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二十四章(2 / 2)

“什麼進醫院了,是那個項目.....”薑東元左右看看,讓兄弟們靠近,那項目的故事其實挺複雜的,很值得一聊。

每個人都在聊各自聽到的‘小道消息’,小道消息穿到最後越來越離奇,再傳回韓舒苒耳朵裡時基本已經是新編的故事。

叼著棒冰在等兄弟回來吃飯的鄭宇盛跟分享了一半棒棒冰的妹子說,“前幾天河證宇跟我說了個八卦,他不好意思告訴你,你想不想聽?”

“跟我有關的八卦?”韓舒苒吸溜著棒冰,趴在窗台看夕陽,享受落日的餘暉,“不好意思跟我說難道是桃色新聞?”

鄭宇盛咬的棒冰嘎吱嘎吱響,“差不多。他跟我說金基德騷擾你被正宰找人揍了,重傷住院,如今人在ICU吸氧呢。”

夕陽的餘暉一下就不好看了,韓舒苒都被口水嗆到,連聲咳嗽。鄭宇盛在邊上大笑,惡作劇成功。

惡作劇是故意的,但新編的故事不是鄭宇盛編的,源頭是誰已經不知道了,故事裡的男朋友可霸氣了,差點打死金基德呢。故事外的女朋友很無語,這玩意兒有人信?

“誰知道有沒有人信,反正河證宇跟我講的時候,他的助理是信的,還是他助理告訴他的呢。”鄭宇盛想想都好笑,“你不知道他助理就在那說什麼英雄救美的故事,河證宇憋笑憋的臉都紅了,我整個大懵逼。”

韓舒苒才懵呢,“他助理好歹是圈內人,這種胡編亂造的事都信?”

“故事編的還挺真。”演員給導演講新編的故事,“說是你們劇組聚餐,結束時金基德拉著你不讓走,正宰恰好去接你,看到那場麵立刻就怒了,抄起酒瓶砸上去救走你。事後找混黑的套他麻袋,打到瀕死送醫,到現在金基德都不知道他被誰打的。”

都不知道這鬼故事誰編的韓舒苒囧著一張臉,“演員打導演有人信?”

“男朋友為女朋友出頭為什麼沒人信,這不是加了個套麻袋的設定麼,挺靠譜的。”鄭宇盛讚同作家編故事的邏輯,“故事裡金基德得罪的人太多,想揍他的也太多,他根本搞不清楚誰打的,多合理啊。”

演員還告訴導演,“打導演怎麼了,打導演的演員多了去了,高賢貞聽說過嗎,她就在片場直接開罵當著全組的人揍了導演。雖然之後被劇組踢出去了,也被非議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那項目自從她出局後就被觀眾抵製了,我們也不是白混的啊,不可能製作組說什麼就是什麼。”

鄭宇盛衝她齜牙,“有作品的演員還是有底氣跟你們這些名導掰掰手腕的。”

韓舒苒心虛,“當初你不是拒絕了麼。”

“嗬。”

自鄭宇盛拒絕韓導的新項目後,兩邊鬨過一點小彆扭,主要是鄭宇盛單方麵有點不高興韓舒苒扭頭去就找了薑東元。但韓導被欺負了的消息傳出來,鄭宇盛也是衝的最凶的,比男朋友都凶,他參加所有活動都得跟其他人宣揚一遍老男人欺負小姑娘不要臉的故事。

介於鄭宇盛在圈內出了名的義字當頭,他名聲就好,韓舒苒名聲也好,兩好相加還真沒人懷疑後輩受委屈是自作孽,都認為是前輩不做人。

不過演員們不太摻和這件事,也就是私下吐槽金基德真就是爛泥。大牌的金導名頭是很響亮,一線和超一線的演員們怕他的卻不多。那位出了名喜歡用新人,也隻能掌控新人,大家都沒機會合作,有什麼好怕的。這個層級的演員反倒是跟韓舒苒合作的機會更大。

但韓舒苒還是不太理解,“河證宇對金基德觀感不好嗎?我記得他們合作過,怎麼還讓助理傳這些八卦?”

