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脫離樂園保護,深入野外,進行各種實地考察與未知探索。
“你在那時就決定要去外城嗎?”時明煦微微一愣,恍惚間,一種久違的、熟悉又陌生的感受包裹住他,指引他想起從前。
在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也曾經有過三次異樣且鮮明的孤獨感。
最近的一次是今晚,早些時候,自他們提問重疊伊始。
而最早的一次,就是在麵臨“是否繼續學業”這一選擇的那個下午。
在那個遙遠而模糊的下午,在被老師催促著進行選擇的瞬間,他的意識曾出現短暫割裂,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他身體之中消失掉了。
它沒有多痛苦,是一種難言於口的悵然,就好像親眼目睹一朵白玫瑰在眼前迅速枯萎,而時明煦無能為力。
“可你最終還是進入了十四區。”時明煦說,“你沒能成功離開——我猜,你是被電子評估係統強行劃分到方舟的。”
時岑十分坦然:“是。因為在十三區多年的成績評估顯示,我從事科研,能夠為樂園創造顯著價值,所以選擇結果被修正了。”
“但你去到方舟後,依舊沒有改變離開的想法。”時明煦沉默片刻,他在幾息之間,已經大致想明白之後發生的事情。
類似“離開”的想法,也曾在他身上出現過。
——因為時明煦始終認為,燈塔的科研方式太過保守。
他在十四區“方舟”開始學習科研知識的第一天,就已經持有異議。
方舟相較十三區的教學設施,要完備高級許多,它內部科研設備齊全,設置生物、物理、化學與電子信息四係,供學生進一步細化選擇。
屬於生物區的標誌是一段DNA雙螺旋結構的簡易圖案,也即“燈塔”建築造型的微縮版,十六歲的時明煦進入方舟後,在看見它的第一眼,就決定要從事生物領域的研究。
當天下午,他們開始上第一堂課,教授基礎課程的老師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他站在講台上,立於秋日的光影中,簡要講述樂園生物科學研究發展曆程。
這個過程中所涉及的內城,時明煦尚在十三區時學習時就已經很熟悉,他依舊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在室內聲音的回蕩中,終於百無聊賴地翻開桌上的手冊。
繼而他發現,手冊的第一頁寫著——
“禁止任何物種間的融合基因實驗。”
時明煦抬眼往講台上看去,中年老師此刻已經結束講述,他帶著鼓勵,期待學生向自己提問。
而時明煦開口,提出疑問。
“在黃金時代,人類已經進行過物種間的基因重組融合。”時明煦說,“譬如雜交育種,科學家用此改良植物品質,提高產量,培育出更加強大的下一代——實踐與經驗證明,這種方式有利於優良性狀的傳承,為什麼到了現在,它不被允許?”
老師沒有急於回答這個問題,隻深深地望向時明煦。
隨後,他問:“有人能告訴我,如今的生物異變存在什麼規律嗎?”
還是時明煦率先回答:“動植物存在雙向異變,生物獲得優等進化的概率很高,但人類隻能產生向下畸變,截至目前,還沒有出現過任何例外。”
老師點頭示意:“是的,孩子。你比同齡人知道得更多,但仍舊不夠。”
“樂園建立之初,物種基因融合的研究方式曾經一度占據主流。”老師離開講台,在天光下的細密浮塵裡,他朝時明煦走來。
“彼時有許多科學家堅信,基因鏈斷裂的本質是全球物種大進化,而出於某種原因,人類被排除在外了——或許我們可以通過融合的方式,探尋更適合、更穩定的基因,並最終得以適應新規律。”
“這類型實驗最先在植物間開始進行,起初進行得很順利,多種植株曆經二代三代培育,生長繁茂、許多性狀已經相對穩定。”
“繼而研究開始轉向動物科學領域,從魚類、鳥類伊始,後來擴展到基因結構更加複雜的兩棲類、爬行類,最後是哺乳類。樂園建立的最初三十年間,整個燈塔欣欣向榮。”
老師已經來到時明煦跟前,緩緩望下來,情緒被藏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