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十一章(2 / 2)

第九天,尹希諾接到樸建木電話,快來公司,發錢了,有個大紅包要報給你!

趕到CJ的尹希諾先看到的是新人導演,小哥滿麵紅光,整個人也是被巨大的驚喜砸中,飄乎乎的。一直都沒怎麼關注過這個項目的尹希諾,這次看到直線上漲的票房數據,在聽著滿會議室的人都說著,有望刷新純愛題材電影的票房記錄,多少也有點人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純愛題材那麼好賣嗎?

純愛題材一貫是電影商業市場上重要的版圖之一,但這個項目能有那麼好的成績隻能說時也命也。

《無比美妙的痛苦》講得是兩個身患癌症的少年少女緊緊攥著彼此的手,一起走向生命儘頭的至死不渝。他們之間是最純粹的愛戀,故事的每一個轉折都讓觀眾提著心,所有人都期盼他們會好起來。期盼有新藥,新的治療手段,乃至於愛情的奇跡,可以讓他們好起來。

他們並沒有好,但這不是個悲劇。故事以另一種方式達成了圓滿,戀人們環抱著最純粹而真摯的愛情,攜手走入天堂,那裡是他們的伊甸園。

尹希諾見新人導演的時候,就提了一個核心建議,她希望整個畫麵是溫暖的,像春日暖陽能讓人展顏。導演聽進去了,電影的畫麵像明亮的水彩畫,而掙紮在病痛裡的女主人公生機勃勃,她都不像個病人,可她就是個病人,反而凸顯了她蓬勃的生命力。

與《無比美妙的痛苦》同檔期上映的電影畫風都不太美妙,大概是受從去年一直延續至今的動蕩時局影響,不管是商業大片搞邪|教|戰|爭,還是半商業半文藝的南北爭端,都是大場麵,家國大事。就連同屬於畫風柔和的《春夢》也是需要觀眾靜下心去思考的作品。

唯有《無比美妙的痛苦》是觀眾不用動腦子,不用管外麵的時局多動蕩,隻要花一個半小時坐在電影裡,笑一場哭一場,就能跟朋友推薦的電影。它沒什麼苦大仇深的內核,也不探討人性,它隻是兩個少年人如水晶一般澄澈美好的愛戀,他們相遇在最美的時候,也終結於這場相遇。

純澈的青少年們好似給昏暗的成年人世界打了一劑強心針,日子已經過得很苦不想再辛苦點就為看個電影的職場人士,紛紛給電影推薦,口碑也是直線上漲。剛巧趕上暑假,真正的青少年小情侶約會挑電影看,也不會想看苦大仇深的類型,就選中了《無比美妙的痛苦》。

電影是個很賭運氣商品,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電影爆了,在上映第十九天後刷新了純愛題材的票房記錄,大爆的成績讓整個團隊都紅了。當然最紅的不是尹希諾,業內關注度最高的是處|女|作就大放異彩的導演,而觀眾最關注的是兩位主演。

作家隻是大爆的團隊裡被連帶著上青雲的人之一,但尹希諾被譽為圈內罕有的多麵手。寫得了大概率能在年末衝獎的《春夢》,也能創作出商業市場所喜歡的《無比美妙的痛苦》,這在業內極其罕見。

一如孔枝泳,她專注現實題材,做到極致做到精,讓她跨題材不是不行,隻是沒那麼必要,她本人也沒那個興趣。關鍵是製作方也不會跟她邀約彆的題材的本子,同樣的價錢為什麼不讓作家寫她擅長的呢。商業市場不是賭,大家都求穩,賺多賺少先不談,得保證不虧。

而尹希諾這種就真的是運氣,她本該借由‘基地村’的熱度乘風而起,沒有這次意外她就是下一個孔枝泳,在特定的領域稱王稱霸。但有了這次意外,有了切實的戰績,不少人就敢在她身上押寶賭一局。

寶貝還真就身懷寶藏,尹希諾是真的運氣來了。憑借《無比美妙的痛苦》的大爆,連帶的《春夢》關注度也直線上漲,在養女打破純愛題材的票房記錄時,親生女兒也衝破了三百萬人次,同樣是還沒下映,票房還能再漲,也同樣是大賺。

在眾人皆信玄學的電影圈,尹希諾這種就屬於湊近就能發財的小紅手,有人想跟她握手了。

“電視劇?”尹希諾不太懂,“你怎麼想起來拍電視劇?”

