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竹被明苑抱住嚶了半天, 蕭竹滿頭霧水不知道小師妹怎麼回事。她年紀比明苑年紀大, 但是心性還是個孩子一樣。而且一張嘴有時候迸出什麼叫人哭笑不得話。
蕭竹上回盯著元正盯了半天, 然後饒有興致的問“大師大師,你是怎麼過來的呀。”
“大師大師,你們一日三餐吃素不膩的嗎?”
“大師大師你們盤腿睡覺腿不麻麼?”
“大師大師……”
明苑是被元□□叨的殺念暴起,蕭竹卻是把元□□叨的幾次笑而不語。
這禿驢向來喜歡開口說教的, 能被蕭竹堵的開不了口,讓明苑兩眼發光。奈何她滿腦子的都是殺人,要她和蕭竹那樣用一張嘴把人說的生不如死, 還真辦不到。
“我覺得大師挺好的呀。”蕭竹滿臉天真,完全不知道她把元□□叨的閉嘴的本事。
明苑見著隻有盼望著蕭竹路上能把元正那張嘴給堵住。
蕭竹性情活潑,在玄午山的時候耐不住。各種想要找機會下山去。這趟出來,蕭竹如同猛虎下山, 恨不得哪裡都竄兩下。
就算是懷敏和懷真兩個也拿她沒有辦法, 懷敏隻能訓斥她兩句,讓她不要到處亂跑,至於懷真被蕭竹拉著漫山遍野的到處跑, 除了看護住她, 不讓蕭竹受傷之外, 師兄弟兩人竟然誰也管不住她。
明苑隻能自己對著元正了。
在清機真人的幾個徒弟裡, 元正明顯更關注明苑。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小徒弟天資卓絕, 修行三年修為就已經遠遠超過同資曆的弟子之上。更是因為她善於遮掩。
清機真人一直以為這個小徒弟天資聰穎, 性情純善。結果就是他以為性情純善的小徒弟, 出手極其狠辣, 直接毀了人的容貌。
這個年歲的純善孩子,是乾不出這種事的,清機真人震驚於這個徒弟的心狠手辣。但她善於言辭,何況此事之後,她就又恢複了平日裡的乖巧模樣。和以往並無差彆。
若是換了人,恐怕隻是覺得是因為那個女子出言不遜,小徒弟不滿師尊清譽和自己的名節被玷汙,故而出重手教訓。畢竟清譽和名節對正道中人何其重要,出言不遜,自然是要被人教訓。
可清機卻看出點端倪,總覺得那女子落得如此地步,倒不是完全因為口出狂言汙人名節,似乎是更多的是明苑自己找到了一個理由動手了。
這種認知讓清機有些坐立難安。越是天資聰穎之人,就越需要有人引導上正道,不然一旦步入歧途,所有的才能全都用在歪門邪道上。對於正道和天下蒼生危害幾乎是滅頂。
清機將小徒弟當做自己小女兒看待,自然不願她走上歪路。哪怕她又恢複到了以前乖巧懂事的模樣,但還把自己的好友請來。
佛修渡天下渡自己,渡一小女子,解她心中魔障。不在話下。
元正看著那邊的少女。少女穿著玄午山弟子服,長劍背在背後。留在額頭上的齊劉海被風一吹,就露出下麵的白皙額頭。
元正不喜走那些多人平坦的大道,同樣也不喜歡用術法,日行千裡。於他來說,跋山涉水不是辛苦,而是修行。
明苑警惕的望著前頭的大和尚。大和尚沒有平常佛修的樣子。她見過的佛修,剃的一頭光頭,衣服下麵全是腱子肉,口裡念著佛號卻是一副隨時衝上來和人乾架的作態。
眼前的這個佛修,卻是真的慈眉善目,寶相莊嚴而不失慈悲。他看人的眼神總是溫和,就算對著蕭竹,一天被問上百八十句,都沒見著他發火不耐煩。實在被騷擾的不行了,也隻是笑笑,溫和的讓人瞠目結舌。
可越是溫和,明苑心下就越是忌憚。先不說她被這死禿驢念的她差點沒暴起殺人。就是他的觀察入微的本事,也讓她警惕。
哪怕她換了個身體,但她還是小心謹慎的很。不願意有半點蛛絲馬跡讓人窺見。
他們已經走了一段路,現在在河邊稍作休息。
蕭竹和懷真兩個自告奮勇,說是去找點野果子來,等到路上用。懷敏站在高處放哨,免得這個時候又有什麼東西過來偷襲。
明苑捧著水喝了一口,她這一路盯著元正。在元正回去之前,她都彆想好過了。
那個大和尚坐在大石頭上,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往她這裡看過來。明苑立刻低頭,這一路上她悄悄的觀察,明明她已經再低調不過了。但時不時這禿驢還是察覺到什麼。
她以前怎麼沒遇到過這種對手?
元正麵露微笑,他慈眉善目的,笑起來的樣子也格外的和藹。像個敦厚的長輩。
他衝明苑招了招手,明苑看了看周圍,發現除去在附近放哨戒備的懷敏之外,呆在這裡的竟然隻有她一個人。
蕭竹和懷真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隻有硬著頭皮起身過去。
“大師叫我是有事?”
