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劣質木門上殘留的鞋印,可以測出艾咪當初是強行闖入的。
尺寸和艾咪鞋碼相符——布魯斯查詢了天氣預報,發現艾咪前來的前一夜才下過雨。
犯罪巷的路麵多有泥濘,在這種情況下,艾咪會留下痕跡再正常不過。
查詢了這段時間以來的氣溫以後,布魯斯略微鬆了一口氣。
根據屍體的白骨化程度來看,在艾咪闖入這項這間封閉的房間之前——這具身體的主人就應該已經死亡至少超過三四天以上了。
雖然還不知道艾咪因何會忽然闖入這裡,雖然目前的種種跡象都表明他的小女兒有著不為所知的秘密........
但是,太好了。
布魯斯有點驚訝,明明艾咪還存在著諸多的疑點,她的意圖和行為大都還撲朔迷離——他卻能如此發自內心的陡然放鬆和慶幸了下來。
太好了........
至少艾咪沒有殺人。
隻要艾咪沒有做出什麼真的無法挽回的事情,就讓布魯斯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艾咪目前隻是因為一些原因抵達了這裡而已——也許隻是無傷大雅的小原因,也許是彆的什麼........但是比起殺人而言,因為什麼都沒有關係。
至少,錯得目前暫時不是他的女兒。
隻是,布魯斯心理縈繞不散的不安感,讓他始終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真的放心下來。
艾咪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突兀地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那張他一開始為了調查的‘隨機遊戲券’,卻始終沒有出現。
布魯斯猛然間想到了什麼,神情驟然陰沉了下來。
屍體表麵沒有明顯創傷,由於大部分肌肉組織都已經缺失,根本不能確定死者的死亡原因。
但是布魯斯還是陡然聯想到了從艾咪天回家後,阿卡姆監獄裡就開始出現多起心源性猝死的事件。
——會不會這一具屍體也是出於同樣的死因?
它的出現太巧合了.........在這種情況下這具屍體的死因就顯得十分可疑了。
安裝在犯罪上巷口的微型攝像頭裡拍到的畫麵,顯示艾咪在進入這間樓宇前,她並沒有攜帶什麼類似筆記的物品。
但是艾咪在離開這間樓房以後,她手裡卻多了一本模樣古樸的筆記本。
布魯斯在確認了艾咪的行蹤後並不是立刻前來的犯罪巷。保險起見,他在看完當天的所有相關監控後,還找到了一段音頻信息。
那是當天迪克接艾咪回家時,他所駕駛的車輛上的監聽器記錄的音頻:其中包含了迪克和艾咪的全部對話。
聯係那時艾咪忽然提到了小醜的情況,這就不由得不讓布魯斯產生聯想——就他所知,阿卡姆的第一位集體噩夢受害者,就是在13號當晚淩晨忽然昏厥、身體狀態一度瀕臨崩潰的小醜。
想到這裡,布魯斯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就算艾咪不是殺眼前就去無名屍體的凶手.......
那她也有不小的可能.........和阿卡姆集體噩夢殺人事件有所關聯。
——這讓布魯斯放鬆的心又重新緊繃了起來。
這一間臥室的主人是一個汽修工廠的工人。
布魯斯查詢到他曾有偷竊和搶劫的案底記錄,所以布魯斯合理懷疑那本看起來價值非凡的古舊筆記本,並非是這樣一位底層汽修工會掏錢購買的。
更大的可能是,死者偷盜而來的。
目前看來,這本筆記本就是艾咪會反常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了,那麼是誰驅使命令的艾咪?
被偷走筆記本的上任主人嗎?
........
..
..........
