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 憑榮國府的招牌。
賈赦披上老太太送的常服往宮裡趕, 回頭一瞧樂了, 喲,這不是奚落他的吏部侍郎嘛,真刺激。
皇帝正在氣頭上,這麼重要的折子說堆就真沒露出來,正主來了他得好生問問。
本來賈赦不太樂意說出口, 畢竟事有輕重緩急,自己做的也算不得體。
但是看裘絨老匹夫得意的臉色, 他氣起來連自己老子都懟的人, 大不了兩敗俱傷, 怕個球啊。於是他改變心意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頭,“回皇上的話, 微臣曾到吏部述職, 那吏部的門子和小吏向微臣討要捐納, 微臣沒帶銀子, 他們便說讓微臣改日帶足銀子再來。”
他說著觀察眾人臉色又道:“臣就說那先開個欠條,明兒讓下人來繳齊,他們就從原來一百兩翻番到二百兩,二百兩啊, 微臣一年的俸祿都沒二百兩。那微臣又說了,不交銀子如何,人家也乾脆, 讓我在家等著,何時輪到就上,輪不到……那就是微臣運道不到。”
接下來的話賈赦不用說,皇帝也心知肚明,沒銀子就見不到折子,京官還能等,外官等不了可不得塞銀子。他氣啊,能不氣嗎,眼下不是問罪的時候,不罰又不行,一時半會還真是……
賈代善心裡把兒子罵了個半死,得罪誰不行,非得得罪吏部,皇上心裡能不清楚,還得他出聲給台階下。可真要給台階下,兒子那兒也不好交代,一時還真是僵住沒了辦法。
“聖上,是微臣管束不力,臣有罪。”
裘絨連忙磕頭謝罪,先認個慫,敢輕狂,回頭再算總賬,好讓賈家小子知道吏部的能耐。
“你先退下,回頭寫個折子上來。”
皇帝揮手讓他們退下,隻留賈赦一人回話。雖然麵上沒表現出來,心裡卻留了疙瘩,這事兒吏部幾位真不知道,不可能。
賈赦將事情福州府的公務回了一道,之後才說起金家的事,“賀清流乃福州府連任同知,其和東洋人合作皆有賬冊,微臣把賬冊都帶來了。”
皇帝將冊子擱在一旁,“東洋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此事你做的好。朕觀愛卿頗有能耐經營民生,不如就去戶部補個掌印給事中的缺。”
“叩謝皇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賈赦從容退出禦書房,跟著小黃門出宮,爬上轎子他還沒尋思明白。
大靖朝有例,外官進京降一級為升,降兩級為平調,他就一個議敘,升做四品官相當連升三級平步青雲。聖上也忒大方了,就是不知道吏部同意不同意。
不同意也沒辦法,吏部尚書還想拉攏賈家給太子加砝碼,得罪人的事兒不能乾。
如此一來,聖旨第二日便送到了賈府。
讀聖旨的人也有意思,是個熟的不能再熟的老熟人。
“師哥,沒曾想是你。”
官分清流雜流,進士為官最清,舉人為官為雜。朝廷最清為翰林院,通稱詞林坊。其次為六科,通稱科道官。賈赦現在的官職歸屬禦史台,和他曾經的官職很像,統稱風憲官,隻有監察言官之責,沒有實權。
詞林坊局官清是夠清,比起風憲官來,和禮部差不多,基本閒著沒事兒乾。
管子君哈哈大笑,“你那是什麼表情,瞧著就怪模怪樣,我這個做師兄的在你麵前可沒臉,要是先生收到消息,我怕……”
說到先生賈赦也笑,“先生最疼你,他可舍不得訓誡。”
師兄弟二人說上兩句已經不容易,陪同的小黃門喝過茶便要回去複命,管子君隻好拱手告辭。
賈赦陪同師兄到大門,“也不知先生如今在哪兒,好久都沒收到信兒,怪叫人掛念。”
“無妨,怕是樂不思蜀。”
臨彆前管子君拍拍師弟的肩膀,“自打你給先生送去馬車,那是越走越遠,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想想先生的性子,這話也沒錯。賈赦點頭,“師兄慢走,咱們改日再敘。”
“好,一言為定。”
管子君答應的爽快,一如他為人坦蕩磊落。
“少爺,老太太有請。”
“回。”
上房賈老太太掐著手指算,“金家大太太必要請,石家就不必了,把孟家和錢家隔開,彆回頭再鬨出事情來。”
“這是在商量什麼。”
賈赦掀開簾子往榻上一坐,先是灌下幾口涼茶,不出六月的天已經曬成這樣,每年夏季的京城最是難熬。
“彆打岔,對了,還有林家彆給落下。”
老太太忙的不可開交,手上還不忘指揮孫媳記下宴客名單,“對,還有好幾家也得安排好,這些都不能輕易得罪的主。把你們太太叫來,宴客的事情可不能失禮,可得好好安排。”
明明是老太太把人叫來,這會兒倒又把人晾這兒。
賈赦自覺無趣,舒展開身子往榻上一趟,手上抱著竹夫人嗑瓜子。
上房還算涼快,磕著磕著眼皮慢慢往下耷拉。
“不好了,哥兒在後花園磕到石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