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兩輩子,頭一次成了個禿瓢。
也不知道是誰的手藝,腦袋上剃的沒有和尚那麼乾淨,還留了一點頭發茬,左右一晃腦袋,沙沙直響。
原本這身子長得就不咋樣,連她之前的十分之一的美貌都沒有,現在成了個禿瓢,她覺得自己要不要乾脆又死一次,看個下個身子怎麼樣?
她想到這個,立即在心裡叫了幾聲係統。
‘建議宿主最好彆自殺。’係統那乾巴巴的電子音響起來。
‘尋找和宿主匹配的身體,並不簡單,若是隨機匹配,下次可能是……’一頓嘰裡咕嚕的嘈雜音過去,‘三十歲的少婦,四十二的男人,六十老太’
‘隨即匹配,不能更換’
‘你要哪個?’
明苑:……
你確定這樣,能成功的把齊霽給掰回來嗎?
頂著個六十老太的臉,她是要用老婆婆的祖母愛,去感化齊霽嗎?!
這是在玩她吧?!
“匹配的身體得來不易,宿主且用且珍惜。”
滾!
明苑麵目表情,死魚眼盯著帳子頂。
知道換身體無望,她也就安靜下來了。她過了好會,問係統在她暈過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係統叨叨絮絮的述說,她暈過去之後,伸手抓住玄午山弟子的衣擺,死活不放。甚至這些修行的人,都沒能把她的手給掰開,就把人給帶到他們落腳的地方。
她是故意的,既然玄午山的人來了,對於物儘其用的妖女來說,那就沒有放過的理由。
明苑還是妖女的時候,曾經喬轉打扮過,和這些正道打過交道。不得不說,比起魔門的肆無忌憚,底線全無。名門正派,其實還是有一定的道德。
雖然他們所謂鏟除妖邪,自詡正義,在她看來好笑的很,但不得不說,他們有時候,隻要確定和邪魔外道沒有關係,還是願意出手相救的。
她見多了,所以直接不要臉的貼上去。
結果也如她所願。
隻是接下來要怎麼走,還要好好的想一想。
正在頭疼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一個十二三的小姑娘,小姑娘穿著玄午山的弟子服,頭上紮著兩個包包。進門見著床上的人睜開眼,頓時眉開眼笑,“小妹妹,你醒了啊。”
說著,小姑娘端著藥碗,蹦蹦跳跳到她床跟前。
小姑娘把手裡的藥碗,放到一邊,伸手來扶,手才碰到她,原本感覺還算舒適的身體,一下尖銳的疼痛起來。
聽到明苑的痛呼,小姑娘立刻嚇得鬆了手,讓她又躺了回去。
“我去叫師尊。”
小姑娘跑過去,叫來一個中年男人,中年修士一派的仙風道骨,樣貌端正。一看就知道是名門正派。
他過來之後,隻是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輕點。
一股暖意從額頭上輕點的那處灌入,然後沿著渾身經脈走了一遭。
“並無大礙,隻是之前傷的有點重,你之前被邪氣傷了經脈,雖然我已經將你體內的邪氣拔除,但到底是傷到了。所以痛是難免的。”
說著,他又掏出一隻瓷瓶,倒出幾顆丹藥給她服下。
他那小徒弟才過來,給她把那碗藥喂下。
小姑娘年紀不大,看上去和她這個身體的原本年紀同歲,但瞧上去可要比她像個小少女的多。小姑娘已經有少女的些許模樣了。她還是個十歲女孩一樣的模樣。
“我叫蕭竹,我師尊是玄午山的清機真人。”小姑娘持著勺子,一口一口喂明苑喝藥,一邊說話。
蕭竹頭次跟著師尊還有師兄弟們下山,對著救回來的小姑娘,就顯得格外活潑。
“說起來,你力氣真大,抓住我師兄的袖子,我兩個師兄,都沒有把你的手掰開。”
她說起來,滿臉的羨慕,又仔細的瞧了瞧床上的這小女孩。
師尊之前就替這小女孩診過,說是身體虛弱的厲害,而且又遭遇邪氣入體,若不能好好診治休養,恐怕性命難保。
“我都修煉這麼久了,師兄的力氣還是比我大。彆說兩個師兄了,就算是力氣最小的二師兄,我也比不上。”蕭竹說著,越發對著麵前瘦骨伶仃的小女孩,欽佩起來。
“所以你可真厲害啊。”
說著,她手裡的勺子一下快狠準的,塞到她的嘴裡。透露出自小學劍的乾淨利落勁頭。
明苑被塞了一嘴的苦藥,她幾次都想要開口,但是麵前的蕭竹,半點都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隻要她開口,這小姑娘,就以為她把嘴裡的藥給吞下去了,然後一勺子精確的塞進她的嘴裡,給她灌下下一口藥。
從頭到尾,就沒有給過她開口的機會。
好不容易,等她終於找準機會開口說話。
隻聽到這小姑娘興高采烈道,“姑娘不用道謝,師尊說了,我們正道,就是應該救死扶傷,匡扶正義!”
