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帶來的桑葚汁隻是韓社長工作日常中的小插曲, 真正讓她耗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去處理的工作是新項目的推進。
七月了，《王國》開機在即，已經在籌備初期的項目宣傳。韓沐妍借著這邊開始宣傳, 順勢推了一波目前剛剛寫完劇本，除了劇本什麼都沒有的《魷魚遊戲》。
韓社長沒有從正麵去宣傳‘魷魚遊戲’如何如何，這項目還什麼都沒有呢。她的操作方法是先讓大眾有個基礎期待值, 以《王國》的宣傳為主線，找來媒體為公司造勢，再打擦邊球宣傳《魷魚遊戲》。
比如有些新聞就發表了，早前創造過奇跡的‘韓社長’又二度創業, 還搭檔一線的作家和導演, 要製作亞洲首部喪屍題材的電視劇。再借由宣傳公司的口吻, 提前預告公司內已經在製作什麼項目了，而‘魷魚遊戲’是由活著的傳奇韓社長本人推進。按照媒體的說法，以這位社長過往的戰績, 觀眾們現在就可以開始期待，即將又有一部好劇麵試。
宣傳一波一波的撒出去, 聲勢之大, 讓寫完劇本才從小黑屋被放出來的黃東赫, 本來都已經下定決心要換製作人了，他甚至都已經掏出手機要給金敏勇打電話了，這次是真的要換, 在他看來韓沐妍就是個瘋子，他絕對不要跟瘋子合作！
就在黃東赫的拇指已經懸在手機上，即將撥通‘金敏勇’電話的前一秒，手機先響了，有人打電話來。有不少人打電話來, 一通接著一通，根本不停。
打電話來的人有人說恭喜，我看到新聞了，你跟韓沐妍合作了？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爽？
這通電話打來的人同黃東赫半生不熟，真正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跟韓沐妍合作了，半生不熟的人才會現在才看到新聞跑來說什麼恭喜。
對方也是個電影導演，接電話的黃東赫此時對韓沐妍的觀感無限之低，那就是個傻逼，誰TM會把導演關起來逼著寫劇本的？當老子好欺負啊？弄死你信不信？！
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半生不熟的朋友了，反正是朋友，反正是圈內人，還專門打電話來說什麼恭喜。電話這邊的黃東赫堪稱口無遮攔的跟對方瘋狂吐槽韓沐妍，伴隨著無數謾罵，以及他絕不可能跟韓沐妍合作，今天就解約，這一秒就解約！約個屁，傻逼才跟她合作，他又不是受虐狂！
電話那邊的朋友聽得是一臉懵逼，這麼誇張？
“一點都沒誇張！韓沐妍真TM有病！以為製作人是什麼牛逼人物，她真敢關我！我辦公室的門被她鎖死了！我連尿尿都出不去，老子沒去報警抓她就不錯了，還合作給鬼！”
第一通電話，黃東赫瘋狂宣泄對製作人的敵意。第二通電話，類似，前麵七八通電話都類似，相似的恭喜，相似的謾罵和詛咒，到後來，黃東赫罵了太長時間，小一個多鐘頭呢，漸漸平靜了。
此時，第二波來電到了。
這一波裡主要是不熟隻是見過，有交換過號碼，乃至於之前偶然碰過麵聊過幾句的人。這些人打電話來說得不是恭喜，而是好奇黃東赫怎麼突然想拍電視劇了，以及怎麼想起來跟韓沐妍合作，順便一問，跟韓沐妍合作的感覺怎麼樣？
既然已經平靜了，冷靜了，黃東赫就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這回他說的主要是，韓PD很不好合作，我屬於受騙上當，你們如果有合作的打算，最好三思。
