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 第六十七章 那年,十七(2 / 2)

“此時明哲保身對你才是最好的,哪怕是記者主動問,你都應該回一句不太清楚內情,頂多補充幾句,在你的心目中我不是那樣的人,表達一下我們關係不錯,我本來就是資方,大家也理解,粉絲也不會多想。再多,對你就不好了。”

李準輯遲疑片刻,聲音柔柔的開口,“我知道怎麼做了。”

隔天,一檔電影宣傳的綜藝節目上,李準輯的回答,被李俊毅分享給了薑南柯。按照導演的說法是,這年頭新人演員抱大腿的姿勢很是豁得出去啊,小夥兒麵對采訪的MC,就差以自己的人品擔保,非常照顧他的前輩絕對是個好人,哪怕真出了什麼事,也是被人汙蔑,在李準輯的口中.....

“你完美的可以當聖母瑪利亞。”李俊毅說著把自己逗笑了,“李準輯還說你就是他人生的理想型,那人是真什麼都敢講。”

薑南柯也在笑,“新人出頭不容易,你彆搞歧視。”

“我搞什麼歧視,我懷疑他暗戀你還差不多。”

說者無心,隻是個玩笑。聽者原先也沒在意,可是吧......

隨著電影團隊抵達日本宣傳,票房同樣客觀,李準輯的臉和他所表演的角色都很受日本觀眾歡迎。他在日本的人氣陡然拔高,高到日本的娛樂報刊頭條就是,李準輯對薑南柯是真愛,絕對的真愛粉,理想型!

這次薑南柯沒有接到導演電話,而是接到了遠在日本所以看到了頭條的姐妹電話,姐妹是來聊八卦的,純純的吃瓜心態。

“李準輯是不是在追你啊?”

“啊?”

“不是嗎?”

姐妹覺得有點微妙,“我看了李準輯上綜藝的采訪,他除了聊電影就是在聊你,日本的綜藝你也知道,什麼都能聊到感情上,李準輯說來說去都是你,理想型世界杯,你都是穩穩奪冠,一路直衝冠軍,他囂張的都有人打電話跟我問八卦了。”

薑南柯聽了隻覺得有點奇怪,不過,“可能是他彆的女藝人都不熟,莫名其妙講彆人也不太好,跟我到底熟一點,我在日本的知名度也不錯,講我比較利於出綜藝效果?”

“我看不像,他提起你的時候笑得那叫一個....嫵媚?”

“嫵媚形容男人?”

“他真的很漂亮哎~”

“確實。”

姐妹這個瓜,吃的也不是很走心,薑南柯卻留下了印象。

這個印象持續到薑南柯在自己的片場被檢方大張旗鼓的帶走,又是一波輿論非議中,李準輯再度詢問薑南柯,我能不能公開支持你?

薑南柯遲疑一瞬,她想起來姐妹說的那個瓜,猶豫著試探了一句,“你真的不介意會給你造成影響嗎?”

“現在應該沒什麼影響了吧,公開支持你的人很多啊,哪怕是李哮利都說肯定是有誤會,我怎麼說都沒有她的說法特彆。”

這已經是薑南柯‘一進宮’了,媒體追熱點追到,這段時間隻要是有公開活動的藝人,哪怕是不認識薑南柯,都會被媒體詢問,對薑南柯被檢方帶走的事怎麼看。

作為明麵上的老對家,李哮利當然也會被記者問。李哮利在數次表示這事兒跟我無關後,還是被記者追問,大概是被搞煩了,姐們又是個直脾氣,就懟記者,檢方澄清記者會都開了,官方都沒給薑南柯定罪,你們想讓我給她定罪?瘋了吧,肯定是個誤會啊,擺明是有人眼紅,這有什麼好問的?

關於這段采訪,薑南柯原先是不知道的,她還在忙拍攝,沒時間管那些事。是經紀人專門跟她說了這事兒,主要是有八卦小報歪曲了李哮利的意思,想挑動兩方持續開戰,經紀人怕有記者會糊弄自家藝人,刻意挑撥,就特地提醒藝人,目前市場上,沒人有膽子跳出來給我們搞事。

