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隻想著跟資方拉進關係好為下一部作品做準備，而導演隻想好好完成這部電影的創作，雙方的利益在這一點上是不一致的。
但製作人說服了導演，我們的利益也可以很一致。
在談判時，製作人隻問了導演一句話，“你覺得是拍一部好電影更難，還是找到一個手裡有錢，願意給錢，甚至還不管事，非常好說話的資方更難？”
李俊毅非常想說，拍一部好電影更難，但實際上....“你讓我考慮一下。”
製作人不懂導演有什麼好考慮的，薑南柯這樣的資方可是珍禽異獸，在哪國都是，全球範圍內都難找。這世上從來不缺能拍出好電影的導演，永遠缺靠譜的資方。
那幫有錢人都是有幾個臭錢就TM想當上帝，誰在他們麵前都得裝孫子。喜歡玩演員的資方都算是好搞定的，隻要把演員當禮物送過去就行。怕就怕那種有錢的外行人，拿著錢找樂子，到片場指手畫腳，之後虧錢還怪是導演拉胯，製作公司不行，這種王八蛋，那也是全球都有。
當然這兩種傻逼都不是主流，市場上主流的資方還是電影公司，發行公司或者製作公司。這幫人非常專業，這幫人也會什麼都管。
製作人用自身舉例，“如果錢是我帶來的，你彆說什麼想搞演員海選，你就是想單獨花四十億韓元搭場地，我都會讓你彆做夢。真不把錢當錢啊，你賺得回來嗎？你以前兩部電影才賺幾個錢，兒童劇就不說了，後麵一部堪堪回本，你都沒本事賺錢就想花老子的錢？做夢去吧！”
“我們評估項目是怎麼評估，有多少條條框框，你是最清楚的，你也當過製作人啊，你還有自己的電影公司呢，你之前製作的項目賺了嗎？全在虧！那麼多教訓擺在前麵，你還學不會什麼叫適者生存？什麼叫商業規劃？”
“哪怕易地而處，你是這個項目的製作人，你會仍由你這樣的導演胡來嗎？你一直說什麼兩國的製作環境不同，讓我理解你，你自己想想，你花錢都沒數，我理解你什麼？你當製作人，你能理解你自己嗎？就薑南柯能理解你，她都不需要理解，她隻負責給錢，創作隨你，這什麼神仙！”
“那個神仙沒有任何不良愛好，我們想湊上去都沒有能打動人家的東西。她即對好看的演員沒興趣，也無所謂劇組創作是否要她滿意，這是個沒有弱點的有錢人。這樣的有錢人，你想從她手裡持續不斷的掏錢出來，就得把關係砸實。”
“她是個音樂人，就沒有音樂人會對電影配樂不感興趣的。這是音樂人的圈子裡，另一種意義上的頂端，她肯定想往頂端走，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而已。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給她這個機會，音樂導演這份邀約能讓她對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退一萬步，這個項目就是砸了，讓她對我們留下好印象，把關係砸實也是我們兩賺了。你搞清楚，這部電影能不能過損益點我們誰都不知道，那也是賭命，成了自然好，不成呢？你退圈啊，還是以後都不拍電影了？你隻要還繼續拍電影，永遠缺投資，永遠需要薑南柯的好感。”
“她這次看重這部電影的劇本，願意給你投錢，下次呢？下次再也沒有可能我告訴你，我有準確的消息，她入股了showbox。相當於以後任何一部電影想找她投資，都得從showbox那邊過一手。你這個項目投到showbox，你覺得他們能讓你過投資？做你的春秋大夢！同性題材，即便在我們那都很難立項，更彆說肖想能賺錢！”
“你還說什麼我不了解韓國電影，我看是你不了解正在發展期，還是高速發展期的市場是什麼樣的。大家都是衝著錢去，沒人在乎什麼創作的獨特性，大家隻想賺錢，因為錢來的太快了，沒賺就是虧！薑南柯這樣在乎創作屬性的資方極端罕見，鳳毛麟角，彆TM考慮，你能考慮出什麼來？”
李俊毅考慮出來的結果就是，詢問薑南柯想不想當音樂導演。
薑南柯當然想啊，可她看了眼正在跟彆人聊天的現任音樂導演，用眼神詢問李俊毅，那位怎麼解決？
製作人湊過來，“他抄襲。”
猛然扭頭的薑南柯驚訝的看著他，“你要栽贓一個音樂人抄襲？”這麼賤？！
“不是栽贓，他真的抄襲。”導演和製作人又是隊友了，也是踩著椅子湊到資方邊上，小聲跟她解釋，“準確的說不是他抄襲，是他找來寫歌的音樂人抄襲。他提交的備選曲目裡，有一首曲子抄襲。如果他知道，那就是他故意糊弄我，如果他不知道.....”給她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薑南柯表情有些微妙，“無法分辨邀約的音樂人是否抄襲的音樂導演，能力就有問題。”