這通電話裡有一位比較特彆的人，黃東赫以前在釜山電影節上碰到的一位很有才華的新人，還是他的校友，直屬學弟。
學弟打電話來問學長，“我有個機會可能會跟韓社長合作，但我之前沒拍過電視劇，不是很有底，您覺得我是應該答應還是，再想想？”
要是彆人問，或者一個多小時前，黃東赫對此問題的回答都會是，趕緊再見，離瘋婆子遠點。但一來他火氣已經沒多少了，二來學弟確實有才華，偏偏懷才不遇，已經蹉跎到都淪落去新媒體公司拍短視頻了，學長就認真為他考慮，這是個機會，你應該抓住。
“韓沐妍確實很不好合作，腦子有坑！”黃東赫先非常主觀的攻擊製作是個傻逼，再進行客觀評價，“但是她商業運營能力絕對沒問題，你知道我今天接了多少電話嗎，到你這通已經不下三十通了，一整個上午都在接電話。”
“那些電話的來源並非是什麼圈內人消息靈通，而是我這邊劇本剛剛定案，那邊韓沐妍已經開始了提前為項目宣傳。她是商業領域非常靠譜的製作人，我這邊什麼都沒有隻有劇本，我連個攝像團隊都還沒簽約，外界卻被媒體渲染的好像我這部劇明天就上線後天就會爆。”
“我不是很懂宣發，電視劇的宣發我就更不懂了。可即便是電影宣發，也隻有在項目即將上線的前兩個月開始預熱，哪怕有立項就開始宣傳的，力度也沒她那麼大，熱搜都擠上去。我這邊是真的什麼都沒有，她那邊的宣傳方案卻已經做的比劇本還厚了，我入行到現在，她是我碰到的最省心的製作人，連之一都沒有。”
學長非常客觀的告訴學弟，“你沒碰到過好的製作人，我碰到過的，《熔爐》結束後，項目大爆我算是進入了商業市場。那時候CJ找我合作，在當時我覺得大公司就是不一樣，我都以為那個製作人就是最好的製作人了，什麼都安排的妥妥當當，根本不用我煩心，我隻要盯好劇組，其他什麼都不用管。”
“但你跟韓沐妍合作過一次就知道，她才是真正的保姆型製作人，能讓你除了拍攝什麼都不用擔心。小到吃喝拉撒，大到團隊構建，她都能提前幫你做好。我們馬上要選搭檔的團隊，她那邊光是團隊組合的備案就有三個，隨便我挑，我想跟誰合作，各個團隊的優缺點她都列出來，真正讓你感受到什麼叫導演中心製，整個項目開發會完全圍繞著你來。”
“毫不誇張的說，你隻要確保你的劇本能過她那關，那她就是最好的製作人，至少是我入行到現在碰到的最好的製作人。她能幫你分擔一切來自外部的壓力，資金她負責，跟各類讚助方社交是她去，我們跟網飛合作你應該知道，但我跟網飛的人一共也沒見過幾次。”
“以往我光是籌備項目就已經很煩了，再折騰那些酒局更煩。又不能不見人，資方你得見，製作人會跟你絮叨誰誰誰來頭多大，怎麼都得去喝一杯。選演員又會冒出來，哪個演員背後站著什麼人，另一個演員又如何如何，什麼狗屁倒灶的事都能碰見。”
“你所能想到的，聽說過的，所有跟製作有關的麻煩，自我跟韓沐妍簽約至今一個都沒碰到過。她能像山一樣擋在你麵前，保證你除了需要創作，什麼都不用擔心，都有她解決。連你爸媽以前會跟你絮叨光顧著工作不陪陪他們，韓沐妍都能送你父母出國去旅遊，你老婆還能跟她一起去教會，在上帝的麵前手牽手成為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學長說著說著把自己說鬱悶了；學弟聽著聽著覺得......
“她那麼好嗎？您那麼推崇她？”
“不，她是個傻逼！腦殘！神經病！”
製作人完全不關心導演在背後怎麼編排她，製作人盯了幾天宣傳的風向，確定不會走偏後，就去催著導演準備組團隊，彆墨跡了，工作！
黃東赫又回到了每天看一遍銀行賬戶的存款，肖想把錢都換成硬幣砸在製作人臉上的日子。每天每天，導演都準備給製作人挑刺，每天睡醒後睜開眼都要提醒自己，今天一定要跟製作人你死我活，弄死她！
可惜.....
