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第二十九章 幸運兒(2 / 2)

“跟你無關。”這話是鄭宇盛接的。

薑南柯想了想,先對鄭宇盛說,“嘉熙等下過來,等她過來再說。”再看男朋友,“我擔心家裡被人裝了監控,你先等等再睡也好。”

孔佑一驚,正要開口,卻發現鄭宇盛沒什麼反應,就明白這裡麵可能有他不了解的事,便問,“我去給你們煮壺咖啡?”

“不用。”薑南柯想了想,“打牌吧。”轉向鄭宇盛,“打不打。”不能乾坐著吧。

也不想乾坐著的鄭宇盛點頭,三人就開始玩牌。

牌玩起來薑南柯就知道鄭宇盛之前在不爽什麼,這哥以為她跟孔佑同居了。也不對,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確實跟孔佑同居了沒錯。

“我同居你有什麼好不爽的。”薑南柯給男朋友解釋,“他最近很忙,真要回家住,我們就見不到麵了。”

鄭宇盛斜眼看她,“你非得每天見麵啊,離了活不了?”再瞪孔佑,我們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低頭看牌的孔佑不摻和他們的對話,這種事他也不好開口啊,難道說他就是離了活不了嗎?

薑南柯覺得那家夥沒事找事,也懶得掰扯,把話題轉移到了他即將上線的電影上,再扯扯圈內八卦什麼的混時間。

沒多久,劉嘉熙和趙賢敏就到了,後者還帶了專業負責信息安全的同僚來。閨蜜發現姐妹家裡還有兩個人,有些疑惑也沒太在意,大家簡單打了個招呼,專業人士就開始工作。

一行人先等專業人士去查過廚房和餐廳,確定安全就都轉移到餐廳,即給專業人士騰位置,也能方便溝通。

基於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的前提,孔佑沒有參與他們的聊天,反而是提前走了。

孔佑是主動告辭的,他在薑南柯露出為難的表情後,就主動說他明天還要拍攝,就先回家。

留下的知情人士們就開始研究手機和鑰匙,手機沒什麼好說的,鑰匙還真是保險箱鑰匙。但不是什麼電影裡匿名藏罪證那麼誇張,很多銀行都提供這類付費的寄存服務,隻要拿著鑰匙就能去開箱。

收到手機的演員們腦洞大開,不敢打電話。現任法官和檢察官卻直接讓他們打,不然一直等著算怎麼回事,手機既然送過來了,就是要讓人打電話過去的。

薑南柯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中播出電話,還有點小緊張,那邊接的倒是快,張口就是笑言。

“我還以為你不會打了,已經收到幾個小時了吧?”

“啊?不是,我以為你會給我打,我一直等著。”

長頸鹿小姐輕笑一聲,“看來是我誤會了,鑰匙看到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薑南柯連忙說,“是需要我幫什麼忙嗎,有什麼東西在保險櫃裡讓我轉交?給誰,警察?”

法官和檢察官對視一眼,男演員動了動肩膀,他也緊張。

電話那頭的人不緊張,她反而笑了,“我過得還不錯,暫時不需要你幫什麼忙,是聽說你最近需要錢,我直接轉給你不太方便,剛好收到一套還不錯的珠寶,可能可以幫上你一點小忙。”

薑南柯一時愣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長頸鹿小姐偶然得知薑南柯買了地產公司的股票,轉而去買了連鎖影院的股票,據說是想要自己創建公司打通上下遊。告訴她這個消息的人,也是隨口一說,說是薑南柯最近大概很缺錢,不然怎麼會想不開用日進鬥金的地產公司,去換毛都不值的娛樂產業股票。

長頸鹿小姐剛好不缺錢,但她的錢不太方便直接給薑南柯,就繞了一圈,送她一套價值千金的珠寶。具體多貴不太好講,拍下來的價格是....

“四百九十七萬。”

“韓元?”