製作人直接點頭，“所以我們本來就想換了他，現在是詢問你是否有興趣接手。”想了想又補充，“如果你沒興趣，我們也可以再找合適的人。”
非常有興趣的薑南柯收斂神色，讓他們兩想清楚，“在你們兩眼中我可能是個新人，我確實也沒有接手過一部電影的配樂創作。但隻談音樂導演這個領域，我身價非常高，比你們找來的那位高了近三倍，你們確定要找我？”
麵麵相覷的導演和製作人都有些傻眼，再齊齊看向音樂人，你都是新人為什麼身價能那麼高？原來的音樂導演雖然隻是普通，三線往一線衝吧，但人家好歹有經驗啊，你怎麼可能是他的三倍？坐地起價啊？
“不信？”薑南柯笑了，“你們去找去年負責青龍典禮的總導演，詢問我當音樂副導演的報價，我身價真的很高，不然你們以為，沒人想借我的名氣炒一波新聞，找我當小成本製作電影的音樂導演嗎？”
早前就說過薑南柯在音樂圈的地位上不上下不下，那個被卡住的尷尬點就在於她身價太高，絕對是一線，可她作品不足，就好像又不值這個價錢。
李俊毅就發表出了市麵上最常見的疑惑，“你確實名氣很大，可內部沒有你當音樂導演的作品啊，要價那麼高，誰會跟你合作？”
“我又不需要求著彆人合作，何況我是藝人，我本身是有品牌價值的，身價本身就不會按照普通音樂人的價格算。”薑南柯在這方麵極其理智，轉向製作人，“你自己說，如果我加入這個項目，等電影上線的時候，你難道不會用我初次擔當音樂導演這個名頭宣傳嗎？”
藝人在製作人愣住時，再度看向若有所思的導演，“在項目方必然會借住我的名氣宣傳的時候，那你們就得為我的名氣買單。否則有什麼理由值得我降價合作？難道是我閒著沒事乾？我想接項目，外麵大把的項目讓我接。我寫的歌也不是賣不出去，我自己出專輯都沒問題，何苦賠本賺吆喝？”
常規路數搞不定，製作人就問了個不那麼常規的，“但你肯定是想要嘗試電影配樂的對吧？”
“當然，好的音樂人對此都不會拒絕。”
“那....”製作人委婉的開口，“在你的能力都還沒有向市場展示的時候，先降低身價，找一個展示作品的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之後，再報出高價，不是更好嗎？”
“我如果隻是個單純的音樂人，那確實是個好方法，可我如果隻是個單純的音樂人，我的身價也高不到哪裡去啊，反而作為沒有作品的新人應該是白菜價才對。”薑南柯不接受什麼職場小白就得賤賣自己，好證明給大家看，自己值得更高價這個說法。
都快混成職場老油條的薑南柯，在本身的職業領域是極其精明的，“我本來就不是純粹的音樂人，我同時是藝人，藝人這個身份價值更大。這就繞回了前麵那個答案，我作為藝人的屬性是比音樂人要強的，大家聊合作談的就是錢，你想用我弱勢的身份跟我聊價格，不可能。我必然是用我更強勢的身份同你們聊價格，不然虧的就是我。”
專注在市場搞錢的製作人啞口無言，目前偏創作領域的導演卻表示，“你要是這麼搞，連作為音樂導演出道都難啊。請不起你的人你看不上，請得起你的人又看不上你，你不就卡住了麼？”
薑南柯頷首認同，她卡在一個尷尬的情景裡，不過，“這就是我要自己拍電影的原因啊，我又不缺錢，為什麼要降價看彆人臉色。我自己投資的電影，彆說是音樂導演，總導演我都能當。”
早就知道她要自己拍電影的李俊毅驚詫的看著她，“你想拍電影的原因就是沒人找你當音樂導演，你就自己組個團隊自己玩？”有錢人都那麼神經病？
製作人歎氣，“有錢人的快樂真的是，我們這種窮人根本想象不出來。”
有錢人笑了，“沒有那麼誇張，講直白點就是我不願意賤賣自己，誰會願意啊。”
按說雙方價格都談不攏，這事兒就該黃了。導演都放棄了，要價太高的音樂導演他壓根用不起，現在的音樂導演他都覺得要價太高，何況是疊加三倍的‘純新人’。
但製作人卻覺得，有錢人都能乾得出來，砸錢就為了找個樂子，也不願意向市場妥協的事。就代表薑南柯確實是想要成為音樂導演的，那這事兒就還能聊。
“如果啊，我是說如果。”製作人看著資方，“如果我答應你就用你的市場價....”看導演要反對，先抬手製止，表示自己還沒說完，再繼續，“我答應接受你的市場價，但是沒有合約金，而是以你的市場價兌換分成比例，就當你用你的身價投資項目，能聊嗎？”
李俊毅白眼差點翻出來，你當人家傻？人家不要太精，你還想空手套白狼？
哪知......