目前的韓國娛樂圈,除了想搞事博新聞的記者之外,沒有一位藝人在任何公開場合站在檢方那邊,質疑薑南柯什麼。所有被記者問及此事的藝人,都隻有兩種態度。

一,很抱歉,我跟薑南柯xi並不熟悉,不太清楚這件事,無法回答。

一,薑南柯是圈內出了名的好人,她隻是倒黴碰到所謂的人紅是非多,但觸犯法律的事,薑南柯是絕對不會乾的。

人紅,不單單會碰到很多是非,還能見識到一個奇幻的,每個人都是好人的世界。

在財經板塊上了N次頭條,就快住在財經版的薑南柯,所見到的世界,就是每個人都是好人,所有人都在通過各種渠道同她表達善意。

薑南柯早就在這樣的世界裡生活了很久,她都紅了那麼多年了,世界自然每時每刻都在對她表達善意。至於偶爾出現的惡意,隻能說她很健忘,她更願意去記憶那些善意。

在充斥著善意的世界裡,李準基其實不是多特彆的那個人,哥們唯一特彆的點大概就是,他真的很漂亮,如今的電影市場裡很罕見的中性美,都稱得上獨一無一。

紅氣養人這話不止是玄學,是有科學道理的。走紅的男藝人事業發展無限順利,既然萬事皆順,人的神態和氣質就必然會發生變化。早前要為事業擔憂,為生活奔波,長得再好看也灰撲撲的不出彩。

如今的李準基很出彩,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自信,和所謂頂流的氣場,好似讓他的顏值都被拔高了。整個人居然有一種,名流公子的風流氣息。褒義詞,風流瀟灑,倜儻風流的風流。

有段時間沒見過他本人的薑南柯,在片場遠遠看見他過來,恰好是五月,那人仿若帶著旖旎的春光走來,還真是讓她有一瞬間的驚豔,純然欣賞美人的驚豔。

美人就算距離她五米開外,就給她行了個九十度鞠躬的大禮,也沒有謙卑的氣息了,反而是站在她麵前衝她笑時,有了被名利滋養後,鎮定自若的坦然。

“薑PD~請多多指教~”

薑南柯樂嗬嗬的回他,“請多多指教~”

薑PD在片場是個畫風很獨特的導演,即不是暴君款,也不是運籌帷幄的智者款,而是個在擺弄大玩具的大孩子。

電影本身就在拍一個青澀甜蜜充滿少年少女氣息的初戀故事,故事本身就甜,片場還時時都在播放搭配劇情的BGM,方便年輕的演員們入戲。整個演員組平均年齡都很年輕,角色設定是高中生,青春的演員們和同樣很活潑的導演,帶得攝製組的其他老人家們也跟著活潑起來。

片場的氣氛就很好,因為薑南柯真的在擺弄她的大玩具,圖的就是一個快樂,在老大畫風是活潑的大孩子時,底下帶的人,也不免變得幼稚起來。

李準輯跑龍套的經驗還挺多的,也算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劇組,薑南柯這樣的導演他是第一次見,薑導有點過於可愛了,像個小姑娘,會在現場搞怪呢~

女一號是純新人,年紀也小,突然對上頂流前輩客串跟她搭戲,就很緊張,拍了幾條都過不了,被‘卡’的次數一多更緊張了。

薑導沒罵人,薑導走出了導演‘專座’的監控器後方,到了攝影機前,摟著女一號的肩膀,讓她看李準輯,“這個人喜歡你,又不是你喜歡他,你都不喜歡他,被不喜歡的男孩子親了,你會有什麼感覺?”

女一號小小聲的說,“害怕?”

“害怕也不算錯,可他是突然親你,你會先是錯愕,就像....”薑南柯突襲親了自家女一號一下。

女演員霎時就僵住了,導演朗聲笑開,“記住這一刻,這就是錯愕。”

回神的女演員雙手捂住臉,壓著嗓子尖叫,現場的其他人在導演親演員的那一下集體安靜後,也在女演員的尖叫聲中,默契的爆發哄笑聲。

攝像導演開玩笑的講,“薑PD~你該不會想潛規則我們女一號~”

薑PD撩了下馬尾,“如果女一號願意的話~”

大家安靜一瞬,再度整齊的爆發笑聲,那麼開心的片場,李準輯是真沒待過,但他這次客串的確實很開心。

開心到,他甚至有些惋惜,他客串的戲份也太少了,一個禮拜就拍完了。

“一個禮拜還少啊?這都給你加戲到快算得上正經出演了。”

來客串的頂流不要片酬,純是給麵子,人家‘殺青’,導演怎麼都要請對方喝一杯啊。

拍攝的片場有點偏,劇組是租了一個不再運營的學校拍攝。學校在小縣城,小縣城生源不夠所以不再運營。為了方便拍攝,劇組就住在這個小縣城的小旅館裡。劇組人多,一家小旅館還不夠住,分了兩家。