“美金。”

鄭宇盛捂著胸口倒吸一口涼氣,迅速拿手機出來算彙率,臥槽,六十多億啊!

劉嘉熙卻說,“給她還回去,你不能要。”為這點錢冒那麼大風險不值得。

趙賢敏也點頭,“不然你簽一張支票捐了,就捐給我們部門,匿名定向捐贈,捐贈給我們這邊應公犧牲的家屬們。這樣以後要是出問題,你這邊才有話講。那些家屬平時看著沒什麼力量,真出了事怎麼都是說得上話的。”

“這筆錢也不少,捐給在職的人涉及行賄,捐給英雄的家屬們就是純然的做好事,沒人會查也沒人敢追究。我們誰都說不好會不會出意外,有人願意幫助那些家屬,未來可能也會惠及我們,即便資金來源不明,但誰查這筆錢的目的就是犯眾怒。”

獨自捂著胸口的鄭宇盛左看右看感覺跟這張桌子上的其他人格格不入,六十多億呢!

薑南柯不讚同閨蜜說的話,卻接受趙賢敏的建議,她跟閨蜜解釋,“我不知道這筆錢對她來說算多算少,我隻知道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想把這筆錢清清白白的送到我手上,我就不能還回去。”

抬手作勢要打她的劉嘉熙最後落在她腦袋上的手也隻是揉了揉,“成天傻乎乎的。”

“傻人有傻福。”趙賢敏倒覺得挺好的,對薑南柯說,“你去寫支票,剩下的事教給我。”說著話起身,去找活兒差不多乾完的同僚了。

專業人士沒有在女藝人的家裡查到任何不合法的東西,薑南柯也沒有告訴長頸鹿小姐,你誤會了,我不缺錢。

薑南柯在送走所有人後跟長頸鹿小姐打了通宵的電話,她詳細的告訴對方,她為什麼會用地產公司的股票去換院線的股票,目的不是為了開公司,而是讓一部很容易被卡的電影能順利上院線。

既然說到電影,關於電影的前因後果以及故事本身也就講了。

薑南柯還說,她不指著這部電影能賺什麼錢,希望上院線也是衝著隻有上了院線傳播度才能廣才去的。她說了好多,對方一直安靜的聽著,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長頸鹿小姐才問。

“你想要讓大家能繞過法律去墮胎為什麼不拍一個像‘熔爐’一樣的片子,就是把那些去地下診所打胎的悲慘故事都呈現出來的電影?”長頸鹿小姐認為,“那樣的電影說不定能幫你獲獎呢。”

薑南柯沉默片刻,“我這麼說可能有點冒犯,更可能是何不食肉糜,但那樣的人在我看來是少數派。這個世界當然有那樣的少數派,她們在經曆我無法想象的苦難。苦難變成電影,變成戲劇,確實極具戲劇張力,可苦難沒有普適性。”

“在我身邊小到確實有可能人人都是何不食肉糜的世界裡,我看到的普通女孩子都是意外懷孕。她們不是被惡意侵-犯,她們有些遇到的男人甚至還不錯,她們大多是自己不想要留下孩子。”

“這些普通的姑娘們沒有足夠上新聞的過往,反而是說出口後會被彆人批判,是她們不自愛的過往。那些過往她們無法宣之於口,可那些過往所造成的問題也需要解決。”

“首先我做不到寫出一個苦難的世界,我確實寫不出來,筆力不足,視野也受限。其次我不想渲染女性隻有在極端情況下,才能選擇打掉肚子裡的胚胎。那不是孩子,不是生命,那就是女性身體的一部分。如果渲染苦難,胚胎就變成了孩子,主角很可能會懷抱著憎恨想要殺死一個孩子,整個敘述的模式就不對了。”

