒一口水嗆著,他覺得好氣又好笑:“二十年?”
高菲:“嗯。”
顧南岸長出口氣,攤開手掌:“合同在嗎?我看看。”
高菲去臥室抽屜裡找出合同,遞給顧南岸。
顧南岸翻了翻,眉頭越鎖越緊。
這是一份成熟的藝人,又或者是稍微有點閱曆的成年人,絕對不會簽的合同。
顧南岸吸了口氣,正想罵你到底有沒有腦子,然後看到合同上雙方的身份證號。
四年前簽的,算一算年齡倒推回去,高菲簽合同的時候十八歲。
簽字具有法律效應卻還在上學的年紀,如果沒有父母或者家長在後麵看著,隻她一個人的話,在老奸巨猾的資本麵前,就像一隻待宰的小羊羔。
顧南岸對著合同裡收入分成的條款笑了。
影視片酬和商業代言公司抽成百分之九十,音樂唱片銷售和演唱會收入公司抽成百分之三十。
看似後麵的抽成百分之三十還算不錯,很能誘惑初出茅廬的人簽約,甚至現在好多藝人和公司都是五五分成,然而據他所知,即便演技稀爛現在高菲的定位也是演員,從來就沒發過一張唱片開過一場演唱會。
哪來他媽的唱片銷售和演唱會收入。
後麵想要解約的條件則更為苛刻,如果在合同期內高菲想要解約,必須支付公司前期五倍的“培養費”,並且支付後期由她解約所造成的公司經濟損失的三倍。
無論從哪個角度算,算下來對於目前還住出租屋的女人,都是天文數字。
顧南岸關上手裡的合同,也懶得罵人了,隻是平靜地問:“你為什麼會簽。”
高菲沉默,最後才動動唇說:“我需要錢。”
顧南岸聽出她有不願意說的事情,也不再追問。
“和平解約不可能,你沒有想過打官司嗎?”顧南岸又問。
高菲吸了吸鼻子:“我之前悄悄谘詢過律師,律師說這份合同的確有不平等性,但如果真的打起官司來,很難保證勝訴。如果敗訴,我要麵臨更多的賠償。”
並且後來湯淑捷不知怎麼知道知道了她谘詢律師的事,警告她不要不自量力,你單槍匹馬跟公司整個法務部打官司,必死無疑。湯淑捷說完後還吹了吹指甲,笑著看她:“其實你現在賺的也不少了,養得活自己,還養得活你那個廢人爹,要是沒有我們,你現在恐怕正在東南亞某個地下賭場當妓.女。這不可惜了嗎?”
顧南岸聽完高菲的話,皺眉看著手裡那份合同封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