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著聽人勸吃飽飯的謹慎, 即便薑素衣沒感覺到那個粉絲小姐有什麼危險性，也還是在樓下的車裡一直等到吳世勳到了，才下車跟他一起上樓。
在進入工作室見到粉絲小姐之前, 薑素衣跟吳世勳說的都是，你的粉絲雖然腦回路有點神奇，但看著不像是惡人, 以及, 對方說她退圈了。聽了她那番話的吳世勳卻說, 對方很明顯沒有退圈。
“她自己說她退圈了。”
“她說的退圈跟你了解的退圈不是一回事。”
出了電梯的薑素衣疑惑，“退圈還能是怎麼回事？”
“她告訴你，她拍到過我們就代表她以前是私生。”現役愛豆給對愛豆這個職業更多是霧裡看花的‘曾’練習生科普，“私生所謂的退圈很可能就是她不再跟蹤我了, 你不是說她父親去了新加坡工作，他們一家也搬家, 可能不方便跟蹤我了就是所謂的退圈。但按照大眾理解的範疇裡，她還是我的粉絲，不然怎麼會來找你。”
‘大眾代表之一’的薑素衣有些驚奇，“還能這麼算？”
“孩子們就是這麼算的。”吳世勳見怪不怪，飯圈的複雜程度比愛豆圈劃分前後輩的標準還要過，“你要是不信，等下你彆說話, 聽我跟她聊聊就知道了。”
薑素衣倒也沒有不信，隻是有點被大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新奇。
新世界的大門隨著兩人推開工作室的大門而呈現在薑素衣的世界裡，那妹子所說的退圈還真就是不再跟蹤的意思, 但專輯照買，周邊照樣收集，還會買很多艸銷量呢, 甚至這姐姐是吳世勳眾多個人站的其中一個站子的站姐，到現在都是站子的持有人，這算個毛球退圈？
嘴上號稱退圈的粉絲名為金姮娥，是一位名字很好聽的姐姐，比薑素衣大四歲，比吳世勳小兩歲。
按照年齡，薑素衣應該叫姐姐的小姐姐，在樓下跟‘妹妹’溝通時連威脅要把照片‘公開’的話都講出去了。等換成‘歐巴’來跟她溝通，小姐姐無限溫柔不說，壓根也不提什麼照片的事，更不談啥在不在一起之類的，反而是很關心之前‘歐巴’碰到了搶劫犯有沒有受傷。
吳世勳一直都是順著她聊，基本就是問什麼答什麼，比麵對記者那一類的存在要坦率多了。直到跟對方聊完了，日常是否健康，飯有沒有好好吃，睡眠質量怎麼樣，平時行程會不會太辛苦等一係列，粉絲和愛豆在簽售會之類的場合都會有的問答環節後，才進入真正的重點。
話題是由吳世勳開的，他麵帶苦惱的勸粉絲，“我跟這孩子...”頭往坐在右邊的薑素衣那偏了偏，“我們目前確實不是男女朋友，搶劫犯的事不止是巧合，還是她救了我，你這樣來找她，會讓我很尷尬。”
金姮娥愣住，“救了你？”
他們在餐廳聊，一張長方形的餐桌邊。吳世勳坐在最前端，粉絲在他左手邊，薑素衣在右手，她邊上還有工作室的作家，來汲取素材，看值不值得錄節目。
認真點頭的吳世勳講述新編的故事，“那天我是下樓要出門，她是剛從外麵回來，我們在停車場的電梯間碰到的。”
在愛豆新編的故事裡，那個搶劫犯是衝著他去的，薑素衣本來可以跑走，她當時都已經進電梯了，是見義勇為跑去找了物業還打了報警電話。要不是薑素衣帶著物業的大隊人馬殺到，他很可能就被搶劫犯傷到了，就算對方隻是求財，他也上交了手表錢包，按說不會傷害他，但如果不是薑素衣又殺回來了，那個人很可能就跑了。
旁聽‘吳作家’編故事的薑素衣在聽到開頭就不太對勁時，牙齒就咬著腮幫子憋笑，怕暴露，還詳裝不好意思被誇低著頭裝羞澀。可就在她覺得吳世勳不去當作家可惜了的時候，吳作家瞎編的故事裡，甚至還有一個更負麵的反派角色，公司。
藝人表示公司得到消息後不止不給他報警，還想要讓薑素衣去敷衍警察，說一切都是一場誤會，就是不想引起輿論的紛爭。同樣是正義勇士薑素衣力抗公司，咬死了不鬆口，一定要警察嚴查，他們才能去警察局錄口供，案子也才會被受理，不然那個搶劫犯還是會逃脫法律的製裁。
“如果不是她，我大概率隻能自認倒黴。”愛豆演技絕佳，幽幽歎了口氣，肩膀也塌下去，好似很無奈，“她幫了我很多，現在還在幫我跟公司抗爭，你卻來找她，這讓我.....”再歎一聲，長歎，都不看粉絲了。
金姮娥很是慌張，這個故事不在她的預想裡，故事要是這麼個展開，那她恩將仇報？一個起身就要給薑素衣鞠躬道歉，還是愛豆眼疾手快把她按回原位，再說一句，現在你明白了，不會再來找她了吧？
粉絲手足無措看向薑素衣，“您之前怎麼不說啊！說了的話我就不會......”
