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素衣從未如此明確的認識到, 自己是個渣渣。
“先恭喜你，總算有了明確的自我認知。”羅宰民很欠揍的說了句讓妹子懟了他一肘子的回應，再問, “給你這個認知的人是誰，又是車銀優？他就不能讓你開心點嗎？談個戀愛還得反思啊？”有點不高興了。
晚上九點多, 臨時加上表誌勳的飯局剛結束, 客人走了, 親故們溜溜達達的進行飯後消食，從飯店門口走回薑素衣家，本來就約在她家門口的店。
本來是應該吃完飯開車回家的, 但羅宰民感覺薑素衣狀態不太對，就說自己吃撐了要溜達一下消食。至於停在店門口的車，要是走到小區還不累就回來開走, 如果累了, 就明天再來，反正就在她的小區門口。
外人一走，一直在表演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薑素衣，就在外人走後卸下了麵具, 她確實有點喪，發現自己是個渣渣什麼的。
羅宰民一聽到這種‘自我反省’的鬼話就不舒服，反省這種事有那麼一次就夠了，車銀優老是讓薑素衣‘反省’的話, 那這人也不怎麼樣, 他憑什麼讓自家孩子不開心？
“不是他讓我反思, 是他的存在讓我發現，我追求的必須要全身心投入的愛戀很可能不存在。”薑素衣邊說邊扭頭，身後不遠處還跟著一個很眼熟的私生, “就是她那種，願意拋下一切去追逐另一個人，這樣的愛情.....”
“這叫愛情？”羅宰民讓她彆扯，“私生對我們講的好聽都是執念，講得難聽是跟蹤狂，神經病，你腦子沒問題吧？”
瞟了他一眼的薑素衣說，“我是舉個例子，我之前追求的不就是這種極端的執念麼，忘卻自身，投入其中，不管不顧，就是個戀愛腦，我追求的愛情就是這種極端派啊。”
腳步微頓的羅宰民有點驚奇，“你該不會是想說，你現在不追求這個了？那車銀優上位了？”海王上岸，這麼神奇？！
“不是我不追求，而是我發現，我無法追逐那樣的極端，我做不到。”薑素衣人生少有的幾次反思，“車銀優的感情觀非常端正，端正到讓我發現，我不拒絕追求者這件事並非是為了尋找什麼極端的愛戀，而是單純圖好玩。”
站住腳的羅宰民不走了，“詳細說說。”
薑素衣詳細說了之前車銀優吐槽自己感情觀太奇怪，以及今早意外聽到的電話內容，最後總結，她就是個渣渣。因為她的做法，跟她所追求的東西，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什麼亂七八糟，你這跳躍性也太大。”羅宰民讓她再詳細點，“你感情觀奇怪又不是第一天了，我也吐槽過啊，這就能讓你反思？那通電話又能怎麼樣？”
小夥伴是個傻子，薑素衣想歎氣，“聽話聽音啊朋友，那通電話的核心詞彙是，不要從彆人身上找失敗的理由，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品牌方想約我去當MC蹭一波熱度，他的經紀人不想答應卻也沒什麼立場拒絕，那個經紀人就認為是我的問題，我在搞事。車銀優的立場卻是，他們沒辦法拒絕是他們的問題，跟我無關。”
有聽沒懂的羅宰民皺起眉頭，“你從這通電話延伸到，你追逐不到你想要的愛情，不是你的追求者有問題，是你有問題？這個思路不是也很極端？”
“不是啊~大哥~”薑素衣心累，“我在說的是，車銀優是非常理智的人，我也是非常理智的人，我們這樣理智的人，是沒辦法從自己的追求者裡尋找到愛情的。追求我們....追求我的人，順著我的人，哄我開心的人，本質上就沒辦法讓我全身心投入，因為我已經得到了，我不需要努力了。”
“那些人都已經在追我了，我隻要點頭，我們就能在一起。那我怎麼可能還能做到我想象中讓我全身心投入的情況？我不用投入多少，我隻要點頭就可以。就像現在，你隻要回頭，招招手，那個跟了你得有三、四年或者更長時間的姑娘立刻就會跑過來，這樣的人是沒辦法讓我陷入愛戀的，你都做不到！”
