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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正妻不好當 懷愫 6034 字 6個月前

自康熙回了暢春園,弘昀就病倒了。先時周婷見他食欲不佳,還以為是天冷了的緣故,專叫人給他做了一碟子麻辣鴨絲兒,好叫他開開胃,誰知他還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

弘昀原就與周婷隔著一層,平日裡雖也來請安,卻不如弘時跟周婷親近,周婷也察覺到了他是為著弘昭更受重視而精神不振,卻並沒打算去開解他,作孽的不是他,是給了他這個庶出身份的人。周婷再想粉飾,也不得不承認,她更重視自己的孩子。

等到地上落雪積到三四寸的時候,弘昀夜裡吹了風,第二天就病了。人一多病就易多思,他自來生得弱,幾乎是從胎裡就帶著病,還喝著奶呢,就要佐著餐兒喝藥了,也因此變的心思敏感,最會揣度彆人的意思。

弘昭由胤禛領著先去,還被康熙抱在腿上,眨巴著眼睛看兩個哥哥,弘時還衝他笑笑眨眨眼兒,弘昀卻是笑不出來的。再由周婷領了過去,他們也是排在後頭的,康熙問起話來也不過是泛泛而談,問他讀了些什麼書,又說一回教他師傅的學問不錯,就此沒了下文,就連打賞也比不過弘昭這麼個小孩子。

弘時心寬,又一向跟周婷的幾個孩子走得近,雖也知道自己不是額娘親生,但平時相處起來並不覺得,周婷處事公平,弘昭若有惹了他的地方,她也是要板著臉訓斥的。

弘時得了各色如意的賞就把原先那點不高興扔到了腦後,又問大妞二妞之前都說了些什麼,聽到弘昭背的是三字經,得意的比一比自己讀的書,覺得還是自己更強些,扭頭就又跟弘昭玩到一處。

弘昀心裡卻頗不得意,他年紀漸大身子倒比小時候強了好些,原來半天的課慢慢上足一日,隻弓馬還不能習。他是最大的孩子,平日裡師傅卻拿他跟弘時一樣待,他身子雖弱性子卻犟,見師傅拿他跟剛開蒙的弟弟比較,鉚足了勁背書抄書,又為了康熙要來,連著好幾天點燈熬蠟的挨到下半夜,就為著能在康熙麵前露一露臉。

弘昀就是跟自己的親弟弟也要爭上一爭的,何況是弘昭。他準備了那麼久,誰知道康熙問他的跟問弘昭的竟然一樣,兩人沒差多少,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平日裡讀得又是一樣的書,自然是同一個回答,康熙雖沒說什麼,他自己卻覺得羞愧。

那點不平之意,越存在心裡就越是糾纏著不去。思慮傷身,更何況他本來身子就不壯,又值冬日,夜裡讀書著了涼,初還拿一口氣撐著,等這口氣鬱結在心,還沒來得及灌薑茶疏散出去就病倒在床上。

大格格這裡比他心情更壞,她一向跟弘昀最是親近,心裡明白他這是為的什麼。初時弘昭幾個往前頭去她還為著弘昀弘時提心,雖說弘昭占了嫡字,卻是稚子,弘昀弘時都已經正經讀書了,心裡暗自巴望著這兩個弟弟能在皇瑪法麵前露露臉,得一二句褒獎,她自己麵上也有光。

周婷一整身穿得齊全,她也早早收拾好了,在暖閣裡頭等著,冬日裡新作的蜜合色撒金長襖,頭發挽在腦後梳著大辮,釵環齊全,臉上敷了細細一層茉莉粉兒,卻偏偏乾坐了一天,直到康熙回暢春園去,也沒輪著她往禦前湊一湊請個安。

也不怪康熙胤禛,大格格就是個庶出女,以後頂了天也就是個多羅格格,按著指頭數一回,康熙的孫子都認不過來了,哪裡會去記庶出的孫女兒。大妞二妞若不是占著雙生子的便宜在康熙麵前掛了號,又討了皇太後的歡心,哪裡能時時往他麵前去。

道理她都明白,心頭卻忍不住鬱鬱鬱寡歡,戴嬤嬤錯眼看了幾回,知道這個主子又犯了脾氣,好聲好氣的勸是沒用的,隻能把話往難聽了說。

冰心玉壺兩個跟她時間久了,也知道大格格這個毛病,什麼事不扯開了皮露出裡子來,這位主子再轉不過彎來的。等到周婷又得了一回康熙借著胤禛生辰賞下來的東西,三人就在大格格麵前你一言我一語的扯開了。

