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 第四十七章 一場好戲的開端(1 / 2)

演員真的是一個超有意思的職業, 還可以公費談戀愛呢,狗血款的戀愛。

電視劇播出都過半,片場的拍攝就更是接近尾聲, 另類灰姑娘和王子的暗黑故事發展越到最後, 走極端的劇情越多。

連續幾天都需要拍攝感情爆發戲, 薑南柯連專輯推進都先暫停, 先保拍攝。她和蘇誌燮今天就要拍這場戲就比較特殊, 是男一跟女一求婚。

目前劇情已經推進到,富家公子哥男一因無法反抗高壓派的父母,隻能跟女一結婚。這期間男一的父母發現了女一的存在,威脅男一如果不斬斷這段情,他們就出手弄死女一。害怕女一受傷害的男一隻能選擇遠離對方。並不知情的女一卻誤以為自己被男一拋棄了,富家公子隻當她是個玩玩而已。

而同屬於草根出身卻很有能力,就在男一家的大公司任職的男一因同病相憐的情感, 愛上女一的同時,勸女一不要把跨越階層的幻想放在男一身上。像他們這樣的人,跟彼此才是最相配的, 我無法讓你跨越階層沒錯, 但我也能給你安穩的生活, 至少衣食不愁。

不論是因為長久的陪伴,還是男一人已消失美夢應該醒了,總之女一的態度是有所鬆動的。在這個前提下,男一提出了求婚, 女一卻拒絕了。

這段戲在劇本抵達演員們手上時, 薑南柯先去問了導演,女一拒絕的理由。畢竟按照之前拍攝的劇情,女一在確定男一結婚拋棄自己後, 跟男一已經隱隱走到一起了隻是沒有確定關係而已。此時男一提出‘讓我照顧你’,在她的角度女一的人設答應才更合理。

當然也不是沒有拒絕的理由,比如女一還是對男一抱有幻想,又比如女一覺得男一給不了她想要的,再不然就是她因為愧疚之前答應男一的包養而不安,不敢答應男一的告白。不論是哪一種,演員需要導演告知,對方想在鏡頭前呈現哪一種表演狀態。

導演默默看著女演員,“就不能是你還愛著在民(趙寅城飾演的男一)嗎?”

薑南柯囧了一下,這麼戀愛腦的嗎?但她回答導演的是,“可以啊,你想讓我這麼演?”

幽幽歎了口氣的導演說不是,“我其實想讓你都演一遍,因為作家還沒想好,怎麼通順的把既定的結局傳達給觀眾。”

再度無語的薑南柯表示,“行吧。”你們想怎麼樣怎麼樣。

《巴厘島的故事》開頭和結尾是一起拍攝的,都發生在巴厘島。開局是三人組的相識,結局是男一槍殺女一和男一後,在巴厘島的沙灘上,迎著落日,吞槍自殺。

純愛劇搞出這種全員團滅的結局堪稱石破天驚,至少目前韓國電視劇市場沒這麼乾過。薑南柯拿到劇本還蠻意外的,不過結局的劇本並沒有完整闡述到底是怎麼樣的感情糾葛,讓結局那麼悲慘,這中間發生的故事還在作家的腦子裡,演員們都隻是照本宣科,導演說怎麼拍,他們就怎麼演。

之所以會這麼拍也是為了照顧製作費,去海外拍攝很費錢,去一次就把所有需要在海外拍攝的劇情全部拍完。再疊加一個作家是想好了作品開頭和結尾的,也不是胡來,隻是中間的劇情還需要填充,也就這麼拍了。

換句話說,演員們一開始就知道這部劇的結局。而隨著電視劇的收視率走高,無數追劇的小夥伴們,都頻繁打電話給薑南柯,問她結局女主到底跟誰在一起。薑南柯真是咬牙才憋住爆棚的分享欲,跟所有人,包括追劇上頭的親媽都說,作家結局還沒寫出來呢,我也不知道。

作家的劇本已經把倒數第三集的劇本給劇組了,劇組今天就拍需要薑南柯演繹各種女一拒絕男一可能性的畫麵,好讓導演把拍攝的素材給作家,看能不能讓作家擠點靈感出來,趕快把大結局的過渡劇本寫出來。

男女演員就在鏡頭前被導演折騰,一會兒讓他們換個狀態。蘇誌燮換了兩三個後再演就避免不了同質化,沒辦法他的設定就是被拒絕的那個,那他還能演出被拒絕的一萬種反應麼,被心愛的女人拒絕能給出的反饋就那麼多,還得符合角色設定呢。

薑南柯就可以不停的給反應,導致拍到第六條的時候,蘇誌燮難得跟導演說他想要休息一會兒緩一下,等導演同意後,詢問薑南柯,你為什麼可以不停的給不同的反應?

