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1 / 2)

隨著有效政策下達, 災省旱情總算有所緩解。第一場秋雨的降落,帶給了眾人希望, 也迎來賈赦的婚期。

八月初八,宜嫁娶。

這日不到三更, 賈府已是燈火通明,仆從來回穿梭。作為主子的幾人,尤其賈赦, 躺在外院睡的正香, 倒被仆人動靜擾的不輕。他躺在床上,翻過身睜開眼, 入目一片紅色, 從窗子看出去,人影絡繹不絕,眨眨眼,忍不住又困了過去。直到五更鼓響,才起床沐浴更衣。

府裡另外三個男人更是如此, 沐浴熏香修麵抹脂,比起平日更要細致幾分。等那時辰一到,賈赦便轉道榮禧堂, 同三人去往寧府祭祖。

祭祖乃大事,賈代化外放,卻還有賈敬領頭帶著族人。拜祭完畢天已大亮,賈家族人卻沒有各自散去,而是結伴往榮府走一遭。

榮府辦喜事, 族人自然義不容辭,無論端茶捧菜引來送往,這些皆要族人上手。即便子嗣單薄人家,也還有鄰居親友幫手。賈家在京那許多族人,若是隻讓仆人上手,那自然不成規矩,瞧著也叫人笑話。

賈赦帶著賈敬招待族人,賈源和賈代善回院換衣,時辰一到便開門待客。府外流水席已擺滿榮寧街,府裡各處正做最後的視察。

招待過族人,賈赦這才來到榮禧堂,同家人一道用朝食。

賈老太太提著勺子在碗裡攪來攪去,若不是日子不對,她都忍不住歎氣。養了這麼久的孫兒,轉眼就要娶妻了,想想這心裡都不得勁。

彆說老太太,就是賈母,今日雖不用布菜伺候,心裡也怪不是滋味,坐在桌上亦是味同嚼蠟。

男人到底心大,賈赦父子倆人吃的風生水起,添了兩碗粥還不停手。

賈源的心思和老太太倒要像上一些,這會索然無味的擱下筷子,“唉,日子過的真快,轉眼咱們的小孫孫也要成親了。”

“好好的日子,你老頭歎個什麼氣。”賈老太太口是心非的放下勺子,泛紅的眼角卻掩不住失落,麵上卻還笑道:“成親了好!他就是個野馬,該有個人管管他了。何況我還想抱曾孫呢,總算把人娶進門了,我這心裡,高興。”她說罷,還點點頭肯定道:“就等著喝孫媳婦茶,忒喜興。”

“和我同年的幾個同僚,有的都抱上孫子了,天天的顯擺,可把我眼饞壞了。”賈代善呼嚕嚕把粥灌進去,抬手就要抹嘴,在老太太瞪視下,訕訕放下手臂,討好道:“他們的孩子可沒有他出息,還是倆老養的好。”

賈母擰著帕子,擠著笑也不說話,心裡像被人剜了一塊肉去,疼的肝臟發顫。

自從賈代善讓賈政疏遠同窗,又讓幕僚教其為人處世,他已不像當初那麼天真,一味的被人蒙騙。如今他看人臉色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因此他更不敢說話,隻一味埋頭苦吃。

桌子上的一家人心思各異,卻半點也影響不到賈赦,或者說,他自己比誰都能看透婚姻本質。雖然他兩輩子也沒成過親,但這並不代表沒吃過肉。記憶裡的相貌早已模糊,卻依稀還記的幾個女孩,交往到最後都是哭著控訴他不解風情,死板的像個木頭,然後毫不留情的甩了他。

相對來說,結婚這事對他來說不難,難的是情投意合執子之手。自然,他也沒有這種期盼,隻希望對方是個善良大氣的好姑娘。

“孫兒還小,沒想那麼早要孩子。”賈赦放下碗筷,默默給眾人投了個大雷。

“不是,你什麼意思。”賈源掏掏耳朵,拍著飯桌吼道:“你個臭小子,我讓你成親為的什麼,你再說一遍,看我不打死你。”

“我的孩啊,你...你是不說錯了。”賈老太太顫抖著雙手,拉著賈赦衣服,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

“父親你彆急啊,”賈代善反倒冷靜,畢竟這孩子一向主意大,“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他倒想聽聽大兒子能說出什麼花來,否則就算今天成親,他也照揍不誤。

看著賈母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賈赦笑笑,起身給長輩行禮,“孫兒和沈家姑娘年紀都不算大。早前問過盧老,生子太早並非好事,孩子容易夭折。故此晚些又有何妨。”

“胡鬨,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也沒見哪家孩子就少了。”賈源跳起來拍桌,指著賈赦大吼道:“你今日不給我說明白,就給我跪祖宗牌位去。”

“你們勸勸阿爺,我去招待賓客。”老爺子說不通,賈赦也不勉強,反正播種的是自己,他還能綁著自己不成。

這才什麼時辰,招待哪門子客人去。賈代善嘀咕一聲,卻有些迷信兒子的話。想想他,成親也算早,前頭夭折了多少。

賈老太太看著孫子出門,有些哭笑不得的拉下老頭子,“行了,孩子都要成親了,你這個做祖父的,不得給他留點臉麵。”

“你,你,”賈源氣呼呼一坐,吹胡子瞪眼,“你看他,說的都是什麼話。氣死我了,真是越大越不聽話,翅膀硬了。”

“呸呸,好好的日子說什麼呢。”賈老太太眼皮一翻,數著珠子威脅道:“我告訴你,今日賓客麵前可不許給臉子。若是我孫兒有什麼不好傳言,我饒不了你們。有什麼事兒日後再說,這會急甚麼。”

“豈有此理,不可理喻。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賈源甩袖離去。

“你彆打量著我沒聽見,給我等著。”賈老太太一吼,見夫妻兩人看她,臉立馬一拉,“吃你們的飯,給我驚醒點,讓孩子風風光光迎親,曉得麼。”

賈代善夫婦兩人噤若寒蟬,低頭相視默默不語。至於賈政,緊隨其後悄悄溜走。雖然他挺羨慕大哥受寵,但是遇上這等大事,裝聾作啞才是上上之選。

成親當天就放了大雷,賈赦毫無負擔的回到前院,往書房一鑽就沒出來。直到巳時,他才被忙的暈頭轉向的賈敬拉出去待客。

看著賈赦雲淡風輕,半點沒有新郎官應有緊張期待,風度翩翩從容鎮定,好似這場婚禮與他毫無乾係。賈敬回想自己成親的模樣,忍不住好奇道:“你就一點不擔憂。”

“擔憂,擔憂個甚?”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娶進門了,賈赦想不明白有什麼好擔憂的。

“擔憂那姑娘是否賢良淑德,是否貌若無鹽,萬一是個河東獅呢?”賈敬忍不住想打開堂弟腦袋一觀,怎麼就如此不同呢。

賈赦捏著扇子輕撥,搖動間吹落一縷碎發,他看著甬道來去行人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河東獅,小弟也認命。”

“問你這話是我傻,給我走著。”賈敬還顧及他是新郎官,手上力道輕了些,邊走邊道:“沒道理我們忙的打後腳跟,你卻閒的曬日頭,給我快點。”

“多謝堂兄,改天弟弟送你一件大禮。”賈赦樂嗬嗬一笑,隨著他的手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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