雖然漢尼拔不像布魯斯一樣,有一個讓出人意料的‘乖巧’女兒,但是漢尼拔這些天的日子,同樣很不好過。
——甚至可以用煎熬來描述。
一向光鮮亮麗的精神科新晉優秀醫師,漢尼拔這幾天反常的顯出來了些許憔悴。
連漢尼拔的助理都主動詢問是否是因為之前的胃病還沒有痊愈,還勸他要不要再休一段時間病假。
漢尼拔知道如果他被突如其來的第二人格擾亂了日常生活的步調,反而打亂自己的節奏,容易自亂陣腳,讓對方的得逞。
從而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團亂麻。
因此,漢尼拔果斷地拒絕了助理的提醒,贏得了對方的讚歎和崇敬。但是漢尼拔還是因此適當地收斂,甚至是暫停了他的狩獵行為。
在他體內有著一個定時炸彈的前提下,再出去狩獵殺人並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特彆是在對方來者不善的情況下。
這個無端出現,不知道在漢尼拔體內潛藏了多久的第二人格——簡直像是在故意挑戰他的底線一樣,無孔不入的侵蝕著漢尼拔的生活。
早晨起床時,衛生間洗手台裡未被放掉的積水。
牙刷上殘餘的牙膏;擺放明明擺放的整齊,卻忽然胡亂丟棄的拖鞋;沒有印象打開過卻無端燃燒的天然氣;沙發縫裡多出的透明糖紙;床單上掉落的黏糊糊融化軟糖........
漢尼拔忽然偶爾失蹤的時間,以及等等等等。
明明這棟房子裡隻有漢尼拔一個人居住,但是屬於另外一人的存在卻無孔不入、毫無征兆地陡然出現在漢尼拔的視線裡——讓他無比清晰地看見空氣裡動湧動著的、屬於他身體裡另外一個人的痕跡。
‘他’仿佛是某種湧動在空氣裡的細菌一樣,如附骨之疽、陰魂不散。
無論想做什麼,漢尼拔都要時刻提心吊膽地警覺著會在自己身體裡蘇醒的另外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忽然醒來,搶奪身體,偷走生命的‘時間小偷’——突然冒出來,擾亂他所有的安排。
這對於一個習慣了把所有事情都牢牢掌控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堪忍受的折磨。
自從身體裡的另外一個意識蘇醒以後,漢尼拔的生活就像是被卷入了暴風雨的帆船一樣岌岌可危——他所有的安排和生活的秩序,都被迫著打斷改變了。
而這種影響是仿佛達摩克裡斯之劍一樣,高懸於漢尼拔的頭頂,時刻地存在著,投落下無法抹去的陰霾。
哪怕,是對方安靜著蟄伏,不曾出現的時刻也是同樣如此。
對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人類來說,這都是一種看不到儘頭的絕望折磨,對漢尼拔也同樣不例外。
漢尼拔確實聰明絕頂、優秀的比起人類更像是神明,但是他現在也不過就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更重要的是,漢尼拔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個仍舊會被激素和軀殼的疲倦所影響的人類。
當然,對漢尼拔來說,僅隻是持續一個月的時間、隻是這種程度,尚且還不足以讓他覺得失控。
——真正讓漢尼拔覺得棘手的.......是夜晚。
第二人格的出現仿佛是一種征兆,一種漢尼拔還沒有擺脫陰霾血色過去的征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早就被漢尼拔親手扼殺和戰勝的噩夢,又重新陰魂不散地纏繞了上來。
在本來應該是用來安眠和休息的夜晚,漢尼拔開始一刻不停地夢見那些被他刻意遺忘、或者他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的過去。
摻雜著甜蜜和血色的童年和過往,像是浪潮一樣。
它們一波接著一波地席卷著前來,在漢尼拔
閉上雙眼的每時每刻當中將他洶湧著裹挾、淹沒。
漢尼拔的情緒仿佛都在日複一日的雜亂夢境裡被逐漸放大了,他能夠感覺到,隨著夢境時間的延長,他的身體再必可避免地逐漸疲倦、衰敗甚至麻木。
而漢尼拔的精神也仿佛被灌進了水泥,逐漸滯澀和遲鈍。
這究竟是由於漢尼拔潛意識的恐懼投影進行的整合,還是他的第二人格推波助瀾的有意作祟,漢尼拔根本無從分辨。
但是,不得不說,他的第二人格很好地抓住了人類精神的承受性。
當連睡覺都是一種折磨,睜眼就要開始提心吊膽的情況下——漢尼拔的精神的疲憊在長期的現實和夢境雙重折磨下達到了一個瀕臨崩潰的程度。
那些層出不窮、或間斷或漫長、或有序或無序的回憶夢境,仿佛纏繞不散的夢魘持續折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