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 第五十三章 一場賭局(1 / 2)

2004年十一月, 韓國娛樂圈有個爆炸性的好消息,依舊持續在全球陸續上映中的《太極旗飄揚》再度刷新韓國票房曆史,創下了突破五千萬美金的神奇數字。

媒體已經把電影的所有主創成員尤其是導演捧上了神壇, 基於電影還沒有徹底下線,依舊會陸續在彆的國家上映,就相當於這部電影的全球票房數據還會持續刷新, 它自身所創造的曆史。這對整個韓國娛樂圈都是天大的好消息,這象征著韓國文化走出國門的大好事。

這事兒本來對薑南柯也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是項目占比最大的投資方,項目大爆,分賬她能分到最多, 是超過電影所有主創團隊包括製作公司的多。甚至於她的分賬數字可以跟同樣占比非常大的發行公司對衝, 談純粹的盈利,基於她沒有過多的投入,搞不好還多一點。理論上電影賣座,她就是大贏家,怎麼會不是好事呢。

可這事兒吧,有那麼一點點微妙。

‘五千萬美金’這個神奇數字一出,讓之前已經舉辦過兩次慶功宴的showbox再度大宴賓客, 正好卡在青龍和大鐘兩個頒獎禮中間門,廣發邀請函請圈內的電影人歡聚一堂,慶祝韓國電影走出國門的傲人戰績。

這次慶功宴薑南柯本來是不打算去的, 她忙著呢在準備期末考。但金權澤連打三個電話, 讓她一定要去,還開玩笑說什麼你不來我卡你分賬,薑南柯一邊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一邊還是去了。

不過這次去同樣是名流遍地的酒會, 薑南柯卻沒跟之前一樣搞一堆造型應付媒體,她就穿了個毛衣裙就去了,比起藝人更像是幕後工作者,也不是沒打扮隻是沒那麼正式。

薑南柯是想著跟金權澤見一麵搞清楚他發什麼神經就走,她還得回去複習。誰知在見到金權澤之前,薑帝圭先找到了她,跟她說了個無法單純歸類為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消息。

“我們馬上要二度分賬你是知道的,你分賬的數字太誇張了,誇張到我都心動。”薑帝圭給她個眼神讓她意會。

秒懂的薑南柯明白,“金權澤想搶我錢?”

“也沒有到搶錢那麼誇張,但那個數字確實太大了。”薑帝圭說,“我們都沒想到票房成績能好到這個地步,自古財帛動人心,你分到的錢都夠再投資十部大製作都不止,你覺得金權澤能輕鬆讓你拿錢走嗎?多少也得留下一點啊。”

撇了撇嘴的薑南柯有點不爽,“showbox是發行方,金權澤他們還是資方之一,真談分賬比例,他們比我高。”

“他們投入也比你高啊,你確實出了最多的資金,但他們養著整個公司也是隱形成本。”薑帝圭讓她不要想那麼輕鬆,“你覺得他們分賬比你高,可在金權澤看來說不定就是,他們公司付出更多賺來的錢去除成本說不定隻跟你打平,你除了給錢啥也沒乾,他們自然心裡不平衡啊。”

此處需要簡單說下南韓電影分賬的規矩。以電影票一萬韓元一張舉例,每賣出一張電影票,最先扣除一成的附加稅,一萬韓元就是一千塊。隨後是專門供給電影發展基金會的3%,疊加起來就是一千三。

一萬塊的電影票此時隻剩八千七百塊,這筆錢影院要分走大頭,比例一般在45%-50%,具體多少看發行方怎麼跟影院談判。就當是45%,影院就要拿走近四千塊。

剩下的這四千七不到五千塊錢才進入下一輪分賬,也就是資方、發行公司和製作方分。在這一輪分賬之前,發行公司會提前抽走一成作為宣傳所需的費用,以五千算就是他們要先拿走五百。

一萬塊隻剩四千五了,這裡製作公司就登場,這筆錢要先給製作公司拿走製作成本,再剩下的錢才是純粹盈利的部分。

薑南柯分到的錢就是純盈利的這個部分,這份錢她也不是全拿,而是要跟製作方分,四、六開。製作方占四,她占六。

以上是一部電影過盈利點的情況下,如果電影票房隻是跟投資打平,根本沒賺到錢,那薑南柯一分錢都分不到。所以市場上一直都認為投資電影的賭性太大了,本來就有很多分賬渠道都不公開,內裡花活兒太多,真按規矩來,投資人拿到的分賬比例也沒有多高。

但凡腦子聰明點的有錢人都不會去投資電影,有這個錢乾點什麼不好。除非是對電影有熱愛。

具體到‘太極旗飄揚’這部電影,薑南柯的分賬比例是沒有showbox高的,但就像薑帝圭所說,發行公司投入的成本也大,在刨除成本的情況下,薑南柯分到的錢就讓金權澤眼紅,太多了,巨款!

