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裡的舞台(2 / 2)

“不算是吧。”特蕾西把兩個袖套疊好,塞進小箱子裡,“我以前在孤兒院,沃爾夫岡帶走了我,我就一直待在這裡了。我想去上學,但是我身體不好,學費也很貴,這幾年就在後台幫忙收拾東西。你呢?你有去過學校嗎?”

時淵:“沒有,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是嗎,”特蕾西睜大了眼睛,“外頭全都是怪物,好危險的,隻有像陸上將那樣的人才敢出去。”

時淵問:“你也知道陸聽寒?”

特蕾西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咯咯笑了起來:“時淵你真幽默啊,誰能不知道呢?”

後台的東西亂成了一鍋粥,也沒其他人來幫忙,時淵和特蕾西收拾到中午,才差不多弄完。

時淵是在劇院旁邊的小店吃飯的。說是“小店”,實際上是簡陋的食物分配處,大桶的飯菜擺在外頭,最前頭有人收款,保溫桶的分配員流水線作業,排隊的每個人都能拿到一份。

時淵呆站了一會,意識到自己沒有錢。他的第一筆工資還沒到賬,這兩天都是破銅和爛鐵給他準備了飯菜——肯定是陸聽寒的授意。

他試探性地給陸聽寒發了一條短信:【我能不能借15塊錢吃午飯?我會還給你的】

他沒指望陸聽寒會回複。昨晚他發的那條【你什麼時候回來呀?】,陸聽寒到現在都沒回複。

時淵等了五分鐘,正準備回劇院,手機響了。

陸聽寒還是沒回複他,隻不過他的賬號上多了200聯盟幣。

時淵買了一份15塊錢的“基礎套餐”,吃上了白米飯、炒油麥菜和番茄湯。等他吃完回去,在休息室等到下午兩點,又到了工作時間。

一上午沒人影的秦落落終於風風火火地出現了。

她一身紅色長裙,化了妝,本就嫵媚的五官更加風情萬種。她見到時淵,眼前一亮,再次露出狐狸般的笑:“哎呀,你來了啊——快過來快過來——”

她把時淵帶到了靠近門口的房間,門口倚著個黃發少年,嚼著口香糖,打量了幾眼時淵:“他就是那個新來的?”

“對。”秦落落拉過時淵,“給你介紹一下,他叫夏舫,是劇團的常駐演員,平時也會負責宣傳。你今天下午就跟著他吧。”她眨了眨眼,“小夏,好好帶人哦,多照顧時淵。”

她笑著走了。

夏舫對著屋裡揚了揚下巴,說:“裡頭有四卷海報,我已經把它們捆起來了,時淵你把它們拿出來。”

時淵抱起那一捆沉甸甸的海報,跟著提了膠水桶的夏舫,來到劇院大門口。

壯陽神油和素菜館的海報還掛在那,花花綠綠,硬生生把大劇院的逼格拉低了無數個檔次。

夏舫說:“把素菜館的廣告全拆下來。”

時淵問:“為什麼不拆神油的?”

“因為神油續費了,”夏舫已經上手撕廣告了,“沒續費的當然要拆下來,我們可不是搞慈善的,沒錢就滾蛋。”

他們一起撕廣告,海報撕下來後還有不少黏在牆上的碎塊,斑斑點點的,隻能拿抹布和小平鏟慢慢弄下來。

夏舫一邊清理一邊抱怨:“我說了多少次要去買個二手的清理機器人,他們就是不聽。”

“為什麼不買呢?”時淵專心對付一塊白色的碎片。

“窮唄。”夏舫一攤手,“你看門口掛著那麼多廣告,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好好的一個劇院,硬是弄成了三流場所,都是為了錢啊。”

時淵說:“我還以為這裡的觀眾很多。”

演出廳龐大而華麗,舞台下方的座位成百上千個,即使是他也看得出熱鬨。

“現在哪有腦子正常的人會跑來看舞台劇啊?”夏舫也拿起小平鏟,有些煩躁地刮掉雜物,“活著都不容易,明天說不定就要被怪物吃掉。再說了,舞台劇多老土,有時間大家都窩在家裡看手機看電視。昨天那場演出還算好了,賣掉了六十張票,平時有個三四十人就算不錯了。”

時淵鏟下了那塊碎片,把它丟進垃圾袋,又去了下一張海報的地方。他又問:“那為什麼沃爾夫岡他們還要演出呢?”

