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一章(2 / 2)

沒辦法完成滿額訓練要求的正直少年遭受的懲罰並非肉|體上的,而是會被長官當著所有人麵前訓斥。實話說,長官隻是訓,沒有動手,這其實是一種照顧。但少年人的自尊心理解不了這種照顧。

少年人咬牙抗住了滿額的訓練,就帶來了另一個問題,人累到極致是吃不下東西的。少年人不想吃東西,看不慣他的前輩以杜絕浪費為由,把餐盤裡的飯菜弄得跟狗啃的一樣還吐了唾沫,硬按著後輩的頭要逼他吃下去。

這對少年人來說是屈辱的事,這對接受了新人生信息的趙哲秀來說,已經是四個小時前的事。

四個小時前,後輩暈倒。前輩起先還以為他是裝的,踹了他兩腳發現他還沒醒,慌了,趕緊叫人。人送進醫務室,長官也就到了。長官還是對著新兵說,這屬於雙方過失,前輩也是看不得浪費,讓雙方互相道個歉就好。

趙哲秀卻說,“我要打電話給我父親。”

少年人的信息灌入趙哲秀的大腦,他對所謂的遊戲還是半懂不懂,但他很清楚,這世道就是大魚吃小魚,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正直?那是什麼,能吃嗎?

四個小時後,自家一直秉持著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的兒子,跟親爹哭訴,你兒子要死了。當爹的暴怒,一個小軍官敢欺負他兒子?

一個禮拜後,趙哲秀以拿著抑鬱症的確診單,出了軍營成為公益要員,去社區當朝九晚五的服役軍人。

走前,趙哲秀碰到那位,把他‘害’得如此淒慘,還躲著他的慫貨藝人。藝人不是來找他的,他們要一起出軍營,算是巧合。

大家隻是同路,趙哲秀本來沒搭理邊上的藝人,他現在對整個世界都很新奇,左看右看,看哪都覺得神奇,哪有功夫看邊上的‘熟人’。

誰知熟人走著走著突然說對不起,趙哲秀還左右看了看,跟誰說話?藝人在跟他說話。

藝人說我知道你是幫了我,藝人說我也想幫你但我真的做不到。藝人說我怕了,藝人說很抱歉,藝人說了一堆,趙哲秀想了半天,道歉的話,光說有什麼用?

“你要彌補,不如請我吃飯?”

眼睛通紅的樸正珠猛然抬頭,“你還願意跟我吃飯?”

隻要有人請客跟魔鬼吃飯都願意的趙哲秀頭點到一半被對方一把抱住,他還在懵逼,抱住他的人已經嚎啕出聲,嘴裡叫著的是,我爸死了。

冬日的陽光下,被突襲擁抱的趙哲秀隻覺得餓,而在冬日裡抱住了救命稻草的樸正珠卻多了個能喘息的地方。

樸正珠這個名字很多人不熟,但他用上‘利特’的藝名,韓流帝王的男團隊長知名度還是很廣的。

男團隊長服役的日子過得很難,不止是軍隊內部霸淩的艱難,還在承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他撐不下去選擇妥協,他給自己找了個他也是無可奈何的借口想逃避那些心靈拷問。但有人正直的幫了他,他卻怯懦到都無法對他伸出援手,這份心靈拷問就沒那麼容易過去了。

日子都已經那麼難了,他的父親還離世了,極其慘烈的離開。

樸父脾氣一直都不好,會對妻兒動手,妻子同他離婚了,他就打兒子。雙方的父子關係可以說是非常僵硬,但爹就是爹,爹選擇在兒子的兵役期親手勒死了他患有阿茨海默症的親生父母,也就是利特的祖父母後,再自殺,唯一給兒子留下的是公司經營不善而欠下的巨額債務。

這是兩天前的事。

兩天前,利特剛得知幫過他的趙哲秀被確診患了抑鬱症,隊內的其他人都在說,這是‘金湯匙’逃避兵役的手段。可同樣被抑鬱症困擾的利特去認為,對方是受他所害。他正困於自己就是個禍害的泥沼裡,同一時間接到警方通知,父親身亡。

兩天後,利特會跟趙哲秀一起出軍營走這一段路不是巧合,是他得去給父親出殯,想送走父親後結束這一切,在結束前對幫過他的人,說聲謝謝,說聲抱歉。

幫過他的少年人卻說,請我吃飯吧。

這個少年比他小九歲,少年比他正直,比他善良,比他什麼都好,這個人都在努力活下去,他怎麼能丟下一切離開?

背著一堆行禮的趙哲秀跟著男藝人去蹭飯,葬禮肯定有飯吃,家裡情況好的還會有肉呢,他哪能錯過,必須去!