黃東赫表示電視劇也沒什麼不好,關鍵是,“網飛那邊的人來對接的,他們先找到的我,資金非常充裕,我是說非常。”讓小朋友儘情去想象資金充裕的程度,“人家揮舞著美元要以拍電影的質感拍電視劇,我還真有點想法。”

尹希諾沒什麼想法,但建議對方去試試。她隱約記得‘熔爐’的導演好像就是‘魷魚遊戲’的導演,不太確定,但試試又不吃虧。

“你不想試試?”黃東赫鼓搗她,“一起組個團出海啊。”

從海那邊通過遊戲遊回來的尹希諾笑著說算了,“我有新想法了。”

“什麼?”

“混混的電影人生故事。”

作家有了新劇本的靈感,準確的說她本子已經開始寫了。靈感來源於丁香奶奶和一群老前輩們,她拍的《禮物》就源自於前輩們給的靈感。但她寫的不是前輩們的故事,雖然前輩們的人生故事也很精彩,可跟‘嘟嘴龍’比還是稍遜一籌。

嘟嘴龍名為金大虎,這位的人生是真精彩。用他的人生寫本子,青少年就能拍三部□□底層混混奮鬥史,進監獄關的那幾年也能有一部,給大哥頂罪算一部,出來後跑去片場偷盒飯還能再拍一部,這人生比什麼故事都精彩多了!

大虎哥年幼時被人叫哈巴狗,他媽是站街女,那個年代什麼避孕手段不要錢,有那錢多吃口飯多好,誰會用啊,他就是這麼出生的,不知道爹是誰,家裡兄弟姐妹有四個,如果不是他母親得了不好的病,可能兄弟姐妹還能更多,都是不同的爹,可能有同一個爹的,有常客麼,但誰都說不好。

母親死時,哈巴狗才四歲,南韓最動蕩的年月。他是在花街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八歲就算長大了,靠嘴甜會來事給收保護費的混混端茶遞水,學了偷竊的本子,這就算長大了。長大了要出去做事啊,他們這種小豆丁,有大佬罩著也被大佬壓榨,能偷來東西上交還好,多少能剩下些,偷不來就挨揍。

又一次跟的混混喝了酒,揍人一時沒收住手,哈巴狗斷了條腿,那也才九歲而已。如果腿好不了,他可能就從小偷變成乞丐,還是能給大哥賺來錢的。但他運氣不錯,有個來買‘小白鼠(試藥幼童)’的黑醫生看上了他六歲的妹妹,妹妹是他一手帶大的,年紀又小舍不得他,哭著鬨著扒著他不放,醫生覺得他們倆有意思就一起帶回去了,腿也就這麼治好了。

再之後......

黃東赫滾動著鼠標,滾不出來了,望向作家,“之後呢?”

“之後還沒寫啊。”作家無語,“我都說了我剛開始寫,您非得要看。”

“看不就看了,你還怕我抄你劇本啊?”黃東赫把屏幕上的頁麵往上拉,還想再看一次,這次就沒之前那麼專心了,問寫劇本的,“金大虎這個名字怎麼那麼耳熟?”

“哥可能認識,你見過的。”尹希諾讓他回憶下,“秀元姐組裡的燈光導演,黑黑胖胖的那個,胸口有個嘟嘴龍。”

燈光師黃東赫不記得,黑黑胖胖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標識,但嘟嘴龍一出,他一下就想起來,驚訝道,“這個金大虎就是那個金大虎?”

“對,真人真事。”尹希諾明白他驚訝什麼,“我也很驚奇,我們身邊就藏著各種,人生過得比電影還精彩的人物。”

黃東赫一時不知道怎麼往下接,沉默片刻再問,“你用他本人的經曆改編還寫他的名字?”

“那哥要求的,他母親姓金,大虎是他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他要求我的故事要用這個名字。”尹希諾看他再度沉默,換話題,“秀元姐那個團隊人人都有故事,連那姐姐的人生都能作為一部電影,我短期內,起碼三五年內會專注他們的故事,他們的故事我都寫不完,哪來的時間去嘗試電視劇。”

微愣一瞬的黃東赫說,“你打算寫個係列電影?”

“差不多吧,暫定是寫九個單人故事最後把這九個主人公集結在一部作品裡,寫他們彙合拍一部電影,最後湊個十,一個圓滿。”尹希諾現在隻有大概的想法,準備慢慢來,反正也不著急。

搞這種係列題材是急不來,黃東赫重新回頭去看劇本,話題就這麼岔開了。

話題在四天後又被提起,黃東赫給尹希諾介紹了個製作人,來頭很特殊。

網飛帶著大筆資金入侵韓國之前,國內早就有了自己的流媒體平台Watcha,運營模式跟奈飛無限相似,在投資領域就是對標的奈飛。這家11年創立的公司如今在市場上已然有了霸主之勢,算是標準的地頭蛇。如今過江龍入場,地頭蛇自然不可能就安穩蹲著等人家搶地盤,反擊是肯定要做的。