“你準備怎麼給我分？”薑南柯反問，“音樂導演分成占比少到幾乎沒有，而且分的是純利，作為資方我分的可不是純利，這兩者額差很大。”
純聊商業合作，製作人在商言商，“你是音樂導演就隻能用音樂導演的身份分成。”
所謂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薑南柯輕笑，“你如果讓我用資方的身份分成，那我們可以繼續聊。”
製作人眼睛一亮，導演臉色都變了，你們倆當我不存在？
“不是，你本來就獨資，你已經是大頭了，還要再分成比例？”導演極端抗拒，有錢人都這麼貪？
製作人卻說，“我們聊分成的前提是項目能賺錢，如果賺不到錢，理論上音樂導演是有基本合約金的，這部分工資就算項目虧了，我們也得給。但你要是作為資方，項目虧了，可就一分錢沒有。”
資方微笑，“之前不是說我需要一部作品給大眾展示我的能力麼，我覺得這個說法很有道理。”
李俊毅哭笑不得，“你就那麼肯定項目能賺啊？”他都沒信心。
同樣不知道項目能不能賺的薑南柯，可以肯定的是，“這部作品會在港島同步上映對不對？”
製作人眸光微閃，切換粵語，“那幫人的錢可不好賺，稍有不慎，我們兩都得被填海。”
同樣切換粵語的薑南柯聳聳肩，“反正項目肯定賺，我隻是正常拿分紅走，何況隔山隔海的，他們還能為那點錢，跨海來找我麻煩？”
製作人還想說什麼，導演搶先開口，“用韓語，再不然英語也行，講點我能聽得懂的。”
港島娛樂圈混出來的製作人斜眼看向導演，“當初不是你說，你不管票房怎麼賣，隻管分錢麼，為了躲那些人遠點，還特地拒絕了投資。”
李俊毅表情微變，轉向薑南柯，“你居然也知道？”
製作人一樂，“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她電影在我們那邊發行的時候可是創造韓國電影出口的票房記錄。”
薑南柯淡淡的一笑，沒有反駁。
三人在打的啞謎是什麼？是電影圈的潛規則。
目前的電影市場，全世界統一的潛規則就是，電影是洗錢的工具。跨國合作的團隊尤其如此，因為他們的賬目更難查，也更容易躲過兩邊官方的追蹤。畢竟電影要是賣的好，基於兩國公司合作，就相當於兩家公司賺的都是外彙，都是對本國好的事，這種事官方何必要拆穿呢。
何況，海外票房高，稅收也高，好事來的。
薑南柯都在電影圈混了那麼多年了，她都入股showbox了，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內裡的彎彎繞繞，早在她見到這位製作人時就懂了，她見過他的。
不過以前那些跟薑南柯沒關係，她隻是投了個項目坐等賺錢。在投李俊毅時，她也並不知道那麼多事，都答應投資了，才見到的製作人，她也沒打算反悔，這事兒總歸她不會虧。
畢竟明麵上的賬本是要平賬的，她是資方，隻要電影賺錢，她就一定能分錢。
如今麼，在必然不虧的前提下，薑南柯有興趣當個音樂導演，她確實需要一部作品去證明，她有能力。
總之，資方改變了身份，作為音樂導演加入了這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