“最後才是我寫這個本子的初衷,我很不喜歡所有在禁止女性墮胎的社會裡都在跟我們宣傳,我們肺腑裡的器官在孕育一個生命,我們是多麼多麼偉大,母性簡直能對標神性。神明就是要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我們想墮胎,我們就是想扼殺生命,我們就變成了罪人。”

“我不接受這個價值觀,我就不想用苦難去渲染,女性幾度掙紮才想墮胎。我想把這件事變成一件很平常的事,平常到女性完全可以因任何原因,哪怕隻是因為不喜歡所以想墮胎。”

“電影裡的女主角們沒有碰到什麼太大的苦難,她們就是遇到一個糟糕的男人。那個男人也沒有壞到哪裡去,大馬路上隨處可見的,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僅此而已。一個很平凡的婚外戀故事,女主角們想留下孩子很合理,他們都愛過那個男人,某種程度上孩子確實也是愛的結晶。”

“她們不想留下那個孩子同樣合理,男主是渣男啊,誰會想生下渣男的孩子呢?當她們決定拿掉孩子,不是出於想反抗社會,反抗製度這種弘大的敘事,就是很平常很普通的日常裡做的一個小決定。”

“我想用這部電影傳達的就是,這樣的決定任何一個姑娘都可以自由的去選擇。她們不論是因為什麼意外懷孕,又是因為什麼不想要孩子,可能就是不喜歡小孩,也可能是還要拚事業。不論是什麼,她們都能沒有任何道德壓力的做決定。”

“一旦生育權跟苦難掛鉤,這類自由的決定就沒那麼好傳達了。那就變成,女人隻有在走入絕境,被強-迫,被侵-犯的前提下才會不想要孩子。不能傳達這樣的思想,我也不願意傳達那樣的思想,我隻想傳達,我們可以隨時隨地因任何理由不要肚子裡的一個胚胎。”

薑南柯講完自己想說的,又跟長頸鹿小姐道歉,“不過這些都隻是我的想法,說不定你的想法是對的,最底層的苦難更值得我們關注,是我視野狹窄。”

電話那頭的長頸鹿小姐沉默良久後,跟她說,“你記得我以前說過我是你粉絲嗎?”

微愣一瞬的薑南柯訕笑,“改變主意準備脫粉了嗎?”

“不是哦~我決定以後彆人問我有沒有偶像時,我要跟他們說,我的偶像是一個神明。”

薑南柯尬笑,腳趾都蜷縮,不用這麼誇張吧?

長頸鹿小姐噴笑出身,“神明想不想知道我的故事?”

猶豫片刻的薑南柯不太確定的講,“回憶那些會讓你難過嗎?”

“跟你說的話,會像是在做一場禱告。”

信徒趴在神龕前敘述自己的過往,很奇怪,故事裡沒有太多苦難,值得她跟神明分享的好似更多是快樂的事。幼年的好友,病房裡護士姐姐送的巧克力派,出國後見到的大千世界,以及她現在變成了一個普世價值觀裡的惡人,但她不後悔,她反而喜歡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日子。

“我是不是變成了一個糟糕的人?”女孩說,“我聽過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我被深淵凝視了,對不對?”

另一個女孩告訴她,“不對,你在做你心中認為正義的事,那你就是正義的。”

薑南柯不想跟她說什麼人之初性本善,那是個在人之初性本惡的世界裡盛開的花朵,那她的世界自有一套運行法則。她沒理由也沒資格去評價,她的做法是對是錯。

幸運兒永遠沒資格去評判不幸的人為什麼不能純真善良的活著,幸運兒唯一能對沒那麼幸運的姑娘說的是,你要努力活著,還有人在遠方期盼你能打來一通保平安的電話,千萬不要認為這世界已經不值得留戀,還有人在愛著你。

姑娘們從深夜聊到白晝,天亮了,粉絲才對愛豆說,應該掛電話了。

“去教堂禱告,神父都會說神明會寬恕世人,你能跟我說一句嗎?”

