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2 / 2)

孔佑覺得,“水果也太不貴重了,不是更不合適嗎?就算帶水果,也不能隻帶水果,帶瓶紅酒呢?伯父.....”

“我們家沒人喝酒,我是說,在家裡,沒有人喝酒。”柳青棠讓他省省,“我爸就是在外麵喝了酒都得找個絕對正當的理由,比如上司硬拽著他之類的。”

隱隱感到有些不妙的孔佑不太確定的問,“伯父是煙酒都不碰的嗎?”

“煙確實不抽,酒在外麵多少會喝點吧。”柳青棠表示,“我勸你彆拿我爸對標,他是二十四孝好徒弟,到現在都是工資全部上交跟我外婆拿零花錢的。我們家外婆說什麼是什麼,你如果能做到那個地步,那就可以立地成佛了。”

柳青棠幼年時還沒思考過為啥家裡是外婆說了算,從她有意識開始,家裡就是外婆做主,她沒覺得那有什麼不對。直到上了初中,漸漸對世界有了更大的了解,就很疑惑她爹為啥能那麼慫....佛係。再後來,還是習慣問題,她爸佛,她也佛,父女兩都慫,那就一起修個閉口禪吧,在家裡能彆開口就當啞巴最好。

當然做女兒的沒有說什麼爹有多慫,隻是勸還沒正式成為男朋友的人,家裡主要的攻略對象不是親爹,是外婆。外婆跟親爹還有一層關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外婆還是親爹的師母,當媽的永遠是王。

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去評價奇妙家庭關係的孔佑隻能轉移話題,“伯母呢?”

“我媽不重要,不對,我媽很重要,但她也是外婆不反對她就都行,你就主攻外婆好了,我媽很好說話的。”

孔佑不是很確定她知不知道,她那句話的意思是,她外婆很不好打交道。但也讓他提起心,準備去麵對一個不好打交道的老太太。

老太太表麵上看起來很好打交道,對上門的小夥子很是歡迎,對果籃更是滿口陳讚,問的問題也是你爸媽好不好這類很好回答的。提前被打過預防針的孔佑麵對慈善友善的老太太始終提著心,總擔心現在是糖衣,冷不丁就會出現個炮|彈。

炮|彈出現的很隱晦,那都不是對著孔佑去的,如果孔佑不夠敏感壓根就不會發現的隱晦。

上午十點來拜訪的孔佑跟一家長輩東拉西扯客套了許久,到十一點了,家裡要準備午飯了,孔佑當然默認他是要留下吃午飯的,外婆也力邀他留下。

順勢應下邀請的孔佑就很自然的認為女性長輩們要去準備午飯,他應該跟一直都沒怎麼說話的男性長輩聊聊。然後....男性長輩站起來了。

“你坐一會兒啊,陪師母多聊聊,我去弄個飯。”柳爹很是自然往廚房去。坐定不動的外婆笑眯眯的看著陪聊小夥,“她爸手藝很好,等會兒你多吃點。”隨後就是一句,“要說做事仔細還是得男人來,家裡家外的,她爸做得就是比她媽利索。”

孔佑在聽到那話的當下就反應過來坑在哪,含笑跟外婆說,“我的手藝也還行,要不我去幫幫忙?”

“是嗎?”外婆笑了,“你會做飯啊,挺難得的,客人就等著吃就好。”

“就當給我個機會讓您嘗嘗我做的怎麼樣。”孔佑說著話起身,“我去看看能弄什麼。”

跟著站起來的老太太嘴裡說著不用不用,動作可一點都沒有要攔的意思,柳青棠倒是想說話,被外婆瞟了一眼,乖巧坐好。

餘光掃到那一對老少眉眼官司的孔佑腳步微頓,什麼也沒說,徑直往廚房走。

柳媽媽?她吃水果呢。

中午這頓飯啊,柳爸是大廚,孔佑是小工。飯桌上柳媽媽存在感還挺強的,誇了幾次孔佑的手藝不錯,順帶說自家女兒是個廚房殺手,彆說做飯了,讓她煮個粥都不行。

“那還不是因為你。”老太太夾了個蟹肉丸子讓女兒安生點,“有你這個煮粥都能燒穿鍋底的媽,女兒不會做飯有什麼好奇怪的。”轉向孔佑時麵上帶笑,虛點了下孫女,“我們家這個養得嬌,家務活丁點不沾,以後你要多辛苦了。”

孔佑笑著說了句應該的,老太太這才算真正滿意,也給他夾了個丸子,勸他多吃點。

飯都做了,洗個碗也是應該的啊。洗碗的孔佑到這才跟同樣在洗碗的柳爸爸聊上,當爹的說得都是女兒的好,長得好、性格好,連工作都好。哪怕是事業心有點重,那也是獨立啊,女孩子還是獨立點,有點脾氣才不會被人欺負。

