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紗(1 / 2)

春日宴, 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山腰上隱隱傳來絲竹樂聲, 風夾卷著樂聲吹過山間千樹百林, 簌簌吹落無數桃花花瓣, 花瓣落進了紅泥小爐上的酒具中,青衣小童毫不在意, 繼續用桃花煮酒。

待到酒微熱,哪邊的少爺小姐修士道爺便食指一轉,透明醇香的酒液便直直的飛到了自己的杯盞中,這淮寧州每到春日除了花香,其次就是酒香,一層層的花林如層次豐富的晚霞, 濃時深紫, 淡時淺粉, 美不勝收。

一股酒液卷起了一瓣被煮的綿軟的花瓣落入了一人的玉杯中,那人黑發如錦緞, 長睫微垂,一點淚痣綴在眼尾,如天上掉下的淚滴,青年俊如冰雪,氣質更是冷寒無比, 就算有人有意攀談也被他的冷氣嚇走了。

有幾個修士低聲討論他,簪纓長氏的少主,本就是清冷少年,不知最近幾年為何,越發冷厲,現在是連笑都不會笑了。

傳聞就算是神女沈扶搖也不能讓他動容,是修真域界最難摘的一朵高嶺之花長越公子。

“雖然長越少主冰冷如斯,光看著我也覺得賞心悅目啊。”

這人說完,便把手中的木樨花放在了長越所處幕帳下的芳花台。

芳音同放字,意思是放花台。

春日宴本就是修真域界一大盛事,平時忙於修煉的年輕男修女修都會在春日彙聚在淮寧州,賞花玩樂,給彆人送花便是為了彩頭。

每個參加春日宴的人可選擇一個地方,支起輕薄的帷幕,與經過之人猜燈謎比試修為甚至外貌,讓人心甘情願把手中的花朵給你,所得花最多之人便可以獲得宴會的彩頭,雖然都是小玩意,但也是十分附庸風雅。

一朵木樨安靜的被放入一堆花朵中,長越幾乎是全場得花最多的人,不過他連眉毛都沒抬。

似乎無論什麼都激不起他的興趣。

這時,一道青藍色的身影打底下走過,她戴著白色麵紗,烏黑濃密的長發飄過眼前,與他擦肩而過。

……淡淡的冷香散入空氣中。

長越原本半閉的眼睛倏地睜開,翻身坐起,白色的長袍從樹上落下目光追著那道青藍色而去。

不止是他,沿路的男男女女都下意識的看向這個女子。

她穿著墨色掐牙長裙,披著一件湖色底彩鳳紋廣陵煙紗,梳著簡單的發髻,斜插著一根紅珊寶簪,更襯的她肌膚勝雪,墨發深深,雖戴著一層麵紗,但露出的雙眼卻是叫人再也移不開視線,一雙清瞳,兩剪秋水,勾魂攝魄。

她手持著一枝最普通的桃花,雙腳踩在青石階上。

所經之處,周圍的人莫不屏息靜下,唯恐打擾了她。

大家不約而同在腦中猜測她到底是哪家的嫡親小姐,為何從未在修真域界見過,她又為何戴著麵紗,麵紗之下又會是何等姝色。

沈小燈在停在一棵老桃樹前,抬手取下掛在樹脖子上的香囊。

她沒有受邀請參加宴會,但隻要答對了香囊裡的字謎,也可以在此處支起帷幕,接受眾人仰慕。

清瘦的手指展開紙團,她輕聲念道:“南望孤星眉月升,來人竟是蓬萊客。”

她的聲音不像一般年輕女子輕脆嬌軟,而是懶懶的,又帶了幾分疏離。

美人就算是聲音也動聽極了。

聽到她的聲音,長越手指微顫,起先隻有三成的把握現在已有五成,真的是她嗎?

麵紗下勾起一個笑容,她答道:“第一句是個‘莊’字,第二句是個‘山’字,合在一起便是莊山。”

莊山正是他們腳下的山名。

沈小燈鬆開手,紙團落地變成了火花,隻有回答正確紙團才會變成火焰消失。

裙擺微動,沈小燈在老桃樹下布上酒盞,還未等酒斟滿酒杯。

一支白芙蕖放在了她的芳華台上,沈小燈抬眉,站在桃樹外的青年呼吸一窒,結結巴巴的說道:“姑、姑娘才才、才思敏捷。”

抿唇一笑,沈小燈道:“謬讚了,我乃元嬰道君,解個燈謎並不值得誇獎。”

青年臉紅了,“道、道君啊……好厲害!”

要不是一人隻能帶一朵花赴宴,青年恨不得再送她幾支。

就在這時,青年感受到一束冰寒的目光,他抬頭卻發現這道目光來自長越少主,青年心裡一驚,下意識的離沈小燈遠點。

對於這點小插曲,沈小燈假裝不知。

在春日宴上傳的最快的不是酒香,而是美人香,很快,她的芳花台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有鹿韭、金蕊、丹桂、瘦客、金盞銀台等等名貴的品種,更多的則是普通的桃花枝。

放完花後,有些人也不願離開,或與她說話或坐在她不遠處喝酒,還有好奇她麵紗之下的長相。

沈小燈握著酒杯,眸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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