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孔佑 完(2 / 2)

“我帶著他來試試看。”林疏雨退回原位後,問孔佑,“你順著我,我們來一次?”

孔佑愣愣的點頭,李潤基拿回耳機,再來。

再來,吮吸的聲音變淡了,粘稠的水聲變輕了,唯有呼吸聲,更重了。

導演卻沒有喊停,演員們自動分開了,因為......

李潤基多少帶著點‘看透一切’的神色,無聲的讓這對交頸的鴛鴦緩一緩,等下再來一次吧。

現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生理問題是沒辦法用演技去克服的,演員始終是人而不是神。而人類中的普通男人被愛慕的姑娘引領者自己走向屬於亞當和夏娃的伊甸園時,要是能做到清心寡欲,那就是神。

孔佑隻是人而已,“我出去晃一圈。”

點頭示意他去的李潤基,又坐回林疏雨邊上,還是小小聲的說,“你真得收著點,他扛不住。”

林疏雨有一咪咪的苦惱,眼底藏著的卻更多是笑意,“要不後期配?”

“你們後期肯定要再配一次,可是現場我需要他冷靜下來,這是一個過渡,他不能連過渡都過不去。”李潤基更看重現場收聲,環境音可以放大效果。

表情有些玩味的李潤基講,“他現在還沒做防護都拍不了,等他做了防護更拍不了。”

需要特彆說明的是,拍攝中的男演員做的防護更多是為了照顧女搭檔的心情,那是一個相對比較憋屈的道具。為了不讓女搭檔感覺被冒犯,也有拍攝需要,道具會把海綿鎖在特定的大小,那是很磨人的。

某些劇組為了讓演員們專注拍攝,會乾一些比較特彆的事,比如....

李潤基給林疏雨遞了根煙,“我們又不是純愛,誰讓你開機前吃糖的。”糖果的甜蜜隻會讓人上頭,尼古丁的刺激性才會讓人下頭。下頭了人才會清醒,記得自己是在拍攝,不會腦子亂飛。

點燃那根煙叼進嘴裡的林疏雨有點無辜,“榴蓮味的糖。”她也是做了準備的,不然呢,“你總不能讓我生嚼大蒜?”

這個李潤基倒是沒想到,“孔佑榴蓮都不怕?”

“你去問他啊。”林疏雨拒絕回答。

出去晃了一圈吹足了冷風,極其清醒的回來的孔佑,看見他們倆在抽煙,猶豫片刻也要了一根,隨後問導演,“後期配行嗎?”

李潤基就笑,你們倆還真有默契,再重複之前的回答,後期歸後期,前期該怎麼樣還是得來。

一根煙滅了,之前就吃過榴蓮糖的林疏雨嘴巴裡的味道實在不是很美妙。孔佑本來嘴巴裡是沒味道的,可口水交換那麼多次,就有點古怪了。

重新再來,導演指著按照過往經驗,能以特殊氣味打敗一切生理本能。

可本能這玩意兒,它除了有嗅覺之外,不是還有觸覺麼。人類的感官那麼複雜,哪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能打敗生理本能的隻有另一種本能,以魔法打敗魔法。

重新再來一次也沒過,李潤基讓人去找冰塊來,兩個紙杯裝滿滿的,送到演員們麵前,讓他們在大冬天嚼冰塊。那叫一個透心涼,舌頭都能凍木了。

這一次,過了。

李潤基很滿意,不愧是我。捧著薑茶喝的林疏雨很無奈,她感覺自己會拉肚子。

光是‘采集’聲音,他們就折騰了一上午。中午休息,林疏雨都不敢吃東西,這要是拍到一半她肚子疼,那才是社死現場,會想逃離地球的。孔佑大概是一樣的心理,也不敢吃東西。

導演看他們兩都不吃,就快速扒完飯,招呼眾人,不休息了,接著來,拍。

相較於之前的順利,他們兩的激|情|戲拍的格外不順,主要是孔佑時常需要喊停,他要去化妝間調整一下,不然會死人的。工作人員們對此沒什麼看法,導演都不覺得這是男演員幺蛾子多,這更多是最基礎的生理問題,沒辦法控製的,很正常。

每每男演員去化妝間搞定生理障礙的時候,女演員跟導演就在閒聊,聊過往女演員拍激|情|戲的搭檔們,誰調整道具次數最多。

“金敏熹最少。”林疏雨給了個選項外的答案。

李潤基鄙視她,“金敏熹哪需要調整,她都不用上道具。我問的是沅彬、李正宰他們。”

“那麼久遠的事哪會記得。”林疏雨不接茬,反問他,“你以前合作的演員中,誰是少數派?”