“你如今在金權澤他們那些人眼中,就是小兒抱金磚過鬨市,他當然不可能沒臉沒皮的直接上手搶。但你要是想安安穩穩的拿走這筆錢,也不容易。”

薑帝圭找她就是為了提醒她,“有些時候破財才能消災,不管等下金權澤是給你推薦什麼電影需要你投資,還是說什麼全球宣傳需要的發行費遠比想象中的多。總之他的開價隻要不過分,我建議你就認了,分點錢出去,你拿剩下的錢走人。這樣對你才是安全的,否則你能分到的那筆錢,足夠他們謀財害命了。”

目前還沒有得知具體分賬數字的薑南柯隻能猜,“過六百萬美金嗎?”

“不止。”薑帝圭知道自己能分多少,估摸著她能分到,“至少過百億韓元。”

薑南柯有點嫌棄,“為這點錢謀財害命?”

“我們電影還在全球宣傳,一筆一筆還要繼續分,這才是二度分賬,你第一筆分賬已經分了不少了,加上這筆你就已經全部回本還有賺,這錢少嗎?”薑帝圭有點無語,“你是有多有錢?”

起碼不會為了百億韓元謀財害命的薑南柯表示,“行吧,我知道了,看金權澤怎麼說。”不過她還是想吐槽,“電影公司混亂的程度真的每次都能刷新我的下線,當初來找我投錢就好話說儘,如今到分錢了,就想搶我錢,那幫人想什麼呢?”

“還真不是他們不守規矩,純粹是錢太多。”薑帝圭勉強安慰她,“全球總票房過了五千萬美金,金權澤他們預估最少能過七千萬美金,搏一搏,八千萬也不是不可能,你敢想,那是美金!”

“你拍一部電影片酬才多少錢?你老板,裴勇駿聽說身價最高的時候,電視劇片酬報價能過三億。他一部電視劇少說要拍兩個月吧?我算上他商演廣告,什麼亂七八糟都算上,年收入能破三百億就是極限。那已經是娛樂圈藝人石破天驚的營收了,這筆錢都他壯著膽子正經開公司了,那還是他忙了一年的收入,不是純利就是收入。”

“人家忙了一年的收入,你一部電影就能分到那麼多,純利,你還覺得少?”

薑南柯....好吧,她承認,那是一筆巨款。

巨款還沒入賬,薑南柯先見到了有可能搶她錢的家夥,showbox社長,金權澤。

見過薑帝圭後,薑南柯已經準備好破財消災了,那哥說的是對的,財帛動人心,想安穩那錢走,就得花點錢買骨頭丟給惡犬。

誰承想,惡犬極其貪婪,一分錢都不想分給她,人家全要。

“我們公司運作這個項目真心不容易,兩年前才成立,如今架子都沒搭好,就運作那麼大的項目,我真是拿命在博。但這部作品證明了,我有那個運氣,公司也有運作大型項目的資本,哪怕我們公司才成立兩年,未來也是無可限量的。”金權澤神態非常誠懇,讓未來金主認真考慮一下。

“當演員做到頭又能怎麼樣呢,話語權始終掌握在我們這些人手上,再怎麼當紅的藝人,我們說不用就可以不用。初出茅廬的無名氏,我們看中了就能捧上天。藝人的人氣很虛的,這點你比我清楚啊,能紅一時能紅一輩子嗎?我就當你真的能紅一輩子,你拍戲十年的片酬加起來,也不會比這一部電影賺的多。”

“與其被困在藝人這個身份裡,走到頭也不過如此。你何不嘗試一下,真正坐上牌桌,成為我們這一國的人,進入製作領域,那樣,你才能成為真正有話語權的存在。你說呢?”

