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番外:孔佑 同門師弟(2 / 2)

大腦轉不過彎來的孔佑頗為尷尬的問前輩,“您怎麼會知道?”

“你告訴我的啊。”前輩開心的都樂出聲了,“你不記得你昨天跟我說了什麼是吧?極其精彩哦~”

昨天睡得好好的硬生生被電話吵醒的薑南柯,前五分鐘是懵的,孔佑語氣真的很不好,怨天怨地怨自己,倒是跟她沒什麼關係。

哪怕都喝掛了,還發酒瘋打電話騷擾前輩的後輩,也沒有講什麼,你怎麼那麼勢力就記得錢,亦或者當初你為什麼同意給我‘造神’之類的。他講得更多是自己,以及糟心的發行方,和他這段時間遇到的更糟心的世界。

講真,雙方不熟,薑南柯睡得好好的被吵醒,電話裡還能明顯聽出來都有點大舌頭的後輩應該是喝醉了沒錯,理論上她應該直接掛,呼叫經紀人去看看同門師弟發什麼酒瘋,主要還得確保對方所在的環境安全。

可當孔佑大著舌頭含糊的說出,所有人都說我是賭成功了,根本沒人相信我就是單純想要做這件事之時。

一股沒來由的‘同誌’感,讓薑南柯開了床頭燈,靠坐起身,聽著師弟嘟嘟囔囔對世界的不解。

孔佑是可以的理解的,他完全理解外界對他所揣測的,他是為了成功,為了搏一把才去推進《熔爐》,他對這些評價全部可以接受。但他接受不了真正的好友,身邊人,乃至於家人都在為他的成功慶祝,而沒人去關心,他借著‘熔爐法’成功是一件非常惡心的事,惡心到讓他反胃。

他是演員,演員因一部好電影成功理所因當。

但‘熔爐’不是普通的電影,不談什麼其他人如薑南柯或者更多的幕後工作人員為這部電影所做出的努力,光是媒體的關注度都在他身上而不是原著作家孔枝泳身上,這種娛樂至死的氛圍就已經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了。

題材過於特殊的《熔爐》,讓孔佑更想讓大眾把注意力放在電影本身,而不是他這個演員如何。可這樣的話,他跟誰說,都是矯情。

昨夜醉酒播出電話的後輩都不知道是在詢問手機那頭的前輩,還是在質問自己,“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被人說矯情,我也從來沒想到,原來名利真的會腐蝕人,我被名利裹挾了,我甚至也會有片刻享受這樣巨大的成功,我怎麼會變成那樣的人我怎麼能變成那樣的人?”

垂眉安靜聽著的電話的薑南柯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酒鬼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接近兩個小時的電話裡,酒鬼說了很多,想到什麼說什麼,有時候前言都不搭後語。上一句還是我身價漲的簽個代言能買塊地,下一句就是我初戀要結婚給我發請柬。

前一句還是,最近送到我手上的劇本之多能超過我這輩子看過的書,後一句就是.....

“你的暗戀還真就是暗戀,人家居然完全不知情,你也太慫了。”

天已黑,在傍晚通電話的前後輩在夜幕下見麵了,喝酒聊八卦。

孔佑不想來的,可他怎麼都得跟對方當麵道歉才行。而薑南柯是非常想要知道,初戀八卦的完整版。

這個孔佑就更不想說了,但薑南柯表示,你跟我道歉難道就一句對不起嗎?實在點啊。

實在拿前輩沒轍的後輩就蛋疼的講述了他的初戀。

那故事其實沒什麼特彆的,就是高中小男孩暗戀上了同班同學,結果也不敢說。真就是純純的暗戀,人家妹子都不知道。後來妹子出國留學,後來小男孩成了模特。再後來,妹子要結婚了,給眾多高中同學發了請柬,包括孔佑。

一個本就是青春期最常見的故事,在演員乾巴巴的講述中就更沒什麼意思了。

但薑南柯聽得是精精有味,眼睛都亮晶晶的,閃亮的程度是讓講故事的孔佑頭都不敢抬的八卦之光。

吃瓜愛好者同時也是個惡趣味的前輩,後輩講個故事見得腦袋都要埋到桌下了,好不容易講完,她還不放過人家。

薑南柯開口就是兩連問,婚禮你去不去啊?去的話很尷尬吧,不去的話難道是舊情未了?