試圖回憶的李潤基也記不清了,倒是跟她分享,“金基德從來不用道具,他都是真刀真槍的上,你隻要不是想不開,最好不要跟他合作。”

林疏雨皺起臉,“我哪想不開跟他合作。”

“他想跟你合作啊。”李潤基也就是突然想起來的,“我聽說他找過你幾次都被你拒絕了,真的?”

撇嘴的林疏雨點頭,她倒是承認,“那位是個好導演,遞過來的本子也非常有意思。”問題是,“但他要跟我簽無防護(不使用任何防護道具)又有尺度很大的激|情|戲,我就拒絕了。”無防護在現場拍起來,很容易變成假戲真做,到時候她跑都跑不掉,瘋了才會簽約。

李潤基表示那是很明智的選擇,“男演員跟金基德合作那是撞大運,女演員跟他合作....嘖嘖嘖,倒大黴。”

演員跟導演的閒聊涉及的話題,上到某些導演多離譜,下到水煮西藍花也沒那麼難吃,天馬行空真就什麼都聊。這一天的拍攝大部分時間都是女演員跟導演在瞎聊,也說不好拍攝算是順利還是不順利,反正他們倆都不急,都願意耐心的等待孔佑調整好狀態。

孔佑很急,拍攝越拍越順,他就越來越急。

他在感受被愛,也在眼睜睜的看著,逐漸濃烈的愛戀,即將走向結局。他不敢看到那個結局,偏偏又期待那個結局。

拍攝到後期,大夜變多,全組都在熬夜,咖啡和尼古丁成為劇組必備產物,孔佑收到一個保溫杯。

就是很普通的一個保溫杯,什麼花樣都沒有的黑色保溫杯。林疏雨也不單單是送給他,她給主演們都送了,連河證宇都送了,還給導演組送了呢,說是讓大家保重身體。

收到保溫杯的前一天,午休時又是三五成群出去飯後消食的團隊中,有家有口的攝像導演給大家炫耀自己的保溫杯,他瘦了兩斤,老婆獎勵給他的,保溫杯外麵是女兒畫的一些小花小草,還可以洗掉換花樣的那種畫。

身兼丈夫和父親身份的攝像導演對他的保溫杯可寶貝了,滿場炫耀。孔佑也是被炫耀的人之一,他跟大家一樣順著攝像導演的炫耀附和了幾句,類似杯子很好看,我也想要個保溫杯什麼的。

一天前的‘無心之言’在隔天變成有心人送上的‘禮物’,孔佑沒有跟任何人炫耀他的杯子,畢竟很多人都有,但他沒有用那個杯子。他很仔細的洗乾淨杯子,用軟布擦掉水,放在了自己的電腦桌上,桌上還有台電腦,當然的,電腦裡存儲著許多他清空了手機上傳的照片。

這是孔佑親眼所見的愛戀,是讓他開始期待即將到來的結局或許會讓他天堂的愛戀。

偏偏地獄也很近,地獄同樣近到是他親耳所聞。

戲份極少的河證宇來片場了,今天有他的戲。拍攝的過程沒什麼可說的,孔佑跟他沒有正麵的對手戲,兩人壓根也不用溝通拍攝。

但大家吃飯是在一起吃,好歹是一個劇組的麼。

今天的午餐時間比較特彆,李正宰送了咖啡車來,給河證宇應援。很多工作人員才吃完飯後去咖啡車要杯咖啡,主演們和導演組這邊的咖啡,都是河證宇的助理給送來的。

午餐後,定點散步的隊伍裡多了個河證宇,李潤基也在。

走到一半,本來在聊拍攝的導演,看到了遠處的咖啡車,就問河證宇,“你跟李正宰的關係已經好到,你來客串他都專門送輛咖啡車來?”

身邊全是了解內情的熟人,河證宇就沒什麼不能說的,看了眼在孔佑邊上的林疏雨,對導演講,“你覺得是給我應援的嗎?明明是送來刷存在感的。某人進組後就不在外活動了,連麻將都不打,根本見不到人,另一個當然會害怕被遺忘啊。”

此話一出,全場秒懂。三個男人都看向唯一的女人,女人坦然的望回去,看什麼看,跟我又沒關係。

這四個人中,真正純然是局外人身份的李潤基一聲長歎,多少有些唏噓,“襄王有意,神女?”看向林疏雨,“你是不是修煉什麼無情道之類的,怎麼能完全不為所動呢?”

