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京城開始流行起歌舞,其中又以綠腰為最。時下達官貴人一擲千金,若是能請到吉樂坊芊芊姑娘,那是倍有麵子, 能做好一陣談資。
“怎麼, 恩侯不喜歡。”顧景摸著下巴,打趣好友。
“很美。”腰扭的都快斷了, 賈赦抿嘴, 不對舞者多做評價。
“得了,我可訂下好一陣兒了,你還真是無趣。”顧景在他的目光下也說不下去,趕緊轉移話題道:“那小子倒是聰明,做訟師可惜了。”
“人放在你那兒, 你想怎麼教隨你。”學律法不能隻看條例, 顧景家的心學是有傳承的, 賈赦對他很放心。
“算你慧眼識珠。”童年的陰影, 能得到他賈赦的讚譽可不容易。
“那就勞你費心照應了。”賈赦執起酒杯,求人麼,對方尾巴翹起來他也得做出姿態, 日子還長著。反正這小子都被打擊慣了,皮厚的很。
顧景乾脆利落接了酒, 得意的哈哈大笑,放下酒杯準備吹噓。要知道這機會可難得,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
“兩位公子, 對不住。”
“怎麼著喝個酒還不讓人安心。”隔壁動靜太大,歌舞也就停了下來。顧景拍著桌子,臉色難看之極。
“貴人息怒,小的去去就來。”下人戰戰兢兢回了一句,快步退出屋子查探。
官員不得狎妓,樂坊戲園子越來越多。這種地方鬨事屢見不鮮,要不是真好歌舞,顧景也不會挑這兒。畢竟吉樂坊後頭是宗室,很能撐的起場麵,又沒有烏七八糟的事兒。誰知道這也不清淨,真是敗興。
“鬨事的腦袋夠大,也不知道夠不夠砍得。”
“放開我,知道我誰麼,我姑父可是寧國府的當家人。”
顧景話音一落,隔壁囂張的吼聲越發清晰。賈赦手一頓,給隨從打眼色。這要真是堂兄的表兄弟,賈家都得跟著丟人。
過了一會,下人回來搖搖頭,“估摸是大老爺……”
“恩侯不去瞧瞧,這正牌的都沒抖摟起來,倒是。”顧景說著收住話頭,談論彆人家後院不是君子所為。
賈赦似笑非笑,“那就去瞧瞧,也省的鐵蛋你抓心撓肺。”
“好你個賈恩侯!”顧景咬牙切齒,悲憤跟上他去湊熱鬨。青梅竹馬就這點不好,一點私隱都藏不住。哼哼。
“我跟你們說,你們要敢動手,今兒我就讓你們討不了好。”青年擼起袖子麵紅耳赤,浪蕩淫|色白白瞎了一副好相貌,瞧著麵目可憎令人作嘔。
“我倒不知道嬸娘何時有你這個侄子。”賈赦笑道。
那青年一看來人,登時腿軟的站不住。
“把事情辦妥,人就送到嬸娘那兒。”賈赦懶得再看,背著手扭頭問道:“走不走。”
剛才還鬨的歡,就這麼點膽子。顧景歎氣,神色懨懨,一點都不滿足。
顯然他還不了解賈赦,這人要是還敢鬨,今兒就得橫著出去。想看賈家熱鬨,也得挑個好時候,不是誰都能看的。
“今兒對不住,改日再尋一好地聚聚。”畢竟也是姓賈的事,賈赦還得低個頭,“兩壇陳釀如何。”
“中。”顧景一高興溜嘴說起老家話。
出了吉樂坊兩人分開,顧景屁顛屁顛告辭,賈赦回府前去了躺寧府。
沈氏倒是挺高興,連忙讓人上茶奉果,這就取笑道:“暳兒才回去,你這又來了,有什麼落在府上。”
“倒沒落下甚,倒是在外頭遇上丁家人了。”伯父的小妾,讓堂哥出麵還真不行,“侄兒瞧著也不體麵,就讓人送過來了。”
沈氏一愣,才想起遠在粵省的丁姨娘,她笑著道:“嬸娘知道了,多虧你撞見,要不還是咱們丟人。”
想是有事得處理,賈赦沒多留,寒暄了幾句就告辭回了榮府。
沈暳倚在炕上也正跟丫鬟說著寧府的事兒,說到隔房大嫂的肚子,心裡難免焦躁幾分。前兩日回娘家,她都支支吾吾不敢開口,也不知丈夫是個什麼盤算。
“說什麼呢,這麼熱鬨。”賈赦進屋問道。
“夫君今兒回來的早,可是事情有變。”沈暳起身讓人穿鞋,賈赦按住她,“一點小事兒,回來前還去了寧府一趟。”
“咱倆倒沒趕上趟。”沈暳一笑,沒問外頭的事,隻問道:“我讓廚房做點吃食送來。”
賈赦點頭讓她去張羅,起身去裡屋衝了個澡。
亥時熄燈,倆人躺在床上,賈赦想起祖父的話,眼眸一暗,輕歎出聲兒來。
“夫君?”
也是時候了,賈赦呼了口氣,輕輕抱住妻子,為她寬衣解帶。
一夜無話,東院下人送男主子出府,回頭各個喜氣洋洋走路帶風。
老太太起早眉開眼笑,翻起庫房給未來曾孫添物件。就連病怏怏的賈源,早起也多喝了一碗粥。
最高興的還屬沈暳,等了這麼久,之前所有的擔憂風吹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