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吃了兩碗肉粥, 沈瑜在女婿關切目光下,欲哭無淚。賢婿啊, 你可知道,你嶽父差點因為你被你丈母娘的打斷腿。
“沈老爺。”賈赦幫沈老爺摸過脈, 身子骨沒有半點毛病。或許,是腦殼上麵有病。他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看著還在狼吞虎咽的沈老爺, 趕緊勸道:“沈老爺, 可不敢再吃,當心撐壞肚皮。”
賈赦不提還好, 沈老爺一聽這話, 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想他打小到這兒,可曾吃過半點苦頭。他吸了吸鼻子,不想在女婿麵前出醜,堅強的收住淚花,訴苦道:“我這連日就沒吃飽過, 你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太難受了。整宿整宿睡不著,就連夢裡都是吃的。”
想起沈府一家子詭異的場景, 賈赦沉默了。
沈瑜還知道遮羞,隻一個勁的說肚子餓,就要吃大肉。
賈赦可不敢慣著他,畢竟連著幾日沒有油水,三碗粥加幾碟子小菜儘夠了, 再吃隻怕要出事兒。因此趕緊讓人撤桌子,好生好氣的勸了一回。
“好罷。”沈瑜平日也不是大吃大喝之人,隻是餓壞了不免對食物有些執著。這會也撐的難受,雖然還想吃,到底管住了嘴兒。
飽暖思淫欲,這肚子一飽又生出事情來。
賈赦想著天色也不早了,差不多該撤席回府。哪知沈瑜卻不死心,左右偷瞄見小廝在外間候著,他計上心頭,壓低嗓音道:“長夜漫漫,不如咱翁婿一道去溜溜。”
小廝常新謹記沈大山的吩咐,雖和文墨嘮嗑,耳朵卻支棱著。知道老爺不死心,冒著被打板子的風險,他不得不到裡間提醒。
隻見他上前給兩人行禮,雙手交疊,端著腦袋,眼睛向下,麵無表情道:“老爺,咱們該回府了,老太爺還在家裡等著呢。”
沈瑜一哆嗦,求救地看向賈赦。
“天色已晚,也該回了。”雖然不知道沈老爺怎麼回事兒,但賈赦還是察覺到他的猥瑣,無視了翁婿虛假情誼,張嘴幻滅了沈大老爺偉大的夢想。
“那就回罷。”沈瑜抬起下巴,很不甘心。可是他怕啊,被妻妾毆打算什麼,被老爹吊打的滋味才是地獄。不急,來日方長。
沈老爺坐在馬車上撓心撓肺,依舊賊心不死想帶女婿同嫖。
賈赦不會讀心術,看不出來沈老爺一臉鹹濕下的不靠譜。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擔憂,雖然老太太見過沈姑娘,凡是卻有個萬一。他的擔心,直到目送沈老爺進府,依舊沒有得到解決。
沈大老爺一回府,原樣的往小黑屋一關,美其名曰下火。
執行這一命令的人是沈大山,吩咐的卻是沈閣老。
沈府大小事,隻要沈閣老想知道,又有什麼能瞞得過他。
沈閣老聽著兩人稟告,麵上毫無半點漣漪,內心卻忍不住老淚縱橫。當初他窮,和老妻連生幾個 孩子都沒站住,好容易有了大兒子,生來帶福。老妻寵,他也疼。誰知道養成今天這個性子,若是讓人知道了,沈府在京城裡還有容身之地。
“老太爺。”沈大山打發走常新,跟在沈閣老後頭道:“老爺不曾和賈公子提起此事,應當無礙。”
沈閣老悠悠歎了口氣,扒拉著心愛的蘭花,恨鐵不成鋼道:“丟人現眼的敗家玩意,儘讓家裡跟著丟臉。好在沒捅出大簍子,否則我怎麼跟榮國公交代。”
“賈公子吩咐一德居大夫每日上門配膳,還在老爺的哭訴下……給了老爺五百兩,說是讓老爺買點好茶葉。之後也沒說旁的,很客氣的告辭了。”說到這裡,沈大山老臉一紅。
“混賬東西。”沈閣老忍無可忍,差點沒把蘭花掐折。
沈大山抿著嘴,原本就大的腮幫子更鼓了一點。姑爺好不好,肯定好。他就是昧著良心,也說不出半點不是。可他更了解老主子,最是要臉的人,哪怕這裡丟了人,其他的地界總要找補回來。這回在賈公子麵前丟了臉,還不得遷怒大老爺。隻怕,大老爺還得關上幾日了。
“算了,去把我和老伴那對簪子找出來,給大太太送去。”沈閣老對賈赦是滿意的,不枉他千挑萬選。可是想想大兒子那副德行,這事兒想不黃都難。他想了想又道:“去和大太太說一聲,下手有點分寸,旁的我就不管了。”
這是狠下心整治了,沈大山了然,趕緊應了一句,又猶豫道:“老爺總喝粥怕也是不成,您瞧著。”
沈閣老冷哼,想起賈赦讓一德居連送一個月的藥膳,嘲諷道:“一德居的藥膳,我都舍不得天天吃,讓那孽障吃,倒是便宜了。去,改天那藥膳送來,上下主子都有份。至於那孽障,彆餓死就成。”
“還有,把城外那一家子打發了。”沈閣老可不管背後是個什麼東西,敢挑唆他兒子,就該知道後果。
“老太爺放心,奴才曉得。”沈大山更是恨毒了這些人,險些讓老爺釀成大禍,完全不可饒恕。
沈閣老放心他辦事,便也不再多言。
卻說沈大太太連日忐忑,這會正在小佛堂念經。不想老太爺送了兩套簪子,她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兒,隻讓人給女兒送去做嫁妝,便接著數起了佛豆。
連日發生的事兒,除了沈大老爺被妻妾毆打,旁的事兒沈府上下無人不曉。
二房陳氏正扒拉著算盤,聽著丫鬟回稟丈夫今兒在書房歇息,又說起大房的動靜,她手也不帶停,埋頭皮笑肉不笑道:“我那大嫂子傍上榮國公一家,老太爺還不得可勁給大房補貼。早先還偷偷摸摸,這會連遮羞布也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