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沐妍對黃東赫要求需要有劇本的控製權, 並非是衝著在劇組的話語權去的，至少不單純是為了什麼團隊裡誰是老大這回事。韓沐妍確實喜歡話語權在自己手上，但也沒有霸道到隻有順我者才能合作的地步, 她更在乎的是項目本身。
創作是很玄學的存在, 同一位作家在不同時期所創作的作品更是會大相徑庭。未來的《魷魚遊戲》確實能大爆，確實有非常強的商業性, 確實也是非常棒的劇作。可那都發生在未來, 遙遠的未來。
在遙遠的未來裡, 黃東赫到底是經曆什麼，才把連上院線都困難的cult片電影劇本, 改編了成了非常具有傳播力度的主流商業片, 這是沒人知道的玄學。韓沐妍同樣不知道, 她也不打算去賭，黃東赫能不能在未來還未到來之前, 能擁有同樣的靈感去改動他的劇本。
當下，穿越都那麼多年了, 韓沐妍早就記不清《魷魚遊戲》的各種細節。主線劇情她大概記得, 不然也不會看到電影劇本就想起來了，但細節她也忘乾淨了。
製作人需要劇本的控製權, 並非是清晰的記得一部大爆的作品準備讓導演複製那部作品, 哪怕未來那就是導演的作品，韓沐妍也沒那個打算。她需要劇本控製權，就是非常純粹的，比起壓根沒合作過，隻是未來可能出一部爆款的黃東赫，她更信任自己的判斷力。
韓沐妍自始至終都十分信任自己對劇作的判斷力，不論有沒有穿越, 有沒有所謂的‘預言家’金手指，自她獨立運作項目至今，她手上就沒有出過失敗的作品。隻有太倒黴被坑了的項目，沒有因為能力問題而失敗的項目，從未有過。
這方麵韓沐妍對自己的信任度是最高的，天王老子來了，她都隻信自己。如果她沒有劇本的掌控權，相當於她很可能會去運作一個自己都不喜歡的項目，那她何必呢？都說了，這個項目是玩來自己開心的，那當然是開心最重要。
韓沐妍承認她未必就能運氣好到創造一部如《魷魚遊戲》一樣的爆款，但主流市場喜歡什麼類型的作品她是知道的啊，歐美市場她也研究過啊，網飛又不是隻‘入侵’了韓國，在‘國內’也是新興勢力，她同樣研究過，這才是她的底氣。乾嘛非得盯著‘魷魚遊戲’不可，難道沒有‘魷魚遊戲’，她就不能自己創造爆款嗎？她創造的爆款還少嗎？
普通人穿越可能不論憑借‘預言家’金手指攀登上多高的山峰，在遇到‘金手指’暗示她，未來某個人會成為大人物，會無限成功的情況下，就理所當然的認定，跟著成功的人走，自己也會發達。
但對韓沐妍而言，她自己就是成功人士，不論哪個角度，按照什麼評價體係，她都是即攀登到高峰也落魄到低穀，還重新爬了一次山再次衝回山頂的存在。
同樣的問題放在韓沐妍麵前，同樣的未來‘成功人士’出現在自己麵前，如果有人問韓沐妍乾嘛不去跟成功人士合作，搞不好就能發達的問題，那韓社長會告訴對方。
命運在每一個分岔路口都可能會隨著人的選擇，抵達不同的結局，未來會成功的人不代表這一刻會成功。年輕人，不要迷信成功學，更不要迷信所謂的成功人士。與其迷信彆人的成功，不如腳踏實地，相信自己也能成功。
韓沐妍是非常信任自身能力的人，這份信任源於她的多年努力，那也是她也曾摔得頭破血流，日複一日的艱辛所打磨出來的能力，當然也源於市場源源不斷的正麵反饋。某種程度上，穿越之後，她就是靠著這份篤定‘我一定可以’才走到今天的，在核心問題上，她絕對不會妥協。
兩方談合作，製作人態度鮮明的表達了，核心問題決不妥協。導演那邊就很猶豫，要不要妥協。
如果他們聊的是電影的合作，那黃東赫會直接跟韓沐妍再見，他哪想不開給自己找個上司。可現在聊的是電視劇，此前也沒拍過電視劇的電影導演就猶豫了。
比起韓沐妍篤定，她點頭的本子在商業價值絕對沒問題。黃東赫其實沒什麼信心，自己的本子改成電視劇會是什麼樣，萬一真像韓沐妍所說，商業價值很低怎麼辦？不是沒可能啊！
信心不足的導演撞上信心格外充足的製作人，氣勢不免就會低一些。
可讓黃東赫接受，製作人所說的控場，還是控製全部，導演還是很糾結，製作人是不是有點霸道？
“霸道？韓沐妍？”李應福一臉迷茫，“您聽誰說韓社長霸道？什麼時候多了那麼奇怪的謠言？”
通過朋友介紹約李應福見麵的黃東赫，直言他可能會跟韓社長合作，聽說對方有點霸道，想問問是不是不好合作。
反問句問得黃東赫也有些疑惑，“難道她是脾氣很好的製作人嗎？”
“脾氣...”李應福不知道應該怎麼講，思索片刻，“韓社長其實不太管事，她是放手放得很乾脆的類型，基本不乾涉拍攝，至少跟我合作的時候，沒有插手過拍攝。”最多是有點摳，但雙方不熟，他不太好講這些。
負責牽線的人跟李應福熟，讓對方講點實在的，不要隻誇，“韓社長就沒什麼缺點嗎？”
李應福笑笑，缺點自然是有，哪有完美的人，但....