他們約了吃日料,包間是榻榻米樣式。

講故事講的腰背都拱起,頭垂的超級低的孔佑,還被前輩追著問,他又不是沒脾氣的人。忍了半天沒忍住,抬頭瞪了她一眼。

微愣一瞬的薑南柯朗聲大笑,她就說啊,這家夥出了名的‘暴脾氣’,突然裝什麼慫。

女孩子的笑聲換得男人略帶鬆弛的歎息,孔佑其實來之前就知道薑南柯並不在意昨晚的電話,或者應該說,這頓飯可能就是薑南柯想跟他傳達,讓他也不要在意昨晚的電話,那不是什麼大事。

可電話既然打出去了,兩人也見麵了,有些壓了許久的話,孔佑還是想跟前輩說清楚,最重要的是.....

“您可能不信,我現在說也有點怪,但我還是想跟您解釋一下,當初電影發行的人把宣傳點都放在我身上,我拒絕過的。”孔佑轉著酒杯,盯著杯中的酒液,他其實無所謂對方信不信,他更在意自己應該說,“我始終認為‘熔爐’能推進的那麼順利,是您的功勞,不是我。”

垂眉淺笑的薑南柯抿了口酒,“那我也說點你可能不信,我說了也有點怪的話。在我看來,‘熔爐’這部電影純然是你推動的,跟我關係不大。當初黃東赫(《熔爐》導演)給我打電話,怕我介意你們的宣傳計劃,我很疑惑我為什麼要介意,事實如此啊。”

孔佑愣愣的抬起頭,什麼事實?

酒杯微抬衝他虛敬的薑南柯笑言,“我理解站在你的角度,我出錢出力,推動了項目,我才是媒體口中的什麼理想主義、國民良心。一年前我可能沒辦法跟你解釋這些,但你現在應該能理解,對我而言,出錢投資電影隻是順手而為,那不是什麼天大的事。”

“當初確實是你一力推動這項目,如果不是你的努力我甚至不知道《熔爐》要影視化,至少在我看來沒有影視化的必要,但是你覺得有必要,你就去做了,你拚儘了全力,我才能看得見,進而順手拉你一把。我隻是做了這點事而已,如果這點小忙,都值得我去跟媒體糾纏,我才是什麼國民良心的話,那我是不是也太不要臉了?”

“你用你現在的眼光回頭看,站在你現在的位置,一個代言能買塊地的身價,你隻是投資了一部你覺得值得推進的電影,那是什麼天大的事嗎?”

孔佑傻了,還能這樣去理解嗎?

薑南柯不覺得有什麼不可以的,這就是所謂的事實如此,事實就是站在她的位置上,她確實不認為自己幫了孔佑什麼。以及,孔佑想象中巨大的,本該屬於她的成功,對她而言,也不是那麼重要。

“基於你都已經成為‘國民良心’了,還在跟我說敬語,叫我前輩,那我應該可以跟你說一句。”前輩笑看後輩,給出諫言,“儘情的享受你現在的成功吧,因為它很快會離你遠去。”

孔佑眨眨眼,薑南柯伸手跟他碰了一杯,“好好享受當下啊,後輩。”

前輩給出了一句奇妙的諫言,孔佑暫時做不到,但後輩跟前輩重新有了聯係。

這次依舊是孔佑主動,這次的事依舊跟薑南柯沒什麼關係。

此時距離前後輩上一次吃飯已經過了五個月,中間雙方沒有聯係過。

此時距離《熔爐》上映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再熱門的話題經曆那麼長時間也消散了。

此時已然是2013年的年末,孔佑上了一部新電影,商業動作片,評價麼,還行吧。

網友對孔佑的好感度依舊很高,為此對他的新電影也是支持的,網絡上的風向更多都是誇這部電影。但這部電影在業內的評價一般,沒有人特地攻擊,也沒有人特地找事,更多是就事論事的評價,作品確實一般。

站在商業片的角度,突破四百萬人次的票房記錄,算是不錯。製作團隊對這個成績也勉強滿意,孔佑本該沒什麼好說的。

可他的上一部電影是‘熔爐’,這一部電影是個業內評價一般的商業片,就很難避免出現一些唱衰他的聲音。

事實上即便在《熔爐》引發了巨大的社會影響力的前提下,單純評價這部電影本身,如果拋開真實事件改編這個點,電影也就是一般。

新人的導演的掌控力不行,團隊配置也不怎麼樣,男一孔佑都是電影圈的純新人,題材還那麼特殊,在業內的評價裡,這個團隊使用這個題材創作都是可惜了題材。

換而言之,業內對電影本身是不認可的,這點從‘熔爐’創造了那麼多話題的情況下,卻隻在眾多電影獎裡隻拿到一個最佳配樂就能看得出來。雖然大家都很給麵子,孔佑都被提名青龍影帝了,但沒獲獎就是沒獲獎。