“你想用誰當男一號？”製作人問。
導演麵無表情的回一句，“我想用誰就用誰？口氣倒是大，你能給我找來李正宰？”
韓沐妍想了想，“行。”
黃東赫：你找不來我弄死你！
當天下午，李正宰出現在導演的工作室，含笑衝導演欠身，“很期待跟您合作。”
黃東赫：.....明天再跟製作人拆夥吧。
乾嘛？這可是李正宰！去市場上問問，請到李正宰很難的！拍電影找李正宰都不容易，電視劇更難！現在跟韓沐妍拆夥，沒了李正宰怎麼辦！
今天的導演依舊想著明天跟製作人拆夥，製作人倒是從未想過跟導演拆夥，反而隨著項目的推進隱隱有些感慨，她這也算是重返青春了。
彼時年少，韓沐妍剛剛在業內闖出一些名聲來，做出一部大爆的劇後，能跟大導演合作了。
彼時正青春的韓老板初次跟大導演合作那真的是，煩得要死。
那年頭的流量還不是什麼特彆流行的事，大陸的業內也更注重導演，說起來倒是一直沒怎麼注重過作家。有牌麵的導演初次跟剛剛嶄露頭角的年輕人合作，多少有點擺譜，人家也有那個本事擺譜。
當年的韓沐妍同那位大導演的關係雖說也不是什麼點頭哈腰那麼誇張，確實也是哄著的。如今的韓沐妍自然是誰也不用哄，對上黃東赫她從來也沒哄過啊，哄騙還差不多。
但同黃東赫合作，確實讓韓沐妍找回了青春的記憶，青春除了年少，還有激|情的歲月。
在製作人眼中，黃東赫是個屁事特彆多的導演。這幫文化人，講得好聽是對創作敏感，吹毛求疵。講得難聽點，就是矯情。可這樣的文化人，非常有才華，那是讓韓沐妍每每在看到劇本，看到分鏡稿，聽他說對片場搭建的要求，和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拍攝計劃時，都明確的感受到，她在製作一部很有意思的作品。
這部作品能不能大爆，是否能‘複原’未來的《魷魚遊戲》所創造的巨額營收，說實話，韓沐妍不確定。她隻記得這部劇大概的故事走線，內裡的細節早就記不清了，更無法判斷，這次的劇本跟‘未來’的劇本是否一致。
可製作人在看完最後一集劇本後，非常篤定的跟導演說，這部劇會爆，必然會大爆！
導演當時隻想跟她掐一架，導演當時臟話就卡在喉嚨口都要噴|射|毒液了，硬生生給憋回去，憋出一個扭曲的笑臉。
“你真這麼想？”
“對自己有點信心，朋友，你非常有才華！”
有才華的朋友非常糾結，他真的要跟韓沐妍拆夥嗎？要不明天吧？
今天的製作人找來了很不好的約的影帝，明天的製作人又找來了黃東赫一直想合作的美術導演，後天的製作人簽下的音樂導演讓黃東赫都沒忍住一把抱住她還被嫌棄的推開。
大後天.....要不，大大後天再去換硬幣砸製作人的臉？
九月，《魷魚遊戲》的片場已經搭建了，自覺跟導演合作的很不錯的製作人聽到一個奇怪的消息。
“魔鬼？”韓沐妍指著自己，“我？”
李明浩點頭，你沒聽錯，就是你，“我昨天跟柳PD碰了一麵，他說你可有名了，魔鬼製作人。”
柳PD指的是電影導演柳河，同李明浩合作過《江南1970》。這位也是老牌的一線導演了，除了百想拿的是最佳劇本，其他導演獎項都拿到了，幾乎滿貫。
聽過這位名號的韓沐妍不認識這人，就很迷茫，“我都沒見過他，說什麼魔鬼？”
“他也不認識你啊，知道我認識你才說的，偶然聊起來，跟我打聽你是不是傳言中那樣。”李明浩帶著點‘你也有今天’的味道講起，“傳言中，您這位魔鬼會把導演關小黑屋，劇本寫不出來飯都不給吃，還會找什麼變|性人去威脅導演，要是不聽話，就給他下藥，讓他見識一下人類運動的多樣性。”
韓沐妍冷笑一聲，“這種鬼話，你以為我會信？”
“我也不信啊，我隻是告訴你有這麼回事。”李明浩沒覺得是什麼大事，更多是當樂子講，“大部分人估計都不會信，你合作過的導演多了，以前也沒聽說你是什麼魔鬼。但這個圈子，多離譜的傳言都有人信，你最好還是去弄清楚，這麼奇怪的傳言哪冒出來的。”