“她出戲很極端你不知道嗎?”河證宇笑言,“我隻聽說過入戲很極端,就在她身上看到了出戲很極端。她出戲是瞬間能收回所有的感情,超級詭異。”

“我們之前拍《指間情挑》她殺青的那天,上午她和金敏熹兩人還抱頭痛哭,到中午飯都還沒吃,她見到金敏熹整個人就很冷漠,跟大變活人一樣,巨誇張。”

林疏雨讓他不要亂講,“什麼冷漠,我哪有冷漠?是她人消失了好不好?”

“你跟她打招呼說希望下次有機會再合作的客套話,跟現場所有人說的都差不多,那她肯定消失啊,怎麼可能還會留下。”河證宇才是唏噓呢,“你當時就差把我當路人甲,我都懷疑你變異了。”

玩家眨眨眼,那屬於金手指的一點無傷大雅的小問題,就是抽空所有情感後會有一小段時間讓她對所有人都沒興趣。那個時間很短,也就三五天吧,她壓根沒在意過。相比起神奇的金手指,有點小瑕疵也正常啊。

“那~沒話說了吧。”河證宇講起來還是槽點滿滿,“怎麼會有人出戲像你一樣那麼極端?”

林疏雨聳聳肩,“出戲再極端也比出不了戲好。”

這點李潤基是讚同的,“那倒是。多少天賦絕佳的演員都毀於入戲太深,你這樣的反而好,職業壽命更長。”

也很認同的林疏雨點頭。

她的頭點下去,旁聽了爭端對話都沒有開口的孔佑,就聽到了地獄的喪鐘在耳畔炸響。

可深沉的愛戀依舊在眼前刷存在感,手機裡的相冊多了非常多的圖片。

黑色的保溫杯,米白色的圍巾,用廢棄的拍攝日程折成的小船等等,那些都是她親手給他的,不能算是禮物,隻能算是她親手給他的物品。

圍巾本來是林疏雨的,那天下雨,她穿了帶帽子的羽絨服,而孔佑隻穿了風衣。她怕他冷,就在收工的午夜,把圍巾‘遺失’在了他的化妝間,來同他告彆時,‘忘記’帶走的圍巾。

紙折的小船有很多‘夥伴’,每個禮拜劇組都會有一疊用完就沒用了的拍攝日程表。那天是周末,這一周的最後一天,之前拍攝表就都沒用了。

晚上吃飯時,執行導演隨手放在桌上,林疏雨也是隨手拿起來開始折。彼時跟他們同桌吃飯的小演員被吸引了,就湊過去看,林疏雨哄孩子來著,就折了好些,船啊、青蛙啊,還有愛心呢。

小船的‘夥伴們’多半都被兩個兒童演員拿走了,那隻船就放在孔佑的手邊,也是她‘遺失’的,他就帶回去了。小船被放在了圍巾、保溫杯,和電腦的邊上,在同一張桌上。

桌上放著很多東西,孔佑每天收工後都會去書房看看那些東西,時不時也會拿起來擺弄一會兒。比如他就把小船拆開了,又重新折了了一遍。

而拆開的拍攝計劃表,紙上當天的拍攝計劃是,他們最後的一場|激|情|戲。

最後的一場激|情|戲拍完,三月也快過去了,開春了,四月來了,羽絨服已經脫下了。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但摸起來手感很舒服,保暖性應該很不錯的圍巾也就用不到了。

四月的最後一天,《男與女》即將殺青。

最後一場殺青戲在電影劇情中很特彆,講得是此前在芬蘭互相撫慰一場後就此分開,各自回歸正常生活的男女主角,在首爾的初遇。

男主角打著巧合的旗號,也不知道在女主角隨口說出的公司所在地轉了多少圈,終於找到了女主角,玩了一場巧遇。

這場戲很簡單,男主角隻要在馬路上徘徊,而女主角則是在玻璃鏡中驚訝的看到他的出現,就可以了。兩人甚至沒有一個對視,也沒有一句台詞。

按照完整的劇情他們是有對視,有台詞,後續還有很多故事的。而男女演員們實際上在昨天就拍過這一段,後續也拍了。準備的說他們本該是昨天殺青,但導演覺得差點東西,就決定今天再拍一段。

今天,他們在玻璃鏡中相遇;今天,他們在鏡頭前最後一次合作。

今天,《男與女》殺青了。

孔佑站在天堂和地獄的交界點,站在林疏雨的化妝間外,敲響了不知道是喪鐘還是......

‘咚咚咚’

“進。”

孔佑推開了那扇門,門內的人望著他。

“有事?”

喪鐘響了,平平淡淡的一天。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