坐在客廳吃水果的柳青棠也是此時才聽到外婆說一句,小夥子不錯。

“規矩我可給你定下了,你就按這個規矩來。你媽在家可是丁點活兒都不碰,你也一樣,彆到了他們家成了啥啥都乾的賢惠媳婦。”老太太教她,“過兩天找個機會你也去拜訪拜訪,嘴要夠甜,但活兒不能乾,你乾了一次,之後就有一萬次,懂嗎?麵子你給人家做足了,裡子你自己要把握好。”

柳青棠能說啥,不就一個選項麼,“我知道了。”

做了飯洗了碗的小夥兒成了好小夥兒,老太太就讓小年輕們彆在家裡耗著了,難得能休息出去玩會兒唄,約約會麼。

走出家門的柳青棠對著樓道裡的大白牆都覺得鳥語花香。進了電梯的孔佑很是疑惑,“你們家為什麼不請個家政阿姨?”

來之前孔佑以為自己會看到個豪宅,畢竟對方很有家底他是知道的。進了小區發現就是個普通的住宅樓,他也隻以為是他們不想露富,也可以理解。可老太太評價他好不好的態度就是他會不會做飯?有點.....不知道怎麼評價。

柳青棠知道怎麼評價,“我外婆就是個被害妄想症,還什麼家政阿姨呢,你大馬路上衝她伸個手,她都會誤會你想搶錢,窮人乍富聽說過麼。她看個新聞裡有入室搶劫都能想到我們家也會被搶,連以前的老鄰居都不敢聯係了。”

“有人一朝發達是大手大腳的花錢,恨不得把前半輩子受的窮一天就補回來。她是一朝發達更惶恐會家財散儘,口頭禪都是小富即安,說什麼福分太大總歸要還。我媽是想過請阿姨,外婆不願意,家裡的活都是我爸在乾,我媽也就隨口說說,我爸連開口都沒機會,在她的觀念裡,做家務就是好男人。”

因為一個以前沒怎麼重視過的技能成了好男人的孔佑伸手給她,等她握住後,才笑問,“我們家請家政阿姨可不可以?”

“必須可以啊!”柳青棠表示那太可以了,以及,“我會做飯,是我媽不會,我至少會炒個飯,她是真的煮粥都能燒穿鍋。而且我媽那也不是不會,是她不用會。”

柳歡歡對親媽的槽點可多了,“我媽簡直就是既得利益者占儘優勢後就得寸進尺的典型代表,她能像現在這樣四肢不勤五穀不分,除了是我外婆寵出來的,就是壓榨我爸。我小時候所有學習的事都是我爸操心,她壓根不管的,可我要是學習成績下降一分,她就立刻去跟外婆告狀,說什麼我爸都不管我,把我寵得無法無天,我們家無法無天的那個明明是她!”

女兒在吐槽親媽的時候,女婿全程當個聽眾,孔佑啥也不能說啊,他難道能附和丈母娘哪哪不好嗎?得多蠢才會這麼乾。

手牽手下樓的兩人到了車邊,孔佑先給她開車門讓她進去,關門前讓她想想等下去哪玩,繞回駕駛位,就聽到柳青棠說,找地方睡一覺吧。

差點就誤會睡覺是個動詞的孔佑看她淡定的表情,知道那是個名詞,故意鬨她,“你跟我,睡覺?”

“睡覺怎麼.....呀!”柳青棠揚手拍了他一下,扭頭看向窗外,“我說的是找地方休息,明天還要拍攝的休息!”

憋笑的孔佑怕她惱羞成怒,便不鬨了,“我可以回去,可是你呢,你有地方去嗎?”

柳青棠頷首表示有,還報了個地址給他,孔佑對這個地址有些不解,前者就笑,“我住你樓上哦,鄰居。”

從來也不知道他們是鄰居的孔佑邊開車邊等著她解釋,柳青棠的解釋很簡單,“我們以前見過,但我知道你記不記得了,你以前買了我媽的一棟房子,就是你現在住的那棟,之前是我們家的。”

記憶很深刻的孔佑說,“那天我買了彩票,還沒中。”

柳青棠一愣,轉而笑開,“那天我去買彩票了,第一次買就中了。”

凡人瞄了眼法師,你還真是個錦鯉。錦鯉說她從來沒想過動用法力,但那段時間門她真的太憋屈了,外婆跟她要嫁不出去了一樣,天天催她相親。她就算借口工作很忙也不能連個落腳地都沒有,就在外麵瞎晃悠,白天還有地方去,晚上不能住辦公室吧。

“我陪外婆和媽媽去簽約賣房才想到我也可以買房。”

“你以前沒想到?”