蹲坐在馬路邊正仰著頭讓化妝師補妝的薑南柯,閉著因哭太多次乾澀的眼睛,聲音略帶沙啞的跟他說,她不那麼符合主流標準的個人表演技巧。

“我不要在乎角色的情緒,什麼角色在想什麼,我們要接近角色之類的,我不管那些。我隻負責給鏡頭看實在的表情變化和動作。我不是在拒絕你,我是在拒絕支持你,想要我們在一起的觀眾,我的拒絕是給他們看的,你可以理解為我是拒絕給導演看的。那我可以就不停的變,在角色個人性格限定的框架裡,怎麼變都行。”

“你所謂的我可以不停的變幻反應很單純的就是,我在不停的變幻表情、講台詞的斷點、語氣,以及肢體動作。情緒是沒辦法有那麼多變化的,我也做不到。但我們隻要能做到讓攝像機後麵的人認為我們每種表演都不一樣,那就可以了。”

薑南柯是個非典型學霸,學霸總是有自己的破題小技巧。

睜開眼睛的薑南柯確定妝發重新弄好化妝師走後,湊近蘇誌燮,壓低聲音用眼神示意他看導演那邊,“現在的情況是導演都不確定他想要什麼,他心目中沒有一個可以完美喊‘OK’的標準答案,就隻能頻繁的嘗試。嘗試這個覺得不錯,試了那個也覺得不錯,他自己都沒想法,你就更不需要為自己尋找完美,你找不到,能拍板說完美的人都沒定下心呢。”

雖然也不屬於科班出身但也是跟過表演老師的蘇誌燮,對於滿貫影後的另類表演技巧,有點無法理解,“你不在乎角色的情緒,怎麼理解角色?”

“看劇本的時候要理解角色,不理解的角色就不接項目。拍攝的時候不要搞這套,你理解的角色和導演理解的角色很可能是不一樣的,不要用你理解的角色去呈現給導演,那很容易出岔子。”薑南柯說,“角色的情緒也不是靠理解而是去模仿,人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悲傷的時候肢體的狀態,這是模仿出來的,不是靠理解。”

“我要怎麼理解一個為了賭鬼哥哥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的姑娘,我理解不了。這事兒換在我身上,我不是打死我哥也是離對方八丈遠,壓根不會回來韓國,在巴厘島難道我活不下去麼,我還能活得更好呢。但這個設定放在女主身上是沒問題的,兄妹兩自小相依為命,那哥哥長大後再垃圾,作為妹妹也無法置之不理。”

“教科書上讓我們走進人物,成為人物,說得簡單,我反正做不到。那麼悲催的妹子我連跟她共情都困難,更彆說成為她。”薑南柯表示,“我能做到的是,細致的去打磨劇本,搞清楚創作者就是導演或者作家想要表達什麼,我呈現的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狀態。”

“至於情緒,我個人代入不了角色,我都是在模仿。詳細的記錄自己每一次情緒波動很大的情況,記住那個當下的感覺,這樣在拍攝的時候,把那個回憶提取出來,用在表演上就可以。類似要拍甜蜜的劇情就想開心的事,要拍哭戲就想倒黴事。”

“那就是最真實的,因為我沒有在演,我那一瞬間在做自己。不是我去代入角色,是找到角色和自己同頻的狀態,所謂的什麼眼神殺就可以展現在鏡頭前,因為那是完全真實的。在呈現角色的始終是我們,我們跟角色不是一個人,我們隻要讓觀眾信任就可以,不要搞玄學,這完全可以很科學的去執行。”

薑南柯說完突然想起來,某個早前很討人厭的家夥說什麼演員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不要當個木偶,導演推一下動一下。這話當初聽很難聽,但現在她覺得很有道理,還分享給蘇誌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演技巧,我的技巧很可能隻有我能用,你需要思考什麼是適合你的。重點在於,導演的想法很重要,一定要跟導演溝通劇本,但不要隻想著導演要什麼。”