薑南柯住的這家旅館有個小花園,她和李準輯就在小花園裡喝酒,小縣城店家關門都很早,還是在自己的地盤方便。

頂流明天一大早就得送,歡送酒,劇組的很多人都過來跟他碰一杯。組這個局的薑南柯反而沒怎麼喝,明天還得拍攝,酒水都是沾沾唇,看似舉杯的動作很頻繁,其實三杯酒都沒喝下肚。

李準輯喝了不少,來給他敬酒的人多,他跟這位乾杯就不可能再拒絕那位,連乾數杯後,眼神漸漸迷離,有了酒意。

酒精上頭,有些話自然而然就吐露出來,像是片場氣氛太好了,我都不想走,可惜戲份太少。

薑南柯看他的狀態估摸著他可能有點喝醉了,一邊順著他的話閒聊,一邊衝大家示意,差不多該散了。聽導演指示的人群漸漸離開,男藝人的助理去給藝人找醒酒藥了,小花園裡隻剩他們兩在。

歪坐在花園藤椅上的李準基抿了口酒,眼睛水潤潤的望著身旁的姑娘,“我其實很久以前就見過你哦~”

“多久?”薑南柯側身斜靠著椅子扶手,翹起腿腳尖優哉遊哉的晃著,回的漫不經心。她仰頭看著月亮,春夏交替的夜晚,上弦月不知為何就是很吸引人。

李準輯隻看著她,“我十七歲那一年。”

為‘十七歲’而疑惑低頭的薑南柯,在月光下看到了一雙狐狸眼,清純與嫵媚糅雜的狐狸眼,真漂亮啊,男人居然真的可以用嫵媚去形容呢。

“十七歲?”

“十七歲。”

醉酒的男孩子,對著明顯因美色恍神了的姑娘,講起了他的十七歲。

當年為了追夢,隻有十七歲還是高中生的小男孩,在使勁渾身解數都無法說服父母答應他去做演員後,就帶著一點點錢,和滿腔孤勇,離家出走。一頭闖進了窮人根本活不下去的,還沒改名叫首爾的漢城。

彼時的小男孩很快就遭受到了社會的毒打,還什麼追夢成為演員當明星呢,先讓自己活下去吧。

為了能活下去,十七歲的李準基打了很多份零工。由於他未成年,又沒有家長簽字同意他出去工作,願意踩著法律底線給他工作的多半是黑心老板。善良的不是沒有,隻是少,連客人都會因他未成年,看著臉就嫩,進而覺得好欺負。

當年的小男孩日子過得十分辛苦,大清早起來先發傳單,迎接一波路人的白眼,隨後去餐廳打工,換得中午的一頓剩飯,到晚上了,還得去加油站,給每一位服務的車主鞠躬,熬個大通宵,匆匆回到家睡幾個小時又得爬起來去討生活。

那一天,小男孩過得特彆不順。

那是個雨天,他發傳單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對方非得說男孩被雨水淋過的臟手弄臟了他名牌、昂貴的公文包,要他賠錢。沒有錢賠的男孩子被那個男人指著鼻子罵了好久,還被搶了傳單都丟在雨裡。隨後又被之前全程看戲的傳單監工人,要求賠償傳單的費用。他還是沒錢,還是被譏諷。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到了餐廳。渾身都濕透了的小男孩又被餐廳老板罵,你臟成這樣客人吃得下去嗎?今天不用你,本來下雨天也沒什麼客人,你走吧,明天再來。

小男孩不敢問,我已經洗了昨天的碗,打掃了全部的衛生,能不能吃昨天的剩飯?小男孩餓著肚子被轟出去了。

沒辦法,他身上真的沒錢了,房租都拖了一個月。房東都要把他從遍布蟑螂的地下室趕出去了,他連坐車的錢都沒有。他硬是走著回家抱著乾淨的衣服,再努力趕到加油站,先去洗手間換好乾淨的衣服,再去見加油站的老板,生怕再惹怒對方。

這一天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那麼的不順。大概是雨天,所有人脾氣都暴躁,連續幾個車主都是這樣,頻頻找茬。嫌他加油動作太慢,嫌他找零速度太磨蹭,嫌他問候的聲音不夠有禮貌,嫌他鞠躬的腰彎的不夠低。

總之,野狗都比他像個人。

“那天我發燒了,餓了一天,還淋了雨。後來發生的事我都不確定是不是我的幻想,你就在我的幻想裡,在那個我倒黴透頂的雨夜出現了。”

好的演員都是講故事的好手,好的演員也都有很強的共情能力。

講故事的男孩子用悲慘至極的故事,吸引了極具共情能力的女孩子期待故事的觸底反彈。

薑南柯專心致誌的期待後續,“我像個勇士一樣拯救可憐的你嗎?”