微微後仰的羅宰民驚奇，“你渣的程度比我以為的還要誇張啊，但凡追你的你都看不上？非得你去追彆人？這已經不是渣了，這是賤。”
白眼能翻上天的薑素衣懟回去，“所以我說了我渣啊。因為我也不可能追彆人，迄今為止，從小到大，你有看過我去追彆人嗎？”
確實沒有的羅宰民遲疑片刻，“你不會去追彆人的原因又是什麼？”
“因為我很渣！”薑素衣仰天長歎，“我的追求者同期最多的時候都有五個人，一個禮拜才幾天，每人分一天，我能學習的時間都隻有兩天了，還有個毛球的精力去關心誰值得我追求？我光享受彆人追求了，我以為那些追求者會讓我心動，動個屁！”
“不對。”薑素衣改口，“應該說我頻繁的在心動，隻要是我沒有拒絕的追求者，我都是不討厭的，甚至是有些喜歡的，不然對方剛表達好感我就會直接拒絕。表誌勳就是啊，我對他沒興趣，我們聯誼的時候我就說了，我們做朋友比較合適。那時候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明確的知道我對這個人沒興趣，我就會直接拒絕。”
“換而言之，我沒有拒絕的人就是我有興趣的。我有興趣，可我不想戀愛，那個人沒有好到讓我願意為他放棄一片森林。我跟所有人曖昧的過程跟真正的情侶戀愛的過程能有多少區彆？幾乎沒有區彆，無非是沒個身份而已。那我就是在享受追求又不想負責，這就是渣啊。”
海王一旦有了自我認知，思路就無限清晰。薑素衣此前一直追求的全身心投入的愛戀，並不是什麼遊戲機製的百分滿分，而是她確實期待那種讓她奮不顧身的愛情能出現。那種為伊消得人憔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愛情，為什麼不值得期待？
“你老是跟我說什麼電影看多了，可我爸媽就是王子和灰姑娘幸福快樂的生活啊。”薑素衣不認為自己的‘期待’有什麼不能實現的，“我媽是孤兒哎，我爺爺退休前都是江南檢察廳的廳長了，我媽跟我爸認識的時候，他們倆按照世俗的標準裡就是王子和灰姑娘啊。”
“奶奶到現在都不喜歡我媽，我們家除了過年都不回爺爺那邊就是奶奶到現在，這麼多年，我都是二十好幾了，她還是不喜歡我媽。他們的愛情經曆了多少波折，會不會比電視劇還狗血我是不知道，可光看我奶奶的態度，多少能猜到一二吧。”
“官二代和孤女，不對，我爸是官三代，我都是官四代了。他們這樣的結合，都不用提什麼時代背景要求女人回歸家庭，隻說他們倆的搭配，我媽怎麼可能還出去工作？可我媽就是在工作啊，KBS，國家台，晚間新聞，最黃金的時間，她穩坐主播台多少年了，從來也沒因為我爸怎麼怎麼樣，就回歸家庭。她就是她自己，堅持的做自己。”
“奶奶不喜歡我媽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我六個月就斷奶了，我媽急著回去工作，她要是離開太久，帶班主播就會搶了她的位置。我的立場沒辦法評價，奶奶和媽媽誰是對的，但我看到的就是王子和灰姑娘的幸福生活。”
“我大伯四個子女，爺爺奶奶有六個，他們都追求多子多福。可我們家就我一個，我媽不想生，耽誤工作；我爸也不舍得，生孩子太疼，我就成了獨生女。奶奶對這點也很看不慣，爺爺也不滿意，可我覺得我媽超帥的！”薑素衣超愛媽媽，“我媽最帥的就是始終堅持做自己，而我爸就是那個戀愛腦，他就是追逐到了讓他奮不顧身，全身心投入的愛情。”
“按照你的標準，我爸媽就是純愛劇的男女主人公，我作為愛情童話裡男女主角的女兒，為什麼不能追求屬於我的童話。”薑素衣反而想吐槽，“把愛情奉為神話，隻聽說沒見過，是你們的問題。我見過的，親眼所見，就在我身邊，就是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那我有什麼理由不去相信，神話一樣的愛情就是存在。”