“合作過再也不想合作的關係,你說觀感好不好?”鄭宇盛撇撇嘴,“早些年河證宇是出演了金基德的作品,但角色戲份不重,偏偏有人說什麼金基德對他有知遇之恩,有個屁。”

“他那時候也就是個新人,金基德就喜歡用新人,好操控,僅此而已。可這話河證宇沒辦法公開反駁啊,隻能笑笑認下不然還能怎麼樣,難得碰到金基德倒黴,河證宇才不管限製助理傳什麼八卦呢,天生跟他又沒關係。”

遲疑一瞬的韓舒苒小心開口,“我覺得吧,知遇之恩金基德是算得上的。”新人出演大導的作品,怎麼都算得上知遇之恩。

“你哪邊的啊?”鄭宇盛斜眼看她,“人家在幫你好不好,故事傳的越離奇反倒越有人信,現在就是啊,滿世界都相信你被欺負了,不好嗎?”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韓舒苒還是想說,“那前輩的為人其實也沒有.....”

沒有怎麼樣沒說完,男朋友回來了,開飯。

飯桌上鄭宇盛比韓舒苒還像女朋友本尊,連續攻擊男朋友沒用,女朋友都被欺負了,他還跟沒事兒人一樣,是不是個男人!男人懶得搭理他,但表麵上是裝無辜的,還有點委屈呢。女朋友看不得男朋友委屈,讓‘姐妹’適可而止,吃飯!

飯吃完,散夥兒。兄弟倆一起出門,他們今晚有個酒局要一起去。

上了車,鄭宇盛持續攻擊李正宰,你是不是個男人。女朋友都不在了,李正宰能慣著他?

“你是男人,就會婆婆媽媽的講小話,做了什麼男人該做的事嗎,就跑來跟我叨叨叨。”

“說的像是你做了一樣,我好歹講了小話,你呢?”

“我坐實了傳言啊。”

“......啊?”

李正宰一個白眼翻過去,“啊你個頭,金光植進醫院還是你跟我說的,你不是知道麼。”

完全不知道這裡麵有兄弟事的鄭宇盛有點懵,“你動的手?那你之前不說?”

“我說什麼?”李正宰失笑,“你傻嗎,韓舒苒什麼人你看不出來,那姑娘就是看起來凶,上真格的就軟了。她自己軟萌軟萌的,也希望我是軟萌的,那我就軟萌好了,乾嘛非得拆穿。”

鄭宇盛表情扭曲一瞬,“你們倆誰配得上軟萌這個詞?”

“你軟萌,又軟又萌,行了吧,閉上嘴我告訴你。韓舒苒遵紀守法,我也是良好市民。”市民一號讓市民二號小心嘴巴,“你要是說漏了.....”

韓舒苒漏了,露餡了。本以為是一國的‘學姐’被學弟發現,她跟他壓根不是一路人,學弟開始了他的反擊。

還是先說說後輩反擊前輩的結果吧,硬剛的招都用出來了,在大麵積的輿論攻勢下,韓舒苒接到了金基德的電話,喝一杯吧。

再度見麵的前後輩酒桌上的氛圍不怎麼樣,主要是金基德很不爽,韓舒苒還是很老實的,該道歉道歉,該認錯認錯,又不是死敵沒必要搞得老死不相往來。

前輩話臟的像是要跟後輩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但前輩沒有跟後輩要違約金,兩人和平解約,韓舒苒的劇本版權也收回。錢麼,當初收了多少原樣退回去啊。

酒局結束,在飯店門口分開時,金基德突襲問她,“金光植進醫院了你知道嗎?”

愣怔一瞬的韓舒苒秒答,“活該。”

金基德一個眼刀飛過去,轉而又笑了,笑著跟後輩講,“你不適合我這條路,李滄東的路你也不適合,李在鎔.....就那樣。小姑娘,你得自己走出條路來,我們這些人都是自己趟出來的路。你跟我學不到東西,跟李滄東也一樣,我們都是一樣的,學我者生似我者死,記住了。”

微愣片刻的韓舒苒站直,恭恭敬敬給前輩鞠一躬,多謝指教。前輩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彎腰,等她一彎到底,眼底隱隱有了笑意,不等她抬起身來就抬腳要走。

韓舒苒卻在聽到腳步聲時快速直起腰對他說了一句,“齊白石是大家,跟您一樣,能代表一個國家的藝術家。”

腳步微頓的金基德隨意的拜拜手,這次,真走了。

齊白石先生曾對一位模仿他的畫到達以假亂真境界的學生勸誡,學我者生似我者死。這話每個人有不同的理解,金基德勸誡韓舒苒的是,彆人的路讓彆人走,生生死死都與你無關。在韓舒苒的理解裡,這句話的意思是,每個人的創作都是由心出發,李滄東是,他是,未來,她也會是的。

彆人的路走到了儘頭,鏡頭見證了一場或者應該說是兩場死亡。這份死亡通知書在秋末,被一位肚子已經平了的少女,送到韓舒苒的手上。

韓舒苒沒想到她會再見到這個姑娘,目光盯著她的肚子停頓兩秒,再問,“您來是.....”