兩人在吃飯，李明浩約的韓沐妍，說是有個事得見麵跟她聊，她就來了。
如今的藝人處在兵役期，李明浩是公益兵，定時定點上下班的那種，日子挺清閒的，有事沒事就會給韓沐妍發條信息打個電話。也不聊什麼特彆的東西，都是日常的瑣碎小事，聯係的頻率不好說是頻繁還是不頻繁，如果韓沐妍收到信息就回，那兩人電話能聊半個鐘頭，如果韓沐妍在忙，信息沒回，李明浩會隔個兩三天乃至於一個禮拜再給她發。
絕大多數時候韓沐妍都會回，因為李明浩是個‘瓜農’，哥們不知道哪來那麼多八卦，舉凡娛樂新聞爆點真真假假的料，都不是什麼大料熱搜都上不去的那種，更多是營銷號弄出來騙騙外行的假瓜。
但瓜農就是可以在轉發‘營銷號’假瓜的同時，告訴韓沐妍一個跟當事人相關的真瓜，至少大概率是真瓜。李明浩每次都能說出，具體是什麼人在什麼時候告訴他的那個瓜。
閒來無事，吃瓜最能提精神。韓沐妍在這方麵也是個俗人，時常跟李明浩在電話裡交換她知道的瓜。瓜友們半個月、一個月的偶爾會見一麵，李明浩如今是隨時有時間的閒人，韓沐妍則是二度創業比白手起家時要輕鬆很多的社長。
雙方見麵就真的是什麼都聊，不局限於‘瓜’，更多真就是日常瑣事，連熱播的電視劇雙方都會拿出來當話題聊，啥都聊，毫無營養的下飯閒聊，聊得很是開心，雙方都是很會聊天的人，就沒有不開心的時候。
聽到關於‘魔鬼’傳言的韓沐妍有點不爽，誰在外麵敗壞她名聲，但這確實不是什麼大事，就問飯搭子，“你說要見我，不會就為了說這個吧？”
先點頭表示這個也算的李明浩，再夾了筷肉給她，衝她笑，“還想請你幫個忙。”
“說。”
“我碰到一點小麻煩。”
兵役期的藝人碰到一個非常小的麻煩，但不好解決。
李明浩如今在江南區的社會福利館上班（服役），工作本身沒什麼好說的，主要是跑腿打雜。麻煩在於，他現在不是藝人屬於軍人。軍人上下班不可能攜帶保鏢，不然媒體噴死藝人。可藝人的粉絲會來軍人的工作地蹲點，一蹲就是一天，七天湊成一個禮拜，四個禮拜後是一個月，幾個月下來.....
“我也好，公司也好都在官站呼籲過孩子們彆去打擾其他人的工作，幾個月下來人是少了不少，但還是有堅持來的。堅持來的如果隻有三四個也好解決，偏偏我那邊變成了世界各地粉絲來首爾必去的打卡地，人家千裡迢迢的來一趟，就為了跟我見一麵，怎麼都是粉絲，我如果發脾氣也不太好。可是.....”
李明浩覺得他不用往下說了，韓沐妍的表情明顯已經懂了。
確實懂了的韓沐妍猜到了藝人尷尬的處境，對待粉絲李明浩是輕不得重不得。粉絲也挺無辜的，絕大部分人可能真就是第一次來首爾，第一次去見藝人，也沒想過要給藝人惹麻煩。這事兒總不能怪藝人粉絲的基礎太大，但同事們也是無辜受累啊。
社會福利館是政府部門，他們都不能阻攔任何一個人進入會館內部，更遑論人家也沒進去，粉絲們都在門口等著，非得說什麼打擾工作也太牽強。可他們的工作確實沒打擾了，誰會想要辦公室門口蹲一幫人，這又不是什麼娛樂公司，員工都習慣了。
福利館本身也是要為彆人服務的，有真正需要尋求幫助的人來這邊。粉絲往那邊一戳，員工都無法判斷那些進門的人，是真的要幫忙呢，還是單純為了找個理由見偶像，這就很煩。
麻煩是個小麻煩，麻煩的點在於三方都很尷尬，就不好解決。
韓沐妍聽完這個麻煩，先問，“你們社長怎麼說？”
“他跟我是一個想法，給同事們送點禮物，請客吃飯，總之就是請大家多多擔待。”李明浩講完輕歎一聲，“本身不是個壞主意，我也覺得這個主意沒問題。等真正實施起來，前期都挺好的，沒過兩個月，人麼，你知道的，總會有些人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