同樣見識過童話般愛情十年如一日甜甜蜜蜜的羅宰民有點糾結，“那你現在要怎麼辦？”
“去嘗試接近愛情啊。”薑素衣歎了口氣，“車銀優幾乎就是最接近我理想型的樣子，如果錯過他，我肯定會後悔。可我如果真的點頭跟他在一起，就真成渣渣了，特彆特彆渣的那種。”
終於明白她想表達什麼的羅宰民瞟了眼身後還跟著的私生，用手肘碰了下她的胳膊，示意繼續往前走，“我覺得吧，渣的坦坦蕩蕩也挺好，按照你說的，人本來就是既要且要，隻要邏輯自洽，什麼都好。”
“是啊，所以我把選擇權給了他，讓他選要不要賭一賭。”薑素衣慢吞吞的往前挪，“我追求的東西換個說法就是一見鐘情，三麵定終身。可他很明顯是可以賭一把日久生情的人，就看他是否有那個膽子賭。”
薑素衣同他說，她之前給車銀優打的電話，讓他自己選，要不要讓那位粉絲成為她的節目嘉賓。羅宰民就問，他選了什麼？
“他把問題丟回來了，他想讓我心甘情願陷入情網，投身其中，開啟一場賭局。”薑素衣說著就抱怨，“那家夥超雞賊，明明他點頭，我們就是一日了，可他就是不點頭，就是要等我點頭。美名其約，我決定，要不要在我的人生劇本裡，寫上他的名字。”
羅宰民歪頭，帶著點嫌棄，“你仿佛在跟我秀恩愛。”
“誰秀了！”
“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你現在笑得多雞賊，你這張臉才叫雞賊！”
“呀！”
手一抬勾上她脖子的羅宰民拉著她一個掉頭，就去找看他們轉身也站住腳的私生。對方正猶豫要不要後退，就看自家愛豆衝自己招手，遲疑著上前，怎麼了嗎？
“我可以信任你，對吧？”愛豆詢問自家大粉、站姐、私生。
微愣一瞬的妹子大力點頭，絕對可以信任！薑素衣則是疑惑，乾嘛？
愛豆對粉絲講，“這孩子要做一個以粉絲為嘉賓，探討愛豆戀愛是否要公開的節目。她未來男朋友的粉絲可能也會上那個節目，你介意上那個節目幫她混淆一下網友的注意力嗎？”
粉絲傻眼，未來男朋友？大瓜啊！不對，混淆啥？
有節目要錄的MC頭頂也冒出問號，什麼意思？
“你可以在節目上說任何事，公開你拍到過我跟她的照片都可以，你能幫忙證明一下，我跟她。”羅宰民頭往邊上偏了偏，“我們兩是男女之間也會有純友誼的真人範本，如果對方的粉絲說了一些不太和諧的，你能咬死我們就是朋友嗎？”
粉絲....“她都要有男朋友了，你們還不是朋友嗎？”
“沒錯！就是這個態度！”愛豆鬆開了親故，上前輕輕抱了抱驚慌想閃躲的姐姐，應該是姐姐，這位跟了他很多年了，“多謝你幫忙~你以後演唱會的VIP門票我包了~”
以一個擁抱為‘定金’的愛豆，鬆開粉絲姐姐時，對已經有點恍惚的姐姐講，“方便留個電話嗎？”
電話交換了，不是跟愛豆本人交換，而是跟哭笑不得的薑素衣交換。
突如其來的騷操作結束後，羅宰民拖著薑素衣繼續往前，還沒緩過神的粉絲姐姐傻在原地。前麵的人走出大概三米後，愛豆還回頭叫粉絲，不跟了嗎？粉絲無限驚訝的跟上去，薑素衣則是想給自家親故豎拇指，你的套路也很多啊。
羅宰民讓她彆廢話，“你如果要讓車銀優的粉絲上節目，這個姐姐能混淆視聽。在網友的觀點裡，你跟我青梅竹馬，明顯更好磕。而且那姐姐手上有照片，她還是我的大粉，她那麼說我的粉絲不好反駁，隻能更堅定的站在我們就是朋友的立場。相對應的，車銀優的粉絲會努力澄清，既然你跟我是純粹的朋友，那你跟車銀優也可以隻是朋友而已。”
“反之，你不想讓車銀優的粉絲上節目，那你也可以不聯係那個姐姐，該怎麼錄怎麼錄。”親故是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存在，“車銀優做的是對的，我也支持選擇權一定要在你的手上。你就隨著你的想法去做，不管是想要賭還是不想，都行。我在呢，彆怕什麼找了個粉絲，你就必須要公開戀愛的事。”