說完,明苑的嘴裡又被塞了一勺子的苦湯,她現在舌頭發麻,徹底的說不出話來。她乾脆伸手,想要把藥碗自己接過來,結果被這憨姑娘一下摁住手,給推了回去。
“姑娘傷重,還是好好躺著,師尊說了,救死扶傷是本分,不能受人大禮的!”
明苑滿嘴苦藥,那藥不知道是不是放了幾斤黃連,苦的她心肝肺都在肚子裡頭鬨騰,要翻了出來。
求求姑娘饒她一條狗命吧。
她已經受不住了,真的。給她來個痛快吧,求你了。
明苑望著麵前自說自話,不給她半點表達機會的蕭竹,乾脆兩眼一閉,苦暈過去了事。
再不暈過去,她可能就要吐這小姑娘一身了。
她兩眼一翻,直接往後一倒。
“姑娘怎麼了,彆暈啊!”
蕭竹見明苑兩眼一翻直接給暈了過去,手慌腳亂的扶住人,去把師兄叫來。
結果師兄一來,下手也猛,直接對準人中就是一掐,把暈過去的明苑給活生生掐起來了。
明苑對著麵前兩張臉,心裡發苦。這師兄妹兩個,該不是她的克星吧?
不過經過了這麼一回,蕭竹沒有再對著她拚命灌藥,給她喝了點水,又灌了點好消化的清粥。
過了一會,明苑渾身上下才慢慢的有了力氣。
她體內之前的因為煉魂術,而產生的那些靈力,被清機真人當做入體邪妄直接給一並拔出。
不過這個也早在她的預料之中,這世上的事,自然是有舍有得。
在她恢複一點氣力之後,清機真人過來看她。
他一個男人,不好和女子單獨相處。哪怕對方看上去隻是一個十歲幼女,也不敢掉以輕心。
坐在離明苑床邊,十幾步開外,而且還讓自己的徒兒在一旁站著。以免落人口實。
“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清機真人奉命追擊屍傀師,明明屍傀師之前已經受了他一掌,重傷無力,不過是短短過了一夜,竟然有全然恢複,甚至還有力氣煉化一村人的魂魄,就剩下這麼一個孤女。
瘦骨嶙嶙的女孩子,格外的瘦小,也膽子很小,眸光閃躲卑微。很顯然,在她家裡,她的日子並不好過。
“我也不知道,”明苑輕而易舉的控製住自己的神情語調,很輕鬆的就裝出一個突遭大變的孤女出來。
“那日夜裡,我早早睡了,娘討厭我的很,我還要早起乾活,所以就睡了,後來被吵醒,一出來就看見爹娘還有哥哥躺在那裡。”
說著,她低頭下來,把頭埋在膝蓋裡,小聲啜泣了起來。
這一聽下來,清機也聽不出什麼來。畢竟這麼大點的孩子,能知道什麼,而且想起來,殺了父母兄長,最後才輪到她,也有幾分可信。
隻是可惜,那屍傀師狂性大發,哪怕被他擊中要害,靠著那些魂魄之力,竟然也能逃脫。
當初麟台閣說的是要活的,但是眼下,若是再忌諱生死,恐怕到時候還會有更多的,和眼前女孩兒一樣遭遇的無辜。
清機下定決心,要把那個禍害給除了,既然想不明白,其中異變的關鍵,那麼乾脆直接放到一邊,將禍害早早除去。至於麟台閣那邊,道源真人屍首被盜,到時候再遣派出弟子尋找,畢竟活人比較重要。
前些時候,麟台閣閣主突然說,師尊道源真人遺體被屍傀師所盜。門中長老,去查看過,發現道源真人的屍首,的確不見蹤跡。
身後事乃大事,更何況還是門派中前輩的遺體,玄午山葡的弟子,但凡在外行走的,都已經接到了命令,追捕屍傀師。
屍傀師一派因為行事過於陰毒,不管魔門還是正道,對其都是虎視眈眈,因此門派並不強盛。一門就幾個人,連查清楚都沒有那個必要,直接抓來。
清機下定決心,也沒有告訴麵前的小女孩,當初滅她滿門的那個人還活在世上。畢竟就算告訴了,憑借她現在這樣子,也是複仇無望。
既然如此,又何必給她添了煩惱。
清機看了明苑一眼,“既然如此,你且好好養傷,現在你身體繼續調理。”
明苑那身體,先是先天不足,而後又重傷,若是不及時治理調理,能不能活得下來也是個問題。
“等你身體好之後,我們會把你托付給可靠的人家。莫要擔心了。”
清機看麵前這孩子長得實在是太小,隻當她幾歲孩童。
明苑聽後,嗯了幾句。
她睡了幾天,清機忙著追捕屍傀師,沒有那麼精力留在這裡,隻留下幾個年歲不大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