哥哥在車上感謝了弟弟一萬次,握著弟弟的手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體現他的感激。感激明明好不容易能出軍營,卻因擔心他,而要陪他去參加父親葬禮的弟弟。在綜藝上口若懸河的MC,此時卻好似隻會說乾巴巴的謝謝。

葬禮上有肉,葬禮上不止有肉,肉還隨便吃。

吃肉吃嗨了的趙哲秀家都沒回,從下午到了地方就開始吃,吃到一半發現貌似有人看他的視線有點奇怪,他就找了個碗把飯菜混在碗裡攪合攪合,拿著勺子去靈堂,就坐在守靈的喪家邊上,自己吃兩口給喪家塞一口。

喪家實在吃不下,周圍隊友都在勸他多吃,大家都不知道這個小弟弟是誰,隻以為是隊長的家屬。眾人看小弟弟硬勸隊長吃飯的動作雖然有點暴力,但也都裝看不見,能塞進去也是一種方法,總比不吃要好。

經紀人有想著要不要攔一下,那真的有點暴力,掐著臉硬往嘴裡懟有點過吧?

金希撤一把拽住經紀人,讓他彆過去,悄聲同他講,“我之前在洗手間看到那孩子在吐,他可能也吃不下全是為了利特才硬塞的,哥彆去搗亂。”

經紀人愣愣的看了眼正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飯菜的少年,暗歎一聲,起身去外麵買消食藥,這麼下去也不行啊。

趙哲秀吃撐了,他成為趙永熙後就很少吃那麼撐了。做哲秀的那些年他饑一頓飽一頓,就慣性會把眼睛能看到的所有吃的都塞進嘴裡,隻有咽下喉嚨的食物才是自己的。

講起來還是做‘永熙’輕鬆,隻要躺下就沒缺過吃的。可當‘永熙’太麻煩了,總得想招從彆人那裡騙,有時候為了騙得‘好看’點,還得裝不喜歡吃肉,非得叼個菜葉子。那位太子爺就喜歡她叼菜葉子,愛好十分古怪,女人難道就不能大口吃肉?

女人就應該口味清淡,才符合小白花的設定。

果然還是做‘哲秀’好,哪怕做‘哲秀’經常吃不飽,但趙哲秀可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吃到撐,撐到吐,吐完了可以繼續......

“我知道你也很難過。”金希澈按住他還要給自己盛飯的手,拿下他手裡的碗,給他手裡放了消食藥,“但活著的人總歸要活著,你說呢?”

趙哲秀看著掌心的藥片,不知道那是什麼,疑惑的看向陌生人。陌生人跟他說是消食藥,他就丟嘴裡了。

藥片進嘴,舌尖正要抵著藥片到牙齒咬下,先嘗到了甜味。

甜的?糖?

趙哲秀眨眨眼,再眨眨眼,裹著嘴裡的‘糖’看向陌生人,“還有嗎?”

“藥也不能多吃。”金希澈抓著他往靈堂走,“你跟著我吧,利特現在估計顧不上你。”

進了靈堂,喪家誰都顧不上。趙哲秀一直是自力更生,主要是埋頭乾飯,他餓了很長時間。

從關押、審訊到判刑,這段時間超長,他每天都吃不飽,每天都在打架跟彆人搶吃的,就這還吃不飽,那幫人打她一個,雙拳難敵四手啊。都是死刑犯,都是不怕死的,都是搶吃的,搶到最後一身傷還是吃不飽,太慘了。一想起灶上還燉著豬蹄他沒吃,更慘了。

喪禮到處都是吃的,吃到趙哲秀都吐了兩輪了,還想往嘴裡塞。沒辦法,慣性,總是會怕,不多吃點就無法抗住漫長的饑餓期。

金希澈帶著他又是去阻攔媒體又是去安撫粉絲,此時倒是知道他叫什麼,也知道他多大,還知道他和隊長是如何認識的,一時居然不知道要怎麼麵對這個少年。隊長是做得不對,但他也沒辦法說隊長錯了,彼此都是在求生而已,拚命求生。

也不知道要跟小弟弟說啥的大哥哥左思右想帶他回酒桌,要跟他喝酒。

趙哲秀拒絕,開什麼玩笑酒是苦的,他為什麼要喝?

“沒喝過?”金希澈笑,“剛成年是吧?”把酒杯往他那送,“嘗嘗看,甜的。”

以看白癡的眼光看著半生不熟之人的趙哲秀被對方打了下腦袋,頭順著力道垂下去時眼底閃過一絲凶光,下一秒,打他的人給他遞了塊巧克力。

“還真是小孩子,等你再大點就知道酒是甜的了。”

巧克力已經丟進嘴裡的趙哲秀乖乖坐好問哥哥,“還有嗎?”

“車裡有,怎麼,還想吃?”金希撤哭笑不得,“你吃了那麼多,都吐了還吃?”