薑南柯尬的很,“我可以隻當個神父嗎?”至少比神明踏實一點。

“當然可以。”張美妍淺淺的笑開,“這號碼我不會再用了,下次我們換彆的方法聯係吧。”

薑南柯用力點頭,發現她看不見,又講,“你是你自己的神明,你救了你自己,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神父,我可以幫你自己對你說....”

“我寬恕。”

電話應聲而斷,丟開手機的薑南柯就那麼在晨光的沙發裡睡著了。

晨光並不耀眼,跟能閃瞎眼的神光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冬日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這一抹溫暖或許就夠了,它屬於人間。

女朋友是在男朋友懷裡醒來的,還在沙發上,天還沒完全黑,窗外是夕陽的餘暉。

睡的迷迷糊糊的薑南柯抱著男朋友,人往他懷裡拱,含糊的問,“你沒拍攝?”

“調整了一下拍攝計劃,晚上去趕工。”孔佑微微收緊手臂,足夠包裹她卻也不會太勒,“你要是再不醒,我可能就得走了。”

同樣收緊手臂的薑南柯卻不管自己用了多大的力,就是要用最大的力氣困住他。

孔佑反而鬆開手,沿著她的後腦一路順毛順下去,一下又一下,嘴裡說著瑣碎的小事。

他早上去劇組前先過來了一趟,不放心,想過來看看。他來時,她就那麼睡在沙發上,睡的很不安穩,人都蜷縮在一起。他就打電話給導演、李東旭和金高垠,跟他們協調,挪動拍攝計劃,先拍他們,他晚上再回去趕工。大家都很好說話,協調的很順利。

所以孔佑才能抱住沙發上的女朋友,讓她舒展四肢,柔軟平和的躺在自己懷中,安穩的睡一覺。

耳畔的男聲輕柔舒緩,絮絮叨叨的全是瑣碎,這才是真正平凡又普通的日常。

活在日常裡的凡人都會有一些小苦惱,比如女朋友不想男朋友去工作。

但女朋友很懂事,女朋友到底還是放開了男朋友。

男朋友蹲在沙發前,握著女朋友的手,仰頭看著她,“你要不要跟我去劇組?”

薑南柯很心動,卻還是搖頭,“我們這個時候被拍到即對你不好,也對金高垠很不禮貌。炒CP是你們的義務,她如果被牽扯進我們的故事裡,就太無辜了。”

孔佑歪頭靠著她的手臂,一聲笑歎,“金高垠是你的粉絲,她不會介意的。”

“那我就更不應該影響我粉絲的工作啊。”偶像頭頂光環,彎腰借著親吻,把自己的光環分享給男朋友,“小朋友不懂,你應該多照顧她,她不介意不代表彆人不會瞎傳,那對她很不好。”

分享了天使光環的孔佑仰頭親親女朋友的唇角,他這個凡人有些自慚形穢呢,但他還是想說,“你如果出現被拍到,節目組會高興的,這也是一種宣傳。”凡人隻想讓心愛之人開心,至於女搭檔,他有辦法補償。

薑南柯非常心動,女朋友都加深了這個吻,心情十分不好的她渾身上下都叫囂著想去,想要男朋友陪。

可是一吻結束。

薑南柯捧著孔佑的臉,“我還得剪輯啊,睡了一整天,剪輯都被耽誤了。”

孔佑定定的看著她,眼底的戀慕都要溢出來了,可他看了她良久,到底還是壓下了心底翻湧的萬千思緒,最後隻變為一個吻。

“那走吧,我先送你去剪輯。”

“我送你去拍攝好了。”

薑南柯不是聖人,她也隻是凡人而已,她對男朋友說,“我送你去片場,不下車,好不好?”

孔佑悶笑一聲,腦袋埋在她小腹,環抱著她的腰,悶悶的應下。

“好。”

怎麼都好。

薑南柯,怎麼都好。

我好幸運啊,遇見了你。——孔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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