“以前沒錢。”

柳青棠想起來都覺得當初她也是有夠傻的,“我們家錢都是外婆管,我媽財運確實好,可她的財運都由外婆做主,外婆根本不可能讓我住外麵,給我的零花錢也都是有數的。我上班後工資還有一部分要上交呢,很大一部分,說是怕我亂花錢給我存著,我哪來的錢買房。”

玩家是看到了攻略目標買房才想起來,她的運氣應該比親媽好才對,親媽買彩票能中獎,那她肯定也行啊。秉著賭一把也不吃虧的想法,柳青棠第一次去買了彩票,中獎了,房子就買在攻略目標樓上,秉持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的想法。親媽剛賣了房子就不會去那邊晃悠了,那就很安全。

“看到你買房我才想起來我可以賭一把試試看。”柳青棠望向孔佑,“還得多謝你讓我有了個避難所。”

孔佑其實沒太理解,“為什麼你以前想不起來?”

“跟我外婆一樣,窮人乍富總怕要付出代價。”柳青棠垂眉淺笑,她擔心過金手指會坑她,一度很擔心,她媽運氣越好,她越擔心。隻是後來被逼的寧願去承擔代價了,就無所謂擔心了,隻想賭一把。

孔佑了然,又疑惑,“你都住我樓上我們居然沒有碰到過,不然早就認識了。”

“碰到過,你沒發現。我怕避難所也會暴露,每次去都跟做賊一樣,從頭包到腳,你看到也不會在意。”柳青棠笑言,“要說緣分我們還是緣分的。”

有緣分的男人突襲問她,“今天算一日好不好?”

柳青棠目光一怔,定定的看著他,被看的男人在開車,目視前方,告白說得跟去哪吃飯一樣隨意,“我的優點除了會做家務之外還能讓你做自己,不需要偷偷準備一個避難所的自己,你可以隨便去做你想做的事,隨便是什麼,你要考慮我一下嗎?”

眼眶莫名酸澀的柳青棠刻意笑出聲,也不看他了,盯著不停倒退的街景看,嘴裡說的是,“你這告白也太敷衍了,我哪裡沒有做自己,我不是一直在做自己嗎。”

“我沒做過蟹肉丸子,伯父下鍋的時候已經是成品了,從冰箱裡拿出來的。不過我可以學,那應該不難,有菜譜嗎?”

孔佑看到了,看到柳青棠夾了好幾次蟹肉丸子,她肯定喜歡吃,母女倆都喜歡吃做父親的才會做那麼多。孔佑還看到了柳青棠在飯桌上的沉默,自她和老太太打了眉眼官司後,就格外的沉默。

做晚輩的不能說長輩不好,長輩也沒什麼不好的,長輩始終都在為晚輩考慮。長輩隻是夾了兩次丸子,一次給女兒,一次給他,剛好忘記了孫女。

孔佑無法確定,柳青棠想不想吃外婆夾給她的蟹肉丸子,可能想也可能不想,她完全可以自己夾,丸子做了特彆多,好大一盤。但那不妨礙他可以學學看,蟹肉丸要怎麼做,應該不難。

柳青棠告訴他那挺難的,“要把蟹肉一點點拆下來,不能買半成品冷凍的蟹肉,那就不好吃了。也不能是海蟹,要是河蟹,拆蟹取肉切成小丁。火腿、冬筍都要切丁加進去,還得加南薺,再加豬肉末,還有一大推調料。最難的是拆蟹,隻能在螃蟹上市的時候做,我爸每年秋天都忙一兩個禮拜,要做夠一年的分量呢。”

“原本隻有秋天能吃。”柳歡歡說,“那是我外婆的拿手菜,我小時候很喜歡吃,我爸特地學了,每次做他都說,我給你留了一碗,你先吃,你媽那還有呢。後來我媽覺得凍著能吃一年,一年吃到頭也就無所謂有沒有多的一碗。”

柳青棠托著下巴望著窗外,對身旁的人說,“你可能誤會了,以為我跟家裡關係不好,並不是,我們隻是互相之間門都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外婆是最關心我媽但不是不愛我,自小到大,我們家我媽有的我都有,我媽沒有的我都可能有。外婆管我管得很嚴,她好像是覺得把我媽寵壞了,她老了,照顧不到了,就想好好管教我。待日後,我能照顧好自己,也能照顧好我媽。”

“孔佑xi,我能照顧好自己,我知道蟹肉丸子怎麼做,我還知道去哪買,我喜歡的是我爸每年秋天花半個月給我做的丸子。你好像很不喜歡有話直說,每次都繞,很不巧,我是個有話直說的人。”

恰好紅燈,望著窗外的柳青棠扭頭,看向同樣望著她的人,問他,“如果今天是一日,那這一日之後,你能從蜘蛛精變成人嗎?有話直說的人。”

孔佑訕笑,“我努力看看。”

法師衝凡人齜牙,光努力是不行的,“承諾就要做到哦,跟我說情話會被天打雷劈的。”

不管怎麼說吧,今天是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