“她沒辦法說啊。”吳世勳苦笑一聲接過話茬，“我才是大前輩，我還是哥哥，我甚至是個男人。即是前輩又是哥哥還是男人的我，不止沒去保護她，反而需要她幫我抗爭公司。這種話，這種事，她怎麼好對外說呢，何況，你還告訴她，你已經退圈了，她更不敢跟你說啊，萬一你告訴媒體怎麼辦。”
“我才不會！”金姮娥一聲驚叫，轉而快速對薑素衣講，“我不會的，我肯定不會！不止我，我們家所有的孩子們都不會對外講的！SM又不是一天不做人，他們就沒有當個人的時候，成天就知道壓榨歐巴，他們乾的狗逼倒灶的事多了去了，我們從來也沒說過啊。”
演技跟不上趟的薑素衣不太知道要怎麼麵對這個場麵，剛要回答，小腿就感覺被踢了一下，隻能把話咽回去，擠出一個不尷不尬的笑臉作為回應。
金姮娥誤會了，以為她是不信，還想再解釋，吳世勳卻把話題拉回去。
“你跟她說你拍到過我們的照片？”
“......嗯。”
捏著手指的金姮娥麵帶心虛，“其實沒有拍到正臉，天太黑了，你們又都戴著帽子，角度也沒選好，並不能清晰的辨認，我是....”瞄了眼愣住的薑素衣，“我就是那麼一說，想嚇嚇你。”
頗為無語的薑素衣上一秒還想著這麼騙粉絲是不是不太好，這一秒演技都上線了，“我確實有被嚇到，那麼多年前的時再拿出來聊，不止被嚇到還很羞恥。”
愈發心虛的金姮娥再度站起來鞠躬道歉，這次吳世勳坐著沒動，沒阻攔。
等她的腰彎下去，坦然接受行禮的薑素衣才含笑說沒關係，再衝邊上的作家使眼色，故事都編成這個鬼樣子了，很明顯不能錄製。作家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以給他們去煮咖啡的理由撤退。
無關人士走了，隻剩當事人在。
吳世勳問的就更直接了點，“如果當年你真的拍到了我們，你不可能誰都不說的，有彆人知道當年的事嗎？”
遲疑著點頭的金姮娥說有，不過，“知道的孩子們都不會說出去的，我們都知道你們分手了，隻是短暫的在一起，都沒太在意。”
眉頭微皺的吳世勳再問一句，“如果你們都不在意的話，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堵她呢，完全可以去我們小區門口蹲她。”
一個扭頭的薑素衣驚訝的看著他，什麼意思？
金姮娥愈發心虛，頭都不敢抬，磕磕絆絆的講，“小區門口也有人在的，隻是一直沒蹲到她。我確實住在這個小區，孩子們才拜托我過來看看。我們也不確定你們是不是舊情複燃，也擔心說不定是誤會，是巧合，那我們特地找上門萬一起反作用，反而讓你們的聯係更緊密了，那豈不是.....”
