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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正妻不好當 懷愫 4722 字 6個月前

翡翠帶了人出去,暖閣裡頭隻餘下了珊瑚蜜蠟,兩個丫頭都往門邊站著,遠遠瞧見杯子裡頭沒水了,才輕手輕腳上前添一回水,複又立到門邊去。

春光透著玻璃窗戶曬進來,照在掐絲琺琅嵌寶石的香爐上,嫋嫋升著蘇合香燃起來的輕煙,因著馮氏那一句話,倒把周婷的心事給勾了起來,她垂了眼簾,手指頭撫過衣袖上繡的挑金線合歡花。

馮氏臉上露出一個模模糊糊的笑,眼角浸著苦意,聲音像是扯遠了的風箏線,時斷時續:“我們那位爺,原說他是個遊蕩子也不為過了,初時家裡頭算是殷實,一房又一房的妾往家裡頭領。我不過是個丫頭抬起來的通房,前頭那位,人軟和,家事且都理不起來,還要被個顏色好的妾欺負到頭上,我看不過眼,這才幫著理起事來。”

她自清醒過來已經是馮家一個通房丫頭了,那幾個妾把馮家後宅攪成一池子混水,前頭那個夫人是個和善的,遇事一點主意也拿不出來。

原身就是先馮夫人身邊的丫頭,因顏色好被馮九如收了房,馮夫人念著她總歸是身邊呆了那麼些年的,把她提成四房,也不知是怎麼撞了頭,馮夫人一直好湯好藥的養著,若是沒她,馮氏根本就活不下來。

領了她了情,自然也想要回報她,見她實在沒有理家的才能,才幫著她出主意彈壓那些妾,相處越久,兩個女人也算有了真情誼,馮夫漸漸明白她想走的心,原本都已經許了她的,總歸馮九如是個見花愛花的,走一回貨就要帶個女人回來,馮氏這樣的,多一個少一個他都不在乎,誰知馮夫人竟一病不起了,環顧身邊隻有她一個能托孤的。

周婷也不說話,珊瑚蜜蠟眼睛往這邊探,周婷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頭掀了簾子站到外頭去了,兩人原就熟了,隻是馮氏守著規矩不與周婷坐在一處,她站起來往挨到馮氏邊上的椅子坐了,拿著瓷壺給她添一回水。

馮氏眼睛裡藏著淚,感激的看她一眼,這番話她從沒跟人說過,往後也不會再對人提,捏了杯子抿了口苦茶:“那一回走貨的時候跌了個大跟頭,這才算是長了一智,等人回來了,前頭那個早苦挨不過撒手去了,頭七剛過。我抱著菖哥兒穿了孝在門口迎他,進來那個一打眼都瞧不出是位爺來。”

她原是妾室扶正的不錯,卻是正正經經自己掙出來的,馮九如兩年不歸,前馮夫人又撒手走了,隻留下一個一歲多一點的孩子,一家子眼見就要打饑荒,是她站出來一力把事給扛了,這才一直撐到了馮九如回來。

菖哥兒一歲多,才剛會叫娘,家裡失了主人又失了主母,一家子鬨得不像話,趁亂摸進來偷東西的賊差一點兒就摸進主院,她帶著兩個老仆,抱著菖哥兒窩在馮夫人的靈堂裡頭,把家裡值錢的東西藏在棺材底下,這才保住了馮家大半家財。

馮氏剛還哽著聲,張了口反倒平和起來,周婷心裡頭為她歎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馮氏垂著的眼簾裡藏了淚,隻拿帕子一拭就又露了笑:“說句不規矩的話,我那時候想這樣一個不著調的,實不能托負,都已經想好了法子出去,卻舍不得菖哥兒,他才那樣小,知道我來了,拱在我懷裡頭直叫娘,不是我親生的,卻也沒差彆了。”

周婷心裡頭跟堵了塊石頭似的,卡著她的喉嚨口叫她寬慰的話都說不出來。馮氏需要的也不是有人給她出主意,她要的隻是傾聽,周婷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見她像是說不下去的樣子,一抬手叫了珊瑚:“去調了蜜鹵子來,拿些個甜點心,越甜的越好。”

心已經這樣苦,再不吃些甜的,還怎麼撐得下去。馮氏聽了她這話倒露出幾分笑影來,待周婷又生出幾分親近:“總算經了一回事,倒成了人,不再這麼不著四六的,散了那些個妾,隻埋頭做些小生意養家糊口。”

語氣裡很是懷念的樣子,周婷一默,猜中了她的心思:“你可是想著,若當時不折騰玻璃,這會子,他還同你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過著?”

馮氏一怔,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後不後悔,折騰玻璃的事還真是不難猜,若馮家真有玻璃方子捏在手裡,哪至於到了這一代才發跡?想著抬眼看一看周婷:“福晉這樣聰明的人兒,那些我也不藏著掖著,說句難聽的,若沒有我,他又怎麼有如今。”

後頭那些生意,的確是馮九如自己個闖出來的,卻也少不了馮氏在後頭出謀劃策,若沒有玻璃給他打底,讓他賺了第一桶金,他連本錢都沒有,哪裡能像現在這樣,一出海就帶了十多隻商船?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奈何生意大了心也跟著大,前兩年我還跟著跑,外頭有那難聽的,他也幫我攔著,這兩年,不似從前了。”馮氏神色一黯:“那些汙七八糟的事我哪有不知道的。南邊富庶人家多,生意立得起來,他一年跑個兩趟,哪次不住個兩三個月的?原是他是朝北坐,一應事隻有求人的,如今卻隻有彆人巴結他的。”

進了那個銷金窩,男人有多少能把得住。江南就是個煙花地,那些想借著馮記跟胤禛搭上關係的,全都不惜血本的撒金拋銀,送完了金銀就是送女人了,原來那些閒言閒語馮氏隻當不知道,如今大著肚子上了門,她怎麼還能自己騙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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