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剛坐下沒多久,胸口處的疼痛又出現了。
痛覺像是綿密的、層層卷湧的海潮——時明煦單手撫上胸口,那裡依舊沒有受傷。
電光石火間,他結合方才那個略顯隱忍的聲線,產生了一個非常離奇的念頭。
或許,不是他受傷,而是另外一個人。
那個同他聲線交織、並使他出現視覺錯亂的人,他受傷了。
可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嗎。
如果存在,那個人究竟是誰?是軍方外派調查團成員,還是雇傭兵?
他現在......還好麼。
他又會是誰呢。
而另一頭的時岑,暫時無暇發散想象。
衣服扯開一些,傷口被潦草處理,時岑很快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那具巨蟻屍體上。
他用刀鋒從粗糙縫隙中撬入,削下幾塊表層皮膚,準備將它們帶回樂園。
他動作嫻熟,握刀的手很穩,但心臟跳動已經加快,手腕內側的小痣也微微升溫。
實在太罕見了。
在基因鏈變化如此吊詭的如今,個體生物的異變或群體畸變的整體傾向已經不足為奇,但跨物種的自發性基因融合仍舊極少——這或許將是此次來到B-110號城市遺跡,最有價值的收獲。
時岑很快采集好樣本,胸口處的傷口還在滲血,他和索沛去車廂處拿藥物時,哈文森仍然縮在車廂外側,輪胎旁邊一角。
這個高個子似乎很愧疚,他不敢看時岑,繼續保持著沉默,沒有打招呼。
“哈文森,”索沛很憤怒,“你不該往大家這兒來,要不是老大反應夠快,你會害死所有人......”
“哈文森。”時岑也主動開口,卻不是指責,“半月前,你所在的1216號傭兵團出事,除你之外,其餘五人均出現同症狀畸變,幾乎於同一時間宣告死亡。”
“你向軍方報告時,曾堅持聲稱他們去了C-15號城市遺跡。但你撒了謊,軌跡追蹤顯示你們去的是A-159號。”時岑平靜地問,“既無軍方特彆權限許可,又沒有事先提出申請——1216號傭兵團擅闖陷落地,究竟是去做什麼?”
“而你,又為什麼得以幸存至今?”
時岑問得直截了當,可哈文森還是一個字也不願意說。他反應遲緩,隻慢慢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了,腦袋也深埋進臂彎裡。
像一隻癱軟的、瀕死的獸。
索沛皺著眉,擼起袖子就要開罵,但時岑阻止了他。
對方執意裝死,時岑就沒有再同他廢話的打算,他抬腿跨入車廂,分彆解開自己腰腹處與胸前的束帶,熟練地為自己處理傷口。
但當清理乾淨創口外部、開始塗抹醫用碘伏時,他忽然覺察到一種微妙的觸感。
......就好像,有什麼人,捂住了他的胸口。
此刻的感知不如方才答話時鮮明,但已經足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