冰心拿了赤金鑲蓮花紋的項圈嘴裡稱讚:“福晉待格格真是好呢,中秋的時候我瞅見東宮三格格有一個仿佛的。”東宮的三格格是正經嫡出,將來要做固倫公主的,拿了她比,自然就能明白周婷的手有多鬆。

大格格抬眼一看,先是怔又露了幾分笑影,戴嬤嬤這才說:“滿四九城看一看,哪一家的福晉,也不如咱們家的齊全。”兩人還待再說,大格格皺了眉頭,複又鬆開:“嬤嬤好意,我也不是個笨的。”她心裡全明白,隻是沒見著康熙的麵,臉上有點抹不開的意思。

弘昀跟她相處得最多,兩人愁到一塊,言語間卻不敢露出來,心情卻是受了影響的,弟弟比姐姐還不如,越想越鑽牛角尖兒,發熱的時候嘴裡還在胡言亂語的背書。

若說有誰還記得李氏,那除了大格格就隻有弘昀了,弘時太小,對這個親生母親一點印象也沒有,他身邊的下人也不會跟他提這些。隻有大格格,背著人的時候還要提上兩句,一個是從來沒見過的,一個是照顧你吃穿又溫和待你的,弘時聽一二回心裡還有些思量,等到聽得多了,又還是向著周婷去了。

大格格怎麼也不敢提李氏是為了什麼死的,說來說去就隻有額娘也是念著你的,最放下雲雲,她知道這樣不好,但到底在李氏跟前長到八歲,生母再不好也是養活過她的,哪裡能忘得乾淨。

弘昀到正院的時候已經五歲多了記事了,又一直不曾融入進來,越是不如意越是覺得親娘更好,心裡越發美化起李氏來,人靜時也常常想,若是生母還在會如何如何。並不是周婷待他不好,隻是他在南院的時候是李氏捧在手心裡的,到了正院反倒排在弘時後頭,更彆說大妞二妞了,存了這樣的心思,越想越認定了李氏更好。

周婷急急過去,又是請醫又是問脈案,看著弘昀喝了藥躺下發汗,眼睛一掃把平日裡侍候他的幾個小太監掃了一回。

弘昀翻年就要十一歲了,身邊早就不用奶嬤嬤了,精奇嬤嬤怎麼會如小太監跟他親近,周婷挑奴才的時候就撿那老實的,就怕有心思活泛的在當中挑唆,此時又不免歎氣,覺得這些個都太老實了,勸不住弘昀。

等胤禛回來的時候,她自然要在他麵前提起,誰知道胤禛卻隻皺一皺眉頭,歎了一聲就把摟了她的肩寬慰她:“他打小身子便不好,你也不從叫他儘孝道,咱們隻要儘了人事,就行了。”

說得周婷怵然心驚,不過一場風寒,怎麼到了胤禛嘴裡就跟生了大病快要不行了似的,她拿眼斜了斜他,身子靠到他懷裡:“說得也太瘮人了,怎麼好好的,就論起這個來了?”

弘昀上一世就是死在四十九年年初的,胤禛心裡有底,也不覺得是周婷沒作好母親的本份,她又一向對每個孩子都上心,拉了她的手:“不過這麼一說,你且寬心,那些事兒,我全瞧在眼裡呢。”

周婷全摸不著頭緒,這話說得就像在咒弘昀似的,她不好接口,隻嗔他兩句,轉過身繼續盯著太醫三天過來請一回脈。

這時候得的風寒最易反複,弘昀身子雖不壯,自到了周婷跟前還沒生過這樣的病,也不知道是不是胤禛這番話說得重了,弘昀翻過年來就不行了,一場風寒把他的抵抗力折騰光了,外頭雪開始化的時候,他在床上咽了氣。

周婷整個人都懵了,之前兩天太醫都說已經有了起色,掉下去的肉再慢慢養回來就是,人參他不能吃,茯苓這樣溫補養人的藥材那是時時在吃的,就連點心也去了熱油炸過的,單隻拿了山藥的棗子的給他用。

眼瞅著翻年就該把他的名字報上去好預備相看定親了,怎麼一個轉身就沒了呢?再怎麼也在周婷麵前養了五年多,就是養隻八兒狗也生出感情來了,冷不丁的沒了,周婷緩不過這口氣來。

她是經曆過弘暉沒的時候,那拉氏那種撕心裂肺的傷痛的,捂著心口好半點沒緩過神來,珍珠本已經在備嫁了,尋常並不出房門,這時候也顧不得躲羞,時時在周婷跟前站著,不住的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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