“導演有時候都不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你如果跟他們溝通的餓不順利,就把那個角色當成一個獨立的人,一個你很親密的朋友。你可以幻想你的那個朋友在碰到劇情故事的當下會做什麼反應,你模仿你的那個朋友就好。”

好似聽懂了又好似更糊塗了的蘇誌燮按了下眉心,放下手後一聲長歎,“我們還是再排一遍吧,我找找感覺。”

演員們重新排戲,導演就過來了,他覺得蘇誌燮給他的感覺不對,就是好似沒那麼痛,被拒絕後不甘的痛苦。薑南柯就說我們換個動作,讓蘇誌燮扣住她的手腕,手指收緊,最好青筋能爆出來的那種緊。

“鏡頭給他的手特寫,再讓他一點點鬆開,之後切麵部特寫,泛紅的眼眶,以此來表達不甘和求而不得的頹喪。”薑南柯看向導演,“如何?”

導演覺得可以試試看。

要重新嘗試的導演往監視器的方向走,留在原地的蘇誌燮靈光一閃看向薑南柯,“你拍攝的時候不是隻想著自己是吧?”

“啊?”薑南柯也懂了,驚訝的看著他,“你拍攝的時候隻想自己?那怎麼拍?鏡頭機位、燈光角度和對手戲演員怎麼給反饋,你都要顧忌到,要把一整個迷你劇組裝在腦子裡才行。不然碰到爛導演你就變成了爛演員,得保證導演再爛,我們也得自己能控製自己的戲份才行。”

薑南柯說著想起來,“對了,這是李秉憲教我的,他這招很管用,親測有用,非常靠譜,你可以試試看。”

新學會的表演技巧需要消化的過程,沒那麼快能融會貫通,蘇誌燮還是拍的很艱難,薑南柯就一遍遍的陪他重來。也不對,應該說一遍遍的尋找導演想要的完美畫麵,這不是演員的問題。

這段戲的劇情發生在夜晚,還是深夜。劇組拍的就是夜戲,已經連續兩個通宵拍大夜的薑南柯被熬的身心俱疲。全組上下都沒精神,過於疲憊導致蘇誌燮的狀態更不好,導演都有點暴躁了,開始發脾氣。

又一次被卡後,蘇誌燮正要道歉,薑南柯卻說,咱們休息十分鐘吧,她也要扛不住了。

不停的拍哭戲雖說隻需要留出兩行清淚但不停流淚的眼睛都要哭腫了,薑南柯是真有點扛不住。他們在馬路邊拍外景,她就直接坐在馬路牙子上,這次補妝,人都倒在蘇誌燮的肩頭,仰著臉任由化妝師在臉上擺弄,她疲憊的話都不想說。

這眼睛一閉,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還是昏迷過去的薑南柯就不知道了,讓她醒來的是場務拿著大喇叭通知全場‘現場準備!’

純粹是本能睜開眼睛的薑南柯,在這個刹那人是恍惚的,昏睡的精神還沒徹底清醒過來,鬼使神差的抬起腦袋,看到的就是迷離的月色下,眸色深沉的一雙眼睛。

空間好似被人施了魔法,有一雙無形的手按下了慢速播放,神遊的薑南柯清晰的感知到了那雙眼睛裡情愫的變化。

先是根本不用隱藏的傾慕,隨即緩緩變成慌亂,上下眼瞼的接觸都變成了緩慢的眨眼,眼皮的抽動,睫毛的顫動,都讓那雙眼睛的主人再睜開眼時,變成了一個純然的同僚。

“醒了?正好,要拍了了。”蘇誌燮動了下肩膀,示意她可以起來了。

無形的魔法消失了,薑南柯有一瞬間想吻他,吻那雙戲假情真的眼眸。可她真正的做法是,直起腰撐著膝蓋站起來,對同僚說,“來吧。”

演員薑南柯的表演技巧是不去共情人物,而是共情自己。

這次鏡頭裡的女一拒絕男一時沒有落淚,反而是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著他,告訴他,“我不需要你用這樣的方法同情我。”

男一被那雙眼睛看的恍神,台詞卡住了,導演喊了卡。

再度重來,薑南柯又換了個方式,拒絕一個愛慕自己的男人的求婚,可以換無數種方式,怎麼拍都行。

拍到天邊晨光漸起,導演勉強喊了‘OK’,也隻能這樣了。

五點收工的劇組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九點現場就要準時開工。如果演員還需要卸妝再回家,又要趕回來化妝的話,那基本就不用睡。

為此,薑南柯叫住要往車上走的蘇誌燮,“一選一,去我車上還是在化妝間待著?”