“為愛發電,為愛發電你懂不懂。”夏舫說,“你是從彆的城市來的吧?”

時淵猶豫了一下,夏舫以為他是默認了,接著說:“你是不知道,拾穗城有個稱號叫‘麥田裡的舞台’,城市特色就是農田和戲劇。這裡土壤肥沃,地勢平坦,空氣好氣候也好,一直都是聯盟南方的主要糧食來源。舞台劇和音樂劇也很出名,在深淵出現之前,一條街上能有兩三個劇院。”

“原來是這樣,”時淵說,“其他劇院在哪裡?我好像沒見到。”

“要不然因為戰爭毀了,要不然推倒重建成居民區了。”夏舫回答,“這裡是最後一個劇院,和最後一個劇團。反正賺不到錢,扣扣搜搜的,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裡貼廣告了——時淵,你把那幾張新海報拿過來。”

時淵拿來海報,新的廣告是【帕帕牌壓縮罐頭】,畫著幾個打開的肉罐頭,看起來很好吃。

他和夏舫把海報貼上去,又走街串巷,去周圍街道掛上野玫瑰劇團的演出海報,海報上是花枝招展的秦落落和麵無表情的沃爾夫岡。

時淵問:“你不喜歡舞台劇?”

“我沒感覺。”夏舫說,“團長他們才是真愛,我來這是為了賺錢的,給我錢,我就演出,不給我錢,我就收拾走人。這裡的工資也不高,說不定哪一天我就不乾了。在這裡辛辛苦苦乾6小時,還不如我晚上陪人喝兩瓶酒。”

“陪人喝酒能賺錢嗎?”時淵問。

“當然可以。”夏舫有點促狹地笑了,“就看你怎麼喝了。你要是缺錢我也可以帶你去看看,反正現在也快下班了。”

“我不會喝酒。”時淵說,“酒不好喝。”

夏舫:“你想喝就喝,不喝也沒人能逼你。”

“那個地方是不是酒吧?”

“嗯。”

“那裡的人都能喝酒?”

“那當然,喝的一個比一個猛,俗話說借酒消愁嘛。”

時淵回想他在荒原流浪的時候,偶爾會看見廢棄的人類駐紮地,裡頭有一些罐頭和瓶裝水。他有一次就拿到了一瓶酒——當時他還不知道那是酒,費勁地開蓋喝了一口,尾巴炸了。

他還挺好奇傳說中的酒吧是怎麼樣的,打好了算盤:自己就去看一眼,一旦恐人症發作了,他立馬逃走。

時淵說:“那些人好厲害啊,能喝的下去酒。”

夏舫剛想要接話,就聽到時淵總結道:“他們都是1。”

“……”夏舫震驚,“時淵,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我是哪種人?”時淵問。

“沒事沒事,”夏舫拍拍他的肩,比了個大拇指,“小兄弟牛逼,前途無限。”

時淵:“謝謝,但是我要和朋友說一聲,告訴他我要晚點回家。”

“那你說唄。”夏舫不以為然,“如果你不去彆人家過夜,再晚也晚不過宵禁。”

時淵就給陸聽寒發消息:【今天我】

他一句話還沒打完,不小心發了出去。

陸聽寒毫無反應,和之前一樣沒回複。

時淵也沒希望他回複,他聽王妤講過陸聽寒是個大忙人,就連中午借錢時,陸聽寒都是直截了當把錢轉了過來,半句廢話也不說。他又重新打了一遍【今天我可不可以晚一點回來?】

陸聽寒沒反應。

【我會在宵禁之前回來的】

陸聽寒沒反應。

時淵當他是默許了,想了下又解釋道:【我跟你說呀,我在劇團新認識了一個朋友,要和他去酒吧玩,他說那裡有好多1,都很會喝酒】

提示音響了。

陸聽寒:【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