“我既然都已經坐在這裡了，你還騙我的話，會讓我很難堪的。”吳世勳不信她的話，伸手衝薑素衣示意，對謊話連篇的粉絲講，“她幫了我很多次，不論是當年還是如今，我都欠她良多，一直都找不到機會還，你還這樣的話，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腦袋埋的更低的金姮娥講話的聲音小的幾乎都聽不到，薑素衣得趴在桌上湊近才能聽到一些，那些含糊的話是....
“我們都害怕她是你的真命天女，當年你們分手後，你再也沒有戀愛過。跟著你的人那麼多，不可能沒有一個人拍到的，隻能是你真的沒有跟任何女孩子接近，這麼多年過去了，重新出現在你身邊的女人還是她，我們很難不誤會，你想舊情複燃，可她.....”
金姮娥抬眼快速瞄了薑素衣一眼，在後者懵逼的表情中，聲音大了些許，“她不喜歡你的，我們是怕你受傷才這樣。”
眨巴著眼睛的薑素衣剛要問，你們結論怎麼得出來的。吳世勳就先開口，“你們還有人跟著她？”
“沒有沒有！”金姮娥迅速搖頭，“是巧合！有人拍到她和李在旭約會，還有人拍到她和車銀優見麵。還有一個羅宰民的私生，拍到了更多兩人私下見麵的照片，我們才會誤會，這個真的是巧合！”
這麼多巧合疊加在一起，莫名感覺上當受騙的薑素衣都不信了，“你們居然跟蹤我？”這姑娘的腦回路一點都不奇怪，套路一波接一波！
意外的是吳世勳信了，不止信了一切是巧合，還問，“那些拍到她的照片，應該沒多少拍到了正臉。”
“隻有幾張。”金姮娥訕笑，承認了，“都是碰巧遇到，沒來得及拍，就算拍到了正臉，更多也可以解釋為普通朋友見麵，沒有太親密的行為。”
果然，吳世勳就說麼，真要是篤定薑素衣踩船的話，他那些粉絲們就不是詳裝上門威脅，而是會直接拿著照片來，光明正大的威脅。
威脅已經失敗了的金姮娥試圖挽回，看向愛豆，“我們真的是怕你受傷，之前也不知道那個搶劫犯的事，才會來找她的，要是提前就知道，我們一定不會來！”
“很感謝你們那麼想保護我，可是....”吳世勳半真半假的疑惑，“你們為什麼那麼肯定，我會受傷？”
“當初分手你就很受傷啊！當初分手，你用工作麻痹自己我們都知道的，你那段時間忙的都要吐血了，我們都看到的！”金姮娥突然怒指薑素衣，“就是她讓你受傷！”
突兀被攻擊的薑素衣愣住。
吳世勳卻帶著些茫然的回憶，“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當年是我跟她分手，我為什麼會受傷？”
薑素衣.....臥槽？！
金姮娥.....“啊？”
扒拉了下頭發的吳世勳訕笑，先衝薑素衣笑得有些抱歉，再看粉絲，“當年她年紀太小太黏人，我那時候很忙啊，你們不是最清楚麼，我的行程密集到睡覺的時間都要沒有了，哪有時間哄著黏人的女朋友，隻能分手啊。”
黏人的女朋友眼睛都瞪圓了。旁聽的粉絲同樣張大嘴，這什麼渣男言論？
渣的坦坦蕩蕩的吳世勳講，“當時她還是練習生，年紀又小，我委婉的提分手她都聽不懂。我跟她說我很忙，她就傻乎乎的給我回，可以等我。她確實很好，傻的也可愛，但我真的太忙了，小女孩也太粘人，我也怕要是說了難聽的話，她可能會報複，就暗示經紀人我跟公司裡的練習生在一起了，之後....你們應該知道吧？”
被愛豆本人告知他是個渣男的粉絲人都恍惚了，“你故意讓公司勸退她？”轉向妹子，你什麼眼光啊姑娘！
瞎了眼的姑娘好懸翻出白眼，“嗬嗬。”你TM真好意思編一個當年是你甩我的故事！要不要臉！
持續在線的吳作家都已經在編故事了還要什麼臉，義正言辭的跟兩個女孩子講，“我也是為她好，她都已經進出道組了，再跟我糾纏也是她倒黴，還不如直接斷開。但我確實沒想到公司會勸退她，我以為頂多是會教訓她。”