“您放心，我是出於可能會合作才打聽的，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黃東赫端起酒杯，讓對方隨便講，他絕對不會對外傳。
中間人也跟著舉杯，讓李應福乾脆點。
遲疑片刻的李應福喝了酒也就說了，“要說什麼缺點的話，韓社長在製作費上卡得有點嚴格，不是會不給錢的那種，是很注重賬目清晰，類似布景要花大價錢的話，得提前告訴她。”
這個缺點在同為導演的中間人看來有點麻煩，“算賬算得特彆仔細啊？”很耽誤工作啊。
黃東赫到不覺得這是什麼缺點，他又不是要貪錢，雙方頭頂還有網飛這個老板，賬目清晰對大家都好，就跳過這點接著問，“除了要求賬目清晰之外呢，就是創作方麵，會乾涉創作嗎？”
“不會啊，完全不會。”李應福覺得之前就講過啦，“韓社長放權放得真的很乾脆，業內少有，去片場都少。”看對方不信，有些不解，這有什麼好不信的，“我們合作過兩部作品，兩部劇的拍攝期，她去片場的次數雙手就數得過來，她很忙的，沒時間來。”
中間人信了，黃東赫遲疑，“那劇本呢？她會乾涉劇本的創作嗎？”
這方麵李應福了解的就不多了，“韓社長確實很看重劇本，不過更多好像是催著作家儘快寫本子，倒是沒聽說她會乾涉作家創作。”思索片刻，“要不，我幫您問問金恩淑作家？”
“麻煩您了。”
接到電話的金恩淑聽到關於‘韓社長會不會乾涉劇本創作’的問題，先懷疑，“誰跟你打聽的，我認識嗎？哪個作家，跟韓沐妍簽了？”
李應福失笑，“你是想簽約沒成功啊？”順便一說，“彆想了，韓社長要跟電影導演合作拍電視劇，黃東赫知道吧，這種牌都打出來了，你跟我都沒指望。”
很驚訝聽到‘黃東赫’這個名字的金恩淑有點糾結，“她怎麼突然想跟電影導演合作？”
“那你得去問她。”李應福哪知道，“你先跟我說啊，韓社長會乾涉劇本創作嗎？”
“不會。”金恩淑語氣不太妙，“她除了催命一樣催我寫本子之外，沒管過我怎麼寫劇本，我想怎麼寫怎麼寫，她就算想管我也不搭理她啊。”
有這話就夠了，李應福掛了電話再回包間跟黃東赫說時，就變成，“您之前打聽的消息肯定有誤，韓社長不乾涉創作，她是純粹的商業製作人，不插手製作。”
從本人那聽來的話被外人說是誤會，黃東赫就隻能笑笑，認下了‘誤會’這個說法，轉頭換個人打聽。他懷疑李應福看韓沐妍有濾鏡，聊起對方都是敬語，還全是美談，唯一的缺點還是什麼需要賬目清晰，這算什麼缺點？明明是優點！
黃東赫找到的第二位跟韓沐妍合作過的導演是陳赫，後者對韓社長也是誇，同樣是全程敬語，隻有美談，非得說有什麼缺點的話。
“韓社長很在乎演員的意見，倒不是說把演員看得比我或者作家重要，但她確實比一般製作人更看重演員的意見。像是，我如果跟作家在拍攝上有不同想法的話，要是去問韓社長，她會詢問演員更願意按照我的來還是作家的想法。”
硬擠了個缺點的陳赫講完後自己都覺得這不是缺點，可韓社長真沒什麼缺點，“韓社長其實不怎麼管拍攝，她都不怎麼來片場，可能是本身就很忙，顧不上這邊，她更偏向純商業領域的製作人，不會過多涉及創作領域。”
第二位中間人聽了之後看向黃東赫，“純商業領域的製作人跟你合作不是正好麼，你創作，她運營。”
當初想合作就是出於這點的黃東赫鬱悶了，問一個說不乾涉創作還能是濾鏡，問兩個導演都說製作人不乾涉創作，那製作人非得說自己要控製劇本，算個什麼意思，提前給下馬威嗎？這也太奇怪了吧？