“給你這個。”少女把一個包裝簡陋的光碟遞給韓舒苒,就裝在黑色塑料袋裡,連個外殼都沒有。

接過塑料袋的韓舒苒打開一看就一張光碟,一時有些疑惑,正要問,電光火石之間她猜到了這是什麼,臉色肉眼可見的沒了血色。

少女好奇的湊近她,眼神像是在瞧什麼稀罕物種,“這世上真的有你這種人哎,會因為沒辦法保護一個毫不相乾的人而愧疚難當?”說完就樂,“他讓我告訴你,我名下現在有一輛車,兩棟房子,我要準備移民,他說你會出錢買我的房子和車,讓我移民,你會嗎?”

韓舒苒有些喘不上來氣,儘可能放緩呼吸讓自己冷靜,想去包裡拿手機的手卻一直在抖,抖的拉鏈都拉不開。少女看她‘帕金森’的樣,伸手拉下她掛在肩頭的包,自己把手機翻出來,再遞給她。

用力捏了數次拳頭才穩住手的韓舒苒,在腿上擦了手汗,接過手機,群發信息,借錢,同時問少女,“你要賣多少?”

“我不知道啊,我不懂這個,他說你說多少就多少。”

一輛頂配的路虎,一棟清潭洞的大平層,還有一家江南的夜店,這些值多少錢?韓舒苒也不知道。

男朋友知道,男朋友在收到借錢短信時就打來了電話,問女朋友怎麼了,女朋友問他方不方便過來。

飛車趕來的李正宰到時以為就韓舒苒一個人蹲坐在樓下的花壇邊,他快步走向她,停在她麵前想問出了什麼事,卻看到女朋友指著他身後。

他身後是車,車後慢悠悠走出來一個陌生的女人,女人看臉很年輕,氣質卻隱隱有些風塵味。

之後的事韓舒苒其實不太清楚,之後韓舒苒被男朋友勸上樓,他們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

樓下的李正宰叫來了兄弟,他現金不夠。兄弟來了,錢湊齊了,一行人轉道去看房子和車,再帶上房產經紀人和律師,一起給東西估價,再談交易要怎麼做。

樓上的韓舒苒沒挪過窩,她一整晚就乾了一件事,重複重複再重複的去看一朵花的盛放和凋零。

金澤維到底還是拍了那部短片,按照他最初的劇本拍,結局也就是他計劃好的結局。

學弟用自己的遺作給學姐寫了一份信,學弟告訴學姐,你救不了我,如同你救不了你自己。

學姐凝視了一夜的深淵,深淵裡有學弟,有終日不見笑言的母親,有寧願死在實驗室也不願意回家的自己。凝視深淵之人險之又險的要被代入深淵,她已經去過一次,她已經了結過自己一次,太容易被帶入第二次。

天堂伴隨著晨光而來,天蒙蒙亮之時,李正宰和鄭宇盛帶來了那個少女。

兄弟倆都沒進門,他們讓少女進門。

少女還有話跟這位隻見過兩次,這次是第三次的姐姐說。

“他救了我一命,我都不知道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死,他為我接生的,那孩子也是他當著我的麵掐死的。他握著我的手,讓我拿著刀捅爺爺,再用那把刀捅他。他跟我說,他們這樣的人就不應該出生,我殺了爺爺也殺了他,才算報了仇。既然報了仇,以後的人生,就好好活吧,連帶他那份好好活。”

“那算什麼仇,明明是恩情。他是我的大恩人呢,他把爺爺的頭顱送給我作為離彆的禮物,我也送你個禮物吧。他說,你是他的恩人,說你告訴他,我們這樣的人也能換個活法,隻是他累了,不想折騰了。”

天明明隻是蒙蒙亮而已,不知為何,少女站在窗台邊,天好似就大亮了。

光下的少女對隻差一步就被黑暗吞噬的姐姐說。

“他讓我跟你說,謝謝你跟個傻子一樣想拉他一把,雖然蠢但也謝謝。如果當初有人拉他一把,如果當初他能遇到劇本裡的媽媽,那一切可能就不一樣了。”

“你說謊,他不可能這麼說。”

“嗯,我說的,我想說,如果我遇到是你,一切可能就不一樣了。但我也很開心,我遇到了他,遇到了你們,謝謝。”

屋內隱隱響起悲鳴,似野獸,似人類。

似光,似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