薑素衣不想回應這番渣男的言論。金姮娥無法麵對自家愛豆是個渣男，表情都扭曲了。
渣男本人的表情很自然，“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現在沒什麼好提的。我們還是重新說照片的事吧，你們拍到很多照片？”
金姮娥不想說任何事，她需要時間來消化‘塌房’的震撼，僵著臉開口，“照片沒什麼，我們都不會對外發的，你們要是需要也可以給你們。”說著話不等兩人回應就起身，眼神都不往愛豆那瞟，隻盯著薑素衣，“今天真的非常抱歉，改天我會再登門跟您道歉，先這樣可以嗎？”
默默點頭的薑素衣回了句‘沒事’。她話音落下，金姮娥都不等吳世勳講什麼，扭頭就走，快步離去，走出餐廳時都從疾步變成小跑。
視線一直追著對方跑走的薑素衣，等到大門那邊傳來關門聲，再起身示意編了一堆故事的吳作家跟上，帶他去她的辦公室單聊。
進了門的薑素衣就衝他叫，“你腦子沒問題吧？那種故事你都敢編？”
反手關門的吳世勳背抵著門板，笑容無限燦爛的看著她，“你是討厭故事裡，你被我甩了，還是擔心我編的故事會影響到我的聲譽？”
薑素衣一愣，驚奇的看向他，這幫愛豆難道都是瘋子嗎，還是她認識的人裡瘋子的占比太高了，“你就完全不擔心嗎？”
“沒必要擔心，她不會對外說，就算她對外說，信的人也不多。”出道多年的愛豆在麵對粉絲的問題上堪稱經驗十足，“自己的偶像私下怎麼樣，外圍的粉絲可能會被公司騙，但私生是最了解的，他們幾乎輪班二十四小時跟著我。人都是隻相信自己看見的，他們對我的印象已經固定了，沒那麼容易轉變。”
對他的印象頗為改觀的薑素衣依舊不能理解，“一定要用那種故事去解決這件事嗎？”
“一定要把過錯攬在我身上，你必須毫無瑕疵。”吳世勳收斂笑意，認真的告誡她，“我就算滿身缺點隻有一個優點，他們也能自我催眠依舊奉我為神明。可你即便滿身優點，哪怕隻有一點瑕疵，也會被他們無限放大，並且抓住那一點瑕疵放大到你這個人就不應該存在。”
“千萬不要小看私生的殺傷性，他們瘋起來，比我們之前在停車場遇到的變態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吳世勳舉了一個小例子，“我們公司從上到下不分男女，所有出道團，你任何一個前輩，都經曆過被粉絲翻垃圾桶，你敢想象他們會收集我們用過的垃圾嗎？”
不自覺露出‘惡心’表情的薑素衣歎氣，“所以我就說愛豆這一行.....”
“愛豆是販賣夢想的職業。”吳世勳為自己的職業挽尊，“大部分的粉絲也隻是純粹的愛著我們，那些人的存在隻是因為人多了，人數一旦過多，就是會出現一些害群之馬。”
薑素衣懂，“人上一百，行行色色。你們這都過萬，過十萬，過百萬，基數那麼大，真就什麼人都有。”
“沒錯。”吳世勳確定她平靜了，才推著她去椅子邊坐下，柔聲提醒，“你以後遇到粉絲，不論是誰的粉絲，哪怕對方說是你的粉絲，要是在一些奇怪的場合或者時間點遇到這樣的人，即便對方看起來再無害，你最好還是儘可能的遠離。”
剛剛才上過一次當的薑素衣現在很聽勸，還很好奇呢，“你跟我分手後，沒再戀愛過？”
話題過於跳躍，吳世勳楞了一下，笑著反問她，“我要說是，你是會開心，還是會對我敬而遠之？”
單純覺得奇怪的薑素衣順著他的話想了想，“應該是開心吧，為什麼會敬而遠之？”
“不會愧疚嗎？”吳世勳笑問，“我等了你那麼多年，結果你轉頭把我拉黑了，就一點都不心虛啊？”
完全不心虛的薑素衣嗤笑，“那麼多年沒見，剛見麵就跟我說什麼跟愛豆在一起會多麼多麼倒黴，我沒當場拉黑就已經很給麵子了。”
“你原來那麼任性的嗎？”吳世勳假模假樣的擺出驚訝臉。
薑素衣被逗笑了，“你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