片場的化妝間完全不隔音,四周工作人員都在忙,淩亂的聲音根本擋不住,還不如去車上睡。

蘇誌燮微愣一瞬,“我去你車上?”

“不然呢?”薑南柯打著哈欠,話說得非常自然,“你在你車上睡能憋屈死,還不如去我車上,還帶能伸展開一點。”

男一在劇組通勤用的是一輛小轎車,即便是睡在車後排,以蘇誌燮的身高也很憋屈。薑南柯是保姆車,內部中間的座位還能拆下來,比起小轎車,可以說能舒展很多。

薑南柯這兩天就是這麼睡的,直接把後排座位拆掉,往車廂撲個毯子,湊合著睡。她的車還有個好處,隔音好。

高級保姆車的隔音好到,明明右車窗還開了條縫透風,蘇誌燮卻覺得周圍安靜的他都能聽到薑南柯的呼吸聲,太近了,近的觸手可及。

五分鐘前看到這個過於私密的車廂,蘇誌燮想拒絕的。薑南柯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機會,以一句彆折騰了我好困,推著他就上去了。

鑽進車廂的薑南柯是按下前後排的隔檔,再往毯子上一倒,眼睛一閉直接‘昏迷’。落後一步的蘇誌燮想下車,他稍微挪動一下就能下車,車門就在手邊,他都用手碰到了。

可那隻手放在車門上搭了許久,始終沒有把車門打開,直到胳膊都發酸,到底還是放下了。

蜷縮在車廂角落的蘇誌燮在黑暗中聽著另一個姑娘的呼吸聲,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知道在被薑南柯的助理叫醒後,更確定這段故事沒必要開始。

即便隻是和衣而眠,純然是圖方便,是對方照顧自己,不論是為什麼,女孩子那麼坦然的躺在他身邊還說睡著就睡著了,那就很明顯,這段故事根本沒有開始的可能性。何必庸人自擾。

薑南柯並不在意某些故事要不要開始,她真的在跟自己戀愛,也在同時享受演員這份職業帶來的趣味性。

她在跟男一和男一同時戀愛呢,劇情需要,工作需要,合理合法,簡直完美。

完美的日常裡,鄭宇盛打了個電話過來,找薑南柯幫個小忙,給一直隻聞其名的長頸鹿小姐介紹個工作。

“你自己沒辦法幫她介紹?”薑南柯不理解。

鄭宇盛表示,“我介紹了,但李正宰不知道從哪知道的,特地跑去圍觀,那家夥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

笑出聲的薑南柯秒懂,“所以你是想繞過李正宰是吧?”

“差不多吧,也不用多重要的角色,哪怕是個鑲邊配角都行。”鄭宇盛講,“我其實跟她已經不怎麼聯絡了,李正宰不信。人家女孩子求上門,我也是不好意思拒絕,但已經說過是最後一次,我把她電話給你,要是她提出很過分的要求,你就推給我,不過應該不會。”

打著哈欠的薑南柯說知道了,掛了電話後,把號碼給了經紀人,簡單說了是什麼情況,讓經紀人去解決。隨即就沒再管,她實在太累,不然多少也要打個電話八卦一下。

兩天後,李秉憲電話打過來了,詢問她哪認識的張美妍。

“誰啊?”正在吃晚飯的薑南柯對這個名字沒印象。

李秉憲疑惑,“不是你介紹去金泰均劇組的嗎?”

“金泰均又是誰?”

“.....金泰均導演,《火山高校》的導演。”

聽到電影名薑南柯想起來了,“啊~我記得,然後呢?”

“什麼然後,你把張美妍介紹給了金泰均是真的?”

“不是,金泰均我想起來了,張美妍你能不能給個提示,誰啊?”

李秉憲無語,“你難道在外麵兼職當經紀人嗎,到處給人介紹?就這兩天,你把人介紹給金泰均的。女的,新人,原本是模特,眼睛很大,好像動過臉,眼睛超大。”

這個形容詞,薑南柯努力回憶,“長頸鹿小姐?”

“嗯?”

“不是,沒什麼,你繼續,她怎麼了?”

李秉憲沉默片刻講,“她勾搭上金泰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