薑南柯沒啥好說的,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如果不是表情管理已經成為本能,她的五官都能扭曲,這家夥想讓她以電影分賬的資金入股showbox。換而言之就是分賬的錢,這家夥一分都不想打入她的賬戶。

說實在話,這不是什麼糟糕的提議,但薑南柯不理解,“電影大賣,你們公司不缺錢吧,還需要投資?”

“我需要的不是投資是話語權,我一手養了兩年的孩子如今剛有點成績就有人進來搶食,我得掌控更大的話語權。”金權澤也沒什麼好瞞的,攤開來說。

showbox母公司是好麗友集團,背靠大公司他們怎麼可能缺投資。但頭頂還有個大老板就意味著,作為公司創始人金權澤並不能完全掌控這個公司,小公司剛做出一點成績,頭頂的大老板就下派空降兵,折騰的金權澤無限煩躁又得罪不起那個空降兵,便想著曲線救國。

站在公司的角度,薑南柯能分到的這筆錢包含以後最終項目結算的數字都是說多不多說少。這筆錢足夠薑南柯成為剛起步小公司的一個小股東,但這筆錢不夠她拿到能投資showbox這樣未來潛力無限公司的資格。

金權澤的計劃是,以薑南柯如果一次性把錢抽走,會讓公司平白少了一大筆流動資金為借口,讓她入局成為小股東,拿到投票權,進而站在他身邊,成為他對抗那個傻逼空降兵的幫手之一。

“那是個腦子裡除了搞女人什麼都不會的草包,偏偏有個好爹,他父親是好麗友的理事,就靠有個好爹,他就算是頭豬,我也隻能認栽。我本想著進水不犯河水,大家各乾各的,他想怎麼折騰隨他。可他偏偏想把公司當玩具,要砸錢捧他的小女朋友,還是用公司的錢。”

“我們的流動資金每一筆都很重要,那是能幫我們搶下無數好的導演,好的項目的根基。沒錢我們就隻能是個發行公司,即沒有資本製作,也沒有資本當資方,隻作為發行公司才能賺多少錢。我勞心勞力就為了打個雜?”

金權澤講起那個傻逼富二代怨念破重,但他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我很有誠意的邀請你入股,所有的細節都可以由我操作,隻要你.....”

貪婪的商人不止不想給投資人分錢,還想從資方口袋裡再掏一筆錢出來,好做到按市價購入showbox股票占比過5%,過了這個數字薑南柯才有投票權。

努力繃著臉聽完了這一串的薑南柯有個小問題想問,“為什麼你覺得我能掏出那麼大一筆錢?”

“你是韓亞銀行的VIP,他們的投資部門是有準入資金要求的。”金權澤微笑臉,“你忘了麼,我們是在銀行大客戶的招待酒會上認識的。”

薑南柯.....“讓我考慮一下。”

時隔數月,薑南柯已經忘記了在夏天時,同一家酒店,用一部電影的慶功酒會上,她現在所待的小休息室裡發生過哪些故事。

數月後的薑南柯獨自坐在這間門小休息室裡,慎重的思考,她要不要走上另一個台階,成為迷你款的超小型資本圈中的一員。

入股一家電影公司並不困難,市麵上中小型電影公司都是歡迎各大資方入股。但showbox這樣的公司,哪怕是找資方也是有門檻的,不是什麼錢都要。薑南柯是站在門檻外的人,她現在有機會跨過那個門檻,理論上是好事。

可任何一家公司,包括但限製於電影公司,都是有成有敗,做得好萬事大吉,做不好說破產就破產。showbox目前看著是蒸蒸日上,但以後誰知道呢?說不定哪天就涼了呢?不是沒可能啊。

如果公司涼了,薑南柯投進去的錢就打了水漂,這是很大的一筆錢,數額高到她能買一棟超過十層樓的大廈。她手上沒有那多現金,隻能賣地籌款,或者疊加銀行貸款才能抽出那麼多錢。

這對薑南柯來說是一場豪賭,賭注太大,讓她不免猶豫,要不要上牌桌。

接到合夥人電話的周同學表示,賭啊,“你錢不夠我借你,正好一個多月後就年終了,我們要分賬,我提前把錢給你。”

“我不是打電話來借錢的,我是覺得這事兒風險太大了有點怕。”薑南柯按著眉心跟小夥伴說,“貪心不足反受其害,我怕我現在就是貪心不足,被對方引誘進陷阱。”

“你不是說那家電影公司很牛逼嗎?”