連續兩人都沒給出黃東赫想要的回答，再找第三個人時，他就思考，會不會是他找的人不對。不管是李應福還是陳赫，本身的能力都很強，大概確實不需要製作人去乾涉創作。
自覺自己雖然能力也很強但比較偏科的黃東赫，就想辦法聯係了非一線的導演，想了解一下，製作人跟能力不強的導演合作的狀態。
勉強踩在二線導演邊緣的申駿景被找到的時候多少有些迷茫，韓沐妍跟霸道這個詞怎麼都扯不上關係吧？至於乾涉創作，也分情況啊。
“我們當時合作的時候作家是個新人，還是性格很執拗的新人，偏偏那位新人的父親有些來頭。”申駿景儘可能委婉的傳達，作家很難搞的意思。看對方的表情，確定他聽懂了，再繼續說，“我跟那位作家在劇本上有些分歧，差點就拆夥，作家的父親找到了韓理事來幫忙，理事負責跟作家溝通，最後出來的成品非常不錯。”
申駿景對於韓沐妍乾涉創作這件事的態度是無限讚同的，“有些作家真的很難搞，跟他們講話都不聽的，就必須要PD可以控場。電視劇跟電影不一樣您也知道，如果製作人無法控製作家，作家又非常難搞，會耽誤整個項目。”
雖說這位講得也是沒談，敬語的‘標準’還從‘社長’上升到了‘理事’，但黃東赫覺得，他總算聽到了些有用的，“所謂控製作家，具體是怎麼控製？”
這方麵申駿景也不知道啊，他隻是從韓理事那拿到了滿意的劇本，壓根不清楚劇本是如何從讓他不滿意變成滿意的。黃東赫看他麵露難色，便知道問他是問不出答案了，就拜托他聯係一下那位被控製過的作家。
作家在見導演前，先給製作人打了電話。
“申駿景跟你說，黃東赫找你打聽我？”韓沐妍有些意外，“怎麼會找你打聽？”這妹子都退圈了。
早年的小公主現在都變成少婦了，前年結的婚，早就退圈從小公主升級為貴婦人的樸雪秀也疑惑，“我就是不明白他們什麼意思，才會先打電話問你，我要去嗎？”
“隨你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韓沐妍不覺得這有什麼可問的。
樸雪秀撇嘴，“我不是擔心攪亂你們的合作麼，黃東赫想跟你合作應該是好事吧？你當初對我可不友好，我要是誠實的說，你們的合作不就黃了，可我又不想騙人。”
“不用你騙人，你怎麼想怎麼說好了。”韓沐妍被她逗笑了，“我們能合作是雙贏，對彼此都是好事，但沒辦法合作也就換個人唄，我沒差，他大概也無所謂，你隨便講，都行。”
貴婦人比早年精明很多，或者說小公主長大了，知道一些彎彎繞了，“你是不是無所謂我不清楚，他肯定不是無所謂，不然怎麼會專門繞一圈找到我，跟你合作過的作家那麼多，非得找個退圈的人問？”
“多謝你看得起我，不過他們可能不知道你退圈。”韓沐妍不是自視甚高的類型，很實在的講，“你又沒有專門辦個退圈的儀式，申駿景大概率沒有關心過這些，還是你專門跟他說過你退圈了嗎？”
莫名感覺被吐槽了的樸雪秀很無語，“我專門打電話過來提醒你，有人在打聽你，結果你說，我根本不重要？”她當然沒有跟申駿景說過什麼退圈，那個項目結束之後，她壓根就沒有同申駿景聯係過，早就不來往了，突然接到電話還很奇怪呢。
“我說得是，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重要。”韓沐妍笑歎一聲，“親故，你日子過得不順心嗎，怎麼那麼敏感？”