“你這一路上,是在怕我?”慈眉善目的佛修坐在石頭上,他整個人都是溫和的,身上帶著一股長年累月浸染而透出的檀香。
檀香都透出一股佛意來。
就是這股氣息讓明苑坐立難安如芒在背。
“大師說笑了。”明苑端出少女應當有的笑來,她裝年輕少女格外得心應手。每一個嬌俏的笑,每一個活潑純淨的眼神都恰到好處。
她眼眸是真的純澈,又清又淺,看上一眼能望到底。
這模樣不管是誰來看,也隻是認為是個不經世事的姑娘。清機真人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會對她突然並發出的戾氣感到心驚。
“大師慈悲為懷,怎麼會怕呢。”
她故作不解,歪歪腦袋。
元正坐在那裡,也是一股慈悲的氣息。他嘴邊含笑,望著她的眼神裡都透著一股憐憫。
這股憐憫的神色,再次激發她心裡的怒氣和殺意。濃厚的殺意直衝顱頂,恨不得現在就殺了跟前這禿驢。
她不喜歡被人用這種眼神看著。明苑心裡清楚,她壞事做絕,殺人如麻。那些正道講究的一切,她都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
到了現在她知道她做的那些十惡不赦,但也沒有後悔。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不是她殺彆人,就是彆人殺她。與其束手就擒被人屠戮,她倒是寧願把那些所謂心理包袱一丟,去殺彆人。
哪怕最後落得死無全屍。那也是她主宰了許多人的命,而不是一開始就跪在地上,懇求彆人饒她一條命。
她是惡人,壞事做絕。
她知道,她也不後悔。這是一條修羅路,她從來沒有選擇,既然走上去了,那就走到底。
這股憐憫看得她無名火大,更是叫她品嘗出一點點居高臨下的滋味。
這禿驢恐怕還沒有經曆過一口飯一口水,都要拿命去掙的往事吧?
拖著幾歲的身體,如果想要活下去,就隻能去爭去搶。哪怕不爭不搶,也有人不會放過,因為隻要活著,隻要還在喘氣,那麼就會有人覺得是他活下去的礙腳石,除之而後快。
所以他才能這麼慈悲的,高高在上的望著她。
她舔了舔尖牙,虎牙的尖銳一段在柔軟的舌麵上剮蹭著。心裡的惡意和殺念再一次爆棚,不過這一次她很快的壓抑下來。甚至都沒有從眸光裡露出半點。
明苑就像個經驗老道的獵手,把自己所有的算計全都隱藏起來。甚至還能和獵物親昵一二。
“你心裡一直都有魔障,你師尊和我說過,我見過你之後,也的的確確知曉你有魔障。”
明苑在一旁乖乖聽著,一副的乖巧模樣。
“什麼是魔障?”突然她開口,她笑起來的時候,唇下兩顆尖銳的虎牙露出來,雪白雪白的,冒著尖。像是野獸要撲上來咬斷人喉嚨。
“你心中有惡,阻你修行。你知是不知?”
明苑點點頭,如今這裡除了她和這禿驢之外,沒有彆的人。她倒也那股裝出來的嬌憨給收一收。
這個時候應該要聽明白一點,再裝下去,就是真的叫人看出來是傻子了。
“你師尊很擔心你,生怕你日後會被心裡的魔障所惑。”元正望著她,言語一如既往的柔和,帶著點兒指引的味道。
“你師尊想我渡你。”
明苑想了好會,不知道這個渡法到底是怎麼個渡法。
“渡你心魔,助你向善。”
明苑聽後拚命壓住自己,這才沒有把冷笑給給冒出來。
“是。”她低頭應了。
既然是清機的意思,那麼她也要答應了。畢竟她要做個好徒弟。
“渡人渡己,不過你隻能自渡。”元正看著她滿臉乖巧道。
明苑有些驚愕的抬頭,她還以為元正要又說些其他的,但是元正卻隻是說這麼一句話。
明苑笑了笑,“大師果然是大師。”
“我想渡你,但是除去你自己之外無人能渡你。”
明苑把之前在心裡罵的臟話收一收,看元正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實實在在的敬佩,不再是之前的裝相。
“隻是我還有一句話告訴你,眾人皆苦,而望諸惡莫作。”
說完,元正坐在石頭上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蕭竹和懷真回來,蕭竹采了好些漿果回來,一回來就見著明苑坐在那位大師的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明苑對這個大師有多避之不及,兩人行禮都清楚,現見著明苑好好的坐在那裡,不由得心生疑慮。
“師妹你怎麼不怕大師了?”蕭竹還記得小師妹一聽到師尊讓他們去聽大師說經,這個小師妹就立刻兩腿打顫。搖搖欲墜。她和二師兄為了這個,一日到晚給她想了不少辦法來逃。
隻是給小師妹逃了兩三次之後,就被師尊看破了招數。三個湊一塊老老實實在大師麵前坐著。
大師說的那些蕭竹聽不明白,但不妨礙她把大師問的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