弟弟可乖可乖的望著哥哥,“我還想吃。”

那....去車上拿啊。

兩人往車邊走的路上碰到了兩個少女粉,少女粉哭得眼睛都腫了,見到愛豆抽抽噎噎的也說不全話,隻能把手裡的東西往愛豆那塞。金希澈一邊要安慰他們一邊又要接東西手忙腳亂的,另一個粉絲就把禮物塞到趙哲秀手上了。

趙哲秀抱著一大袋便利店買來的食物,豎起耳朵聽邊上的人說著什麼,她們是從江原道趕過來的,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隊長,隻能在便利店買點吃的,想著能給大家補充點體力,說到底人得吃飯啊。

米飯已經頂到了嗓子眼的趙哲秀望著自己懷裡的糖果,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怎麼才能成為會被陌生人投喂的藝人呢?

首先得親爹同意。

“練習生?”親爹板著臉,“不準去!”他好好一個考上了成均館法律係的兒子去當什麼練習生,腦子壞啦?

兒子正在被母親投喂,咬著母親切的蘋果哢哧哢哧的,含糊的說,“我想去。”

當媽的一想到這段時間兒子受的苦,還在乎什麼練習生,懟老公,“你就會說不準,你還會說什麼啊,他怎麼就不能去當練習生了!”

被老婆懟的老公很慫,“他當練習生還有什麼時間上學。”

“休學一年又怎麼了!”親媽吼完老公哄兒子,“練習生飯都吃不飽的,成天要減肥,你在部隊就吃不好,出來還不好好補補啊?”

趙哲秀嚼蘋果的動作一頓,“不給吃飯嗎?”那他不乾了。

兒子想一出是一出,爹媽表麵上滿意他的乖巧,私下卻商量,小孩子是不是在軍營裡受欺負太過,才變得那麼聽話。那聽話的兒子就想當個練習生,也不是不行吧?

“不行。”當爹的還是覺得不好,“練習生很辛苦的,你怎麼舍得。”

練習生很辛苦,當藝人又不是非得辛苦,還是有沒那麼辛苦但可以站在台前的工作麼。

比如說?演員。

“我們家臭小子,心血來潮說要當什麼練習生。”親爹拍拍蠢兒子的後背,“叫人。”

趙哲秀鞠躬的同時叫叔叔,爸爸的朋友麼,不叫叔叔叫什麼?

李叔叔囧了一下,親爹大笑,再拍了下兒子,“叫哥!”

“叔叔就叔叔吧,我也到叔叔的年紀了。”李秉憲讓小朋友站起來給他看看,上下掃視一眼,注重看臉,“劉海撩上去看看。”

雙手抬起把腦袋弄成個大背頭的趙哲秀隨便叔叔看,李叔叔也不隻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跟朋友說,“你兒子是親生的麼,長得也太好了。”

親生的朋友揚手作勢要揍他,手放下卻驕傲的很,“他長得像他媽,你嫂子多好看啊。”

李秉憲也是笑,“幸好沒遺傳你。”再看小朋友就誇,“很周正的長相,知道尊龍嗎?你有他三分影子呢,他的《蝴蝶夫人》看過沒,你要是化女裝可能比他還有風情。”

親爹不樂意了,“你才像女人。”

“我誇他呢。”李秉憲讓他彆搗亂,講正事,“簽我是可以簽啊,但簽下之後你們打算?他還在讀書吧,以後就徹底在這個圈子裡混飯吃了,還就是玩玩?”

趙爸爸看了眼兒子,呼嚕了一把他的腦袋,“出去給我們買包煙去。”

兒子伸手,父親疑惑。

“錢。”

李叔叔一樂,真就還是個小朋友呢,會問家長要零花錢。當爹的很尷尬,我缺你錢啦,掏出錢包拍在他手上,“滾滾滾。”

麻溜滾了的趙哲秀沒去買煙,他去給自己買冰淇淋了,買兩個一手一個,一邊咬一口,左右開弓。

包間裡正在推杯換盞的大人們聊完了利益糾葛才說起附贈的禮物。

經紀公司社長問想當練習生的孩子爸,他是教孩子一個乖,讓小朋友知道什麼行當都不好混,好讓他乖乖讀書。還是陪太子讀書,玩一玩,玩個開心的也就行了。

當爹的自己都沒想好,下重手舍不得,又怕孩子玩瘋了,“你也知道我這是小兒子,我肯定是想他走我的路。但他哥已經進檢察院了,她姐也進了警察廳,小兒子麼,忙內,他媽寵得無法無天,我這邊.....”

李秉憲懂,“這樣,先在我這裡玩兩天,看看情況。小孩子三分鐘熱度,可能玩過了也就不想玩了。要是他還有興趣,我們再聊,如何?”

趙爸爸舉杯,“拜托你照顧。”

經紀公司社長也舉杯,“我才是拜托您照顧。”

“好說,交給我,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