可地頭蛇吧,沒有過江龍的體量。他們沒辦法一上來搞大製作,資金也不夠,還得防備虧損,就想要劍走偏鋒。網飛主攻電視劇,他們可以拍電影麼,小成本題材的電影乃至於短劇,都可以嘗試。

製作人名為金英秀,女士,看著是位很和善的姐姐,講話也輕聲細語的貌似脾氣很好的樣子。可這位脾氣很好的姐姐,野心無限大。彼時Watcha初創,那年頭流媒體也不流行,他們在業內找不到什麼真正大牌的人物,金英秀就這麼入職了,人家開高價,她立刻奔赴土豪。

這幾年混下來,作為元老成員,金英秀也是公司骨乾,也牽頭製作出幾部成績還不錯的小短劇。此次網飛過江,她算是新部門的負責人之一,該部門不是用來跟大佬對剛的,而是用來抵禦大佬碾壓的。沒辦法,該慫還是要慫,他們不想著搶大佬的市場,隻打算保護好現有的基本盤,彆流失太多。

黃東赫帶人來見尹希諾之前,說是他早年欠對方一個人情,前兩天偶然在酒局上碰到,聊起作家的係列電影計劃,對方很有興趣,他也是出於不好拒絕才帶來見一麵。

去見人時以為就是個普通飯局的尹希諾沒啥想法,她‘翻紅’後,很多人出於人情幫忙搭橋約她見麵,聊得都是合作。她本子都沒寫完,跟人聊合作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後再談。這次她以為也是一樣,可這次吧,它很不一樣。

三人的初次見麵,就隻是互相客套,喝杯酒,交換個電話號碼,也就散了。交換號碼後,金英秀三不五時給尹希諾發條短信,打個電話,都是閒聊,最近怎麼樣啊,要不要出來喝杯咖啡啊之類的,套關係的閒聊。

聊久了,見多了,好似有點交情了,主要是尹希諾的劇本寫完了,看似脾氣軟的姐姐約妹妹見麵,給她送上了一份,堪稱勇士的提案。

電影片場的作家中心製。

係列電影,以作家的作品為核心開發。中途可能換導演,可能不換,這個都可以再定,但作家一定不換。Watcha會跟作家簽一整個係列電影的合約,作家在項目組裡的權利等同於導演,必要時可以壓過導演做決定。

看到這一條後,尹希諾對後麵什麼分成、獎金都懶得看了,她懷疑這個姐姐瘋了,“你這麼乾不怕導演協會抵製?”當年電視劇作家想翻身也是打過一場硬仗的,如今你想改天換月,哪那麼容易?

容貌普通但有一雙狐狸眼,笑起來有些嫵媚的姐姐,溫聲細語的說著敢叫日月換新天的話,“這份合約你簽了知道的人就隻有你我,公司養著一些新人導演,隨你挑,你滿意自然好,不滿意我們可以再去找你滿意的。”

“新人導演,我指純新人,他們本身就沒什麼話語權。你已經有三部成功的作品了,是新人必須鞠躬的前輩。前輩對後輩指導是應該的,作家是不方便過多插手拍攝,但製作人多少可以控製一下新人導演。”

“我會是這個係列項目的製作人,舉凡你覺得不滿意的又不好說的話,都可以通過我傳達。這份合約很寬泛,對你的約束力很小,當然我們能給的回報也不多,沒辦法跟CJ那樣的大財團比。我們目前能拿出的合約金確實配不上你的身價,但分成比例高。”

金英秀看她沒什麼反應,話鋒一轉,“你可能覺得通過我繞一道那合約就是一紙空談,但如果你做成了這個項目,這份合約就是你開創一個新時代的起點。電視劇的作家能開創一個新時代,電影作家為什麼不行呢。”

“我年紀稍長你一些,多少算個過來人。我這小半輩子都在賭,走到今天每一個台階都是我敢豪賭才跨上去。女孩子在這個圈子本來就屬於劣勢,我沒學曆,長得還不漂亮,連個長處都沒有。我這人唯一的長處就敢彆人所不敢,簽約我們公司對曾經的我就是一場豪賭,現如今我算是賭贏了,再往上一步,我就是執行理事。”

“我彆的不敢跟你保證,但我可以保證,你的項目,從導演到場務,都是你說了算。《春夢》你忙了那麼久,花了那麼多精力,在外界講起來還是樸秀元的作品。沒辦法,電影圈都是看導演,沒幾個在乎作家的,你找到一個樸秀元已經很幸運了。”

“但我可以,為你創造無數個樸秀元,讓你的作品真正成為你的作品,讓導演變成你創造作品的工具。”

“要不要,跟我賭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