“是它的母公司很牛逼,基本可以保證這家子公司無往不利的牛逼。”

“那不是一回事嗎?”

“.....我要是虧了怎麼辦?那麼大一筆錢呢!”

數年前窮到認為自己一文不值的周同學,如今已然土豪到可以隨意的說出,“虧了就虧了唄,我不是還在呢,你就算虧的傾家蕩產,我也有的是錢能幫你東山再起。你怕什麼,我在呢。”

薑南柯白眼恨不能翻上天,“你是在跟我炫富嗎?”

“我是在跟你說,你跟我,隻要我們的音樂還在,就算背負巨債,我們都不可能窮到淪落街頭,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周同學讓她放輕鬆,“退一萬步,你就是窮到背負巨債被高利貸追債追的無家可歸,也能飛到台北來,我養你。”

冷笑一聲的薑南柯讓他搞清楚,“我是你公司大股東,誰養誰啊!”

“那不就行了,大股東,我很能賺錢的,絕對能幫你賺一座金山回來,你還顧慮什麼?”周同學覺得這事兒能乾,“你自己都說那是個好機會,為什麼不抓住,在乎什麼錢啊。當年甩手就能給我打幾個億過來的家夥去哪了?相信自己,南柯。”

“你是我見過最有眼光的投資人,你投資了我哎~”

薑南柯....一時無法分辨他是在自誇還是在誇她,不過,“投資你確實是我人生迄今為止最正確的決定。”

“是吧~”周同學笑了,“彆怕,總歸有我們的公司在呢,不就是錢麼,虧了再賺就是了。”

如此瀟灑的一番話讓薑南柯決定....打電話給銀行負責她資金運作的投資團隊,她需要一份專業人士評估過的投資計劃。專業的事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去搞,她等消息比較好,如果團隊支持她就投,反之....再想想。

掛了經理人電話的薑南柯起身準備走,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進來了一男一女。循聲望去的薑南柯,隻看到男人放下了摟著女人的手,轉而衝她揮了揮,她也沒太在意就點了點頭當打招呼。

來人算半個熟人吧,數月前薑南柯在暑假時去過對方的劇組圍觀了半天,那個人很有意思的富家小開,樸景龍。

“我還說一晚上都沒看到你,原來你躲在這裡。”樸景龍用眼神示意身邊的姑娘,示意她該去哪去哪,轉向薑南柯,“怎麼一個人待在這,不去外麵玩?”

“懶得折騰。”薑南柯衝給她鞠躬的小朋友笑笑,在她抬起頭時,不太確定的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樸景龍聽了就笑,“她是我那部電影的女一,忘記了?”

“啊~”薑南柯沒想起來,隻是做個樣子,衝妹子拜拜手,“你好呀~”

“為什麼我得不到那麼可愛的打招呼?”樸景龍邊說邊衝身邊的女人偏頭,示意她可以走了,自己卻走向薑南柯,玩笑道,“你這是區彆對待。”

有被逗笑的薑南柯瞟了眼已經轉身往門外走的姑娘,也玩笑般的回,“可愛的女孩子才能得到可愛的打招呼方式。”

“可愛的男孩子不行嗎?”樸景龍故意伸手做花托的模樣捧著臉,“我也很可愛啊~”

笑出聲的薑南柯讓他清醒一點,“學弟,你好惡心。”同屬首爾大的校友,她比他大兩屆。

“學姐,你忘記我們同歲了?”樸景龍邊說邊在她對麵坐下,看她疑惑也是很無語,“不是跟你解釋過麼,我服過兩年兵役又回去上學的。”

他一說薑南柯就想起來了,還能吐槽呢,“你那叫什麼服兵役,不就是去混日子。”

“重點是我們同歲,親故~”

“拒絕,你就是學弟。”

“呀~”

屋內的學姐和學弟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聊他們都很認同的在首爾大想畢業也太難了,也聊酒會果然很無聊,總歸都是男孩子順著女孩子聊,嘻嘻哈哈的鬨。

門外敞開的門板邊上站著一位精心打扮過的姑娘,她的身影被門板遮擋,裡麵的人看不見,外麵的人卻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