樸雪秀歎了口氣，“到底嫁人了啊，我婆婆最近三天兩頭拐著彎講什麼孩子，成天催，我現在是真敏感。”
敏感的少婦跟單身的姐妹吐槽了一堆家長裡短婆媳關係，韓沐妍都當瓜吃，雙方的聯係一直沒斷。說多親密倒也沒有，韓沐妍太忙，樸雪秀又退圈了，兩邊社交圈基本不重疊，也就偶爾碰到了什麼事，比如結婚之類的，或者逢年過節會聯係一下。不過也是因為不在一個圈子了，之前關於創作理念的矛盾也就沒了，關係反倒還不錯。
關係不錯的退圈作家見到圈內一線導演時，給出的關於製作人如何控製作家的回答，基本都是往好了說。跟外人相比，那肯定挺姐妹啊。
“我當時太年輕，確實能力也不足，偏偏傲得很，覺得普天之下隻有我懂創作，韓沐妍就是俗世凡人，根本不懂什麼叫文學，藝術。”樸雪秀講起這段是帶著笑，含笑回憶青春，“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韓沐妍就是個路人甲，當然我也是路人乙，但我自命不凡，就看不起凡人。”
“那個時候我覺得凡人特彆俗氣，韓沐妍又不是什麼韓社長也沒厲害的光環，她還是學醫的半路出家來跟我說什麼劇本創作應該尊重觀眾，考慮市場，我哪會搭理她，隻覺得她俗，隻知道錢，滿身銅臭。但事實證明考慮市場是對的，她的話總是對的。所以後來，路人甲韓沐妍成了韓社長，我這個路人乙退圈嫁人了，還是路人乙。”
見麵真不知道她退圈了的申駿景對韓社長的青春故事很好奇，但邊上的黃東赫更想問，“您方便具體說說，韓PD對您的劇本改動有多大嗎？”
樸雪秀微愣一瞬，先看了眼申駿景，再疑惑的看向黃東赫，“您是不是沒搞清楚，那個項目最初是韓沐妍的企劃，整個故事大綱可以說就是她的。不是她怎麼改動我的劇本，是我把大綱改得麵目全非，她讓我改回來。”
這麼一說，申駿景也想起來，“是這樣的，我當初願意製作那個項目看上的是韓理事的企劃，我跟樸作家有矛盾也是源於她的本子跟企劃南轅北轍。”
一聲‘樸作家’讓樸雪秀恍神，好長時間沒聽過‘作家’這種稱呼了。
並沒有在乎這個稱呼的黃東赫則問，“要這麼說的話，韓PD其實算不上乾預創作？”
“不算。”申駿景直接回答，“韓理事不乾涉創作，這方麵您可以放心，我們拍攝現場她都沒去過，絕對是放權放得特彆乾脆的製作人。”至於當初韓沐妍在那個項目隻是掛名製作人什麼的，就沒必要說了。
問了三位導演，一位作家，感覺自己也了解的差不多了的黃東赫也沒什麼要問的了，謝過兩位幫忙後，就準備嘗試跟不管問誰都隻能聽到美談的製作人合作。
黃東赫想著，韓沐妍搞不好真就是給他個下馬威而已，可能那是製作人做事方法，但隻要不乾涉創作，什麼都好談。話語權什麼的，片場聽他的就行，彆的他本來也不是很在乎。
隔天，韓沐妍接到了三通源於酒局參與者的電話。
一通來自申駿景，TVN的PD半開玩笑的跟理事彙報，黃東赫跟我打聽您會不會乾涉創作，我說不會，他不太信，我還找了樸雪秀，她也說不會，黃東赫好似信了。
一通來自黃東赫，約見麵，說是想來她的公司看看，順便聊聊合作的事。
第三通來自姐妹，樸雪秀問韓沐妍，你覺得我寫個本子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就....你覺得我還能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