“我就是你的盾牌，你儘可以大膽的去做你想做的事。”
頗為感動的薑素衣望著自家親故，“你怎麼那麼....”帥。
“帥？”羅宰民頭發一撩，“歐巴也不是第一天帥了~儘情的崇拜我吧~”
感動瞬間消弭的薑素衣送他一個字，“滾！”
消除了煩惱開開心心回家的薑素衣已經想好要怎麼做了。而送她進家門的羅宰民，卻是第一次主動聯係車銀優，問他方不方便見一麵。
車銀優還真不方便，他在曼穀呢，回不來。羅宰民遲疑片刻，乾脆直接問。
“薑素衣想找你的粉絲上她的節目，你的立場是拒絕的對吧？”
“她的立場是拒絕的。”
羅宰民微愣，展顏笑開，“你猜得到啊？”
“很好猜啊。”車銀優也笑了，“她如果真的想要讓我的粉絲上節目，會直接錄，錄完了，讓我看播出就行。她來問我，就代表，她不想。”
摸了下鼻尖的羅宰民有一咪咪尷尬，“我們家孩子是有點.....”雞賊。
“你這樣說的話，我會有點不舒服。”車銀優笑言，“薑素衣應該告訴過你，她用一種奇特的方式跟我告白了，你還是以‘我們家的’這種說法的話，我很難不介意。”
微愣片刻的羅宰民無語，“這種話可以直接說的嗎？”
“你們隻是朋友的話，這種話直接說比較好吧。”車銀優反問他，“難道你想我背地裡冒著酸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因你跟她吵一架嗎？”
隻是朋友的羅宰民撇撇嘴，認同了自家親故的說的，這家夥很雞賊的觀感，他說的那麼直接，他怎麼回，“我要是講，你完全沒必要擔心我，你會信嗎？”
“沒辦法完全信任。”車銀優很是坦蕩，“李星河跟我說，如果不是你，他和薑素衣孩子都有了，還講你就是不開竅才能跟我們家....”悶笑一聲，“反正他認為，我跟薑素衣在一起，就是在跟你們兩談戀愛，我們是三人行。”
臟話脫口而出的羅宰民對李星河的觀感能掉到負一百，那個神經病，“我跟薑素衣完全不來電！我們是完全相反的人，興趣愛好，什麼都不一樣！絕對不可能。”說完又覺得不對，為啥要講這個，換話題，“我是想問你，你有準備好公開的計劃嗎？如果沒有，最好還是藏著點。”
“有。”車銀優很肯定的告訴他，“我會儘我所能的保護她。”
“我可以知道你的計劃嗎？”
“不可以。”
“......為什麼？”
車銀優真的什麼話都敢直說，以君子坦蕩蕩的態度，把問題都攤開，“我沒辦法完全信任你，如果你隻是迂回的來打聽我的計劃，進而好破壞計劃怎麼辦？說不定你真的是追不到才隻能做朋友啊。”
“.....薑素衣說你是瘋子。”
“我個人很認同真誠是最有效的武器這個觀點。”
“再見，瘋子。”
“後天回首爾，我們一起去踢球啊？”
“再！見！”
電話應聲而斷，接電話的瘋子笑出聲來。掛電話的羅宰民則是白眼一翻，收起手機，罵了句一對神經病，隨後又笑了，隨她吧，她喜歡就行。
網綜開錄，薑素衣沒有讓還在曼穀沒回來的車銀優的粉絲參加錄製。早在挑選粉絲時，企劃就已經做好了，加那麼一個人，整個企劃都要變，沒有那個必要。
從錄製到結束，薑素衣都沒有告訴車銀優，她有沒有叫他粉絲一起錄節目。從錄製到結束，車銀優跟薑素衣通過三次電話，發了N條短信，也沒有詢問，他的粉絲有沒有參與錄製。
這是不是無言的默契不好講，反正薑素衣覺得，這家夥實在太雞賊了！套路太多！以退為進這個詞算是給他玩明白了。
三天後，回了首爾的車銀優跟羅宰民踢了一場球，他們倆是隊友，隊伍勝利，組團歡呼。關係好似是好了，又好似好的有些浮於表麵，總歸他們倆是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