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的腳步聲消失在醫院樓道中,沒有任何解釋與道彆,時岑注目他遠去,隨即將視線緩慢收回。
他開始順著蘭斯所告知的一切,繼續思索。
時岑記得,當初於A-159號城市遺跡發現178號實驗體時,祂還很小,不到巴掌大,通身呈現白色,頭部兩側長有六根須狀物,應當是黃金時代某種蠑螈的後代。
小家夥趴在城市廢墟的縫隙間,試圖將自己隱藏於厚重濕膩的苔蘚層——它那時顯然不大聰明,瑩白色身體在墨綠間格外醒目,想被忽略都難。
這種過分弱小、幾乎毫無異變跡象的生物,出現在位於陷落地的A-159號城市遺跡,本身也很反常。
在這種情況下,時岑將它捏起,綿軟的、無害的小家夥腦子轉過彎來了,登時開始裝死,甚至為此不惜斷開自己的一隻前肢。
而時岑沒有就地丟掉“屍體”的打算,他帶著翻眼垂尾的小蠑螈一起,探尋了大半個城市遺跡,直至暮色四合時才準備返回——依舊沒有扔掉它。
彼時隨行的外派調查處人員打算替時岑處理死亡樣本,在即將丟掉小蠑螈時,被時岑製止。
時岑將其餘實驗體放入大卡後備箱,又捏住瑩白色的尾巴,倒拎起來晃了晃。
那隻斷掉的小爪子“啪嘰”一聲,落到時岑的靴上,又可憐巴巴地滾入蕨叢中,很快被卷入啃食。
“它太弱小了,”時岑向隨行人員解釋,“它應當屬於黃金時代墨西哥鈍口螈的後代,這種物種很古老,長不大,沒什麼殺傷力,但能活上十幾二十年,可供燈塔爬行類研究室長期觀測。”
“可它已經死了,”隨行人員猶豫一瞬,“時岑隊長,它根本達不到研究等級的最低活體條件——甚至連屍體都殘破不全。”
他指了指那隻已經被異變蕨類吃得七七八八的前爪。
“墨西哥鈍口螈還有一個特性,”時岑笑了笑,“它們的任何一個部位,幾乎都可以再生,四肢,尾巴,甚至大腦。”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裝死兩小時、又被倒拎許久的小家夥終於忍不住,狠狠扭身咬了時岑一口——它的牙齒倒是顯現出異變特征,非常尖銳,輕而易舉地刺破了時岑的手套與皮膚,帶出淋漓血珠。
隨後,時岑連眉頭都沒皺,就乾淨利落地把它拔下來,裝進盒中,又帶回燈塔,將它徹底變成了178號實驗體,送至文珺博士的13號實驗室。
在此期間,時岑並未再從燈塔處得到任何關於178號實驗體的反饋。
所以,它究竟經曆了什麼,才在半年間迅速產生巨大化異變、長出尖銳骨刺,幾乎完全改變了外型與生理特性。
178號,甚至徹底從“它”變成了“祂”。
災難元年之後,生物基因鏈變化所致的各種異變隨處可見,這個世界似乎發生什麼都不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