李準輯輕笑一聲,“你像個惡霸一樣把我送去了警察局。”

十七歲的小可憐李準輯又餓又生病了,整個人狀態極其糟糕。少年人到底還是有些血性的,主要是那一天他過得太不順了,再加上發燒,腦子都是一團漿糊。他在又碰到一個刻薄的中年女人時,為一點小事吵起來了。

大媽膀大腰圓,小男孩瘦的跟竹竿一樣,那大媽就沒在慫的啊,吵上頭,車門一推,就下車跟小男孩撕吧,兩人打起來了。

一十四歲的薑南柯抬手表示要提問,在得到故事講述者同意後詢問,“按照你形容的身材比例,我不可能去幫助那個大媽吧?”

“你誰都沒幫,你報警了。”一十四歲的李準輯齜出一口大白牙,感慨,“不愧是警察的女兒。”

警察的女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有人打架,作為守法公民就報警了,李準輯並不清楚內情。後續是他被帶到了警察局,崩潰大哭,隻覺得這輩子都沒那麼倒黴過。甚至想到要不還是回去吧,他高懸於月亮上的夢想,如何抵得過地上灑落的六便士呢。

“聽起來我們好像沒有碰麵?你怎麼能確定是我報的警?”一十四歲的薑南柯疑惑。

李準輯微微轉動腦袋,腦袋動的幅度再小也在動,腦袋動了,視線卻始終如一的纏繞著身旁的姑娘,描繪她的麵龐。

“我們碰麵了,在我的幻想裡,你像夢中出現的人一樣。”

十七歲的小男孩哭累了,人傻了,也不知道是餓暈的,累暈的,昏迷還是睡過去了,反正沒什麼意識。等他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拉自己的胳膊,也隻是勉強睜開眼看了一眼又閉上了。

一十四歲的李準輯抬起靠近薑南柯的那隻右臂,張開五指,掌心剛好遮住眼前的月亮。他望著手背繼續道,“等我醒來,懷裡多了一個文件袋,警察局的那種袋子,裡麵裝了一本書《月亮與六便士》。書裡夾著一疊錢,三萬六千七百五十塊。”

一十四歲的薑南柯望著那隻修長纖細的手,努力回憶,十七歲時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根本想不起來,“你確定是我嗎?”

“天安高中,那本書上有個學校的章。我查到了學校,帶著書去學校找過,隻要有空就去蹲,蹲了一個禮拜,看見了放學的你。”

蓋住月亮的那隻手轉向了,變成虛拖著月亮的姿勢,捧著那一抹月光,望向已經不是少女的當代資本象征,“十七歲的那一年,我在夢裡,見過你。”

薑南柯呼吸微窒,被那雙眼睛蠱惑,月光好似被他藏在了眼睛裡,誘惑她去探尋.....少年人夢中的少女。

“夢中的你送我的那本書,支撐我走到今天,坐在你身邊,同你一起,看書裡的月亮。”

把月亮藏在眼睛裡的少年,望向曾經的少女,“南柯.....”

少女欺身而上,所有的話都被揉進了吻裡。

後來發生的一切是應該責怪月色太美太溫柔,還是酒精太上頭呢?

被鬨鐘喚醒的薑南柯無法分辨,應該責怪什麼虛幻的存在或者身旁的人?身旁的男人迷迷糊糊收緊手臂抱緊她,她木呆呆的瞪著天花板,楞了好一會兒,懷疑人生。

夜幕下的月亮早就羞澀的躲進了雲層,太陽已然升起,薑導該起床開工了。

薑導人還僵著呢,根本不敢動,生怕邊上的人醒來。對方已經被鬨鐘吵醒了,毛茸茸發質莫名好的腦袋還在蹭她,聲音又軟,又乖,還哼唧。

薑南柯在努力忽視邊上還有個人這回事,數次閉上眼試圖催眠自己,這是個夢,趕緊清醒過來!

被眾多人形容成‘道德模範’的薑南柯,‘漫長’的一十四年人生裡,從未碰到過現在這一刻的酒後亂....不對啊!她沒有喝醉!她非常清醒!!!

也沒有真正醉到人事不知同樣很清楚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李準輯,醒來倒是有點宿醉的頭疼,沙啞的嗓子貼著姑娘的耳郭,含著一點耳朵尖尖,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撒嬌。

“我頭好疼~不想起床~我們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我要拍攝。”

薑南柯機械的回答。

她還是沒有搞明白,到底是月亮,還是酒精,犯的錯?

有沒有一種可能性,是少年人夢中的少女,讓長大了的姑娘思念恣意昂揚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