不過當初以《熔爐》的影響力,大言不慚的說一句,他們壓根不需要電影獎的肯定也完全沒問題。一部‘熔爐法’能碾壓一切電影圈的獎杯。

可隨著時間過去,孔佑依舊是演員,依舊要在這個圈子沉浮,很多事多多少少就不一樣了。

新電影上映後,孔佑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潮水褪去後有些狼藉的沙灘,那些在他成功是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逐漸在消失。他們消失的速度之快,讓他不免想到前輩的那句諫言。

2014年的年初,新電影剛剛下映,結束了跟劇組聚餐的孔佑,這次沒喝多少酒,這次有些猶豫要不要給前輩打電話。

已經淩晨一點了,時間好像有點晚了,孔佑想著要不明天打好了,可又覺得明天他可能就沒有酒精壯膽。

孔佑想要做一件不太符合常理的事,彆人要是聽說了,肯定都會反對,但他想做。他想問問前輩的意見,他有種沒來由的感覺,前輩應該可以理解他。

一點上了助理車的孔佑想打電話,覺得時間太晚。等他一點半到了家門口,在下車上樓的過程中不斷上下轉動手機,還是想給前輩打電話,看看時間又覺得太晚。

進了家門,洗漱、換了衣服,躺在床上都兩點了。

孔佑翻來覆去睡不著,又去扒拉手機,打電話就算了,還是發短信吧,說不定前輩還醒著呢?

【前輩方便接電話嗎?——孔佑】

短信發出去,石沉大海,很明顯,薑南柯睡覺中。

等到兩點半都沒有等到回信的孔佑歎了口氣,睡吧,明天再說。

隔天早上八點,早睡早起的健康人士起床後才看到短信,一個電話就打過去了。

這次是孔佑被手機鈴音吵醒,人還迷糊著,眼睛都沒睜開,胳膊在床頭摸索手機,再放到耳邊,嗓音沙啞的開口,“你到了?”他以為是助理來叫他下樓,今早有個活動。

薑南柯微愣,笑道,“你還在睡?等你睡醒再說?”

女聲的出現讓孔佑茫然的睜開眼,拿開手機一看,清醒了,“前輩怎麼會....您看到短信了?”

“我剛起來才看到,你是有什麼急事嗎?”薑南柯不解他怎麼大半夜的給自己發信息。

孔佑遲疑一瞬,“稍等一下,我去洗漱再給您回電話?”

“行啊。”

掛了電話的兩人都在洗漱,男人動作飛速,女人就慢吞吞的,乃至於前者電話打回來的時候,薑南柯才準備刷牙。

“你那麼快?”薑南柯拿著剛擠了牙膏的牙刷,略微有些驚訝,“這才幾分鐘?”

孔佑不解,“洗個臉刷個牙不都這麼快嗎?”

“.....我剛擠上牙膏。”薑南柯表示,“算了,你先說你的事,嚴不嚴重?”拖了一夜急事也被拖成慢事了。

“不是什麼需要解決的麻煩事。”孔佑思索著要怎麼講,“您邊刷牙邊聽也行,有點複雜。”

“行啊,你慢慢講,我不趕時間。”

今早還有行程的孔佑反而是那個需要趕時間的人,但他說得很慢,很仔細,儘可能傳達清楚自己的想法和目前猶豫點。邊說還邊穿衣服下樓,防止助理的電話打不進來找不到人,他先下樓等著。

這通電話打的也很長,長到薑南柯刷牙、洗臉、塗保養品結束清晨的第一個流程後,還去燒水、泡茶,熱了媽媽送來的牛骨湯,吃了早餐,還在屋內溜達了一會兒消食,再去挑衣服準備換了出門。

而這過程中,孔佑等來了助理,上了保姆車後,按下了中間的擋板,吃上了助理帶的三明治和黑咖啡。車開往首爾的衛星城,再到片場。

從他出家門一直到下車,周圍有人不方便通話,要掛電話了,這通電話已經打了一個多小時了。

通話中薑南柯大部分時間在聽,偶爾才會問一句,讓對方詳細解釋一下她沒聽明白的部分。總算搞清楚了前因後果,兩人的電話也隻是臨時掛斷,他們約了下午見麵,還是見麵聊方便點。

電話打了一個多小時都不夠?不夠。

“我這邊要是快的話可能中午結束,不過也說不準,拍雜誌,如果慢就要到下午,我請您喝咖啡?”

“我今天‘金唱片’排練,出不去,我給你地址,你直接過來。”

孔佑猶豫一瞬,“會不會太麻煩了?”

薑南柯笑道,“沒事,來吧。”

電話打了一個多小時應該什麼都聊清楚了吧?是啊。

那為什麼非得見麵?

大概某些決定需要一些人和人碰麵後,才能借由對方身上汲取的勇氣,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