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為了這個。”
父親雖沒有拔高嗓音, 但那種語氣卻讓在場的幾個孩子噤若寒蟬, 一定是發怒了, 沒見眉心都擰出了一條細紋。
“我知錯了。”
孩子們紛紛下跪認錯。
瞧他們的摸樣,隻怕還不知道犯了什麼錯,彆以為他這個當老子的沒看到二小子的小動作。
孩子難養,現如今府中有四個男孩,要論起來吧, 雖說同吃同住,性子卻大不相同。
珠兒因他父母之故, 從小知冷暖, 反倒寬厚心軟, 為人謙和善良。瑚兒呢, 也不是賈赦自己特意培養,卻偏偏最像他, 要強的厲害, 也最霸道。三小子璉兒相比他兩位哥哥, 性子就顯得有些那麼不磊落, 總是在背地裡攛掇,暗搓搓的陰人不露頭。最小的這個,傻是傻了點,卻總無意把優勢最大化, 占便宜的都是他。
長成這樣好也不好,就像盆栽,歪了得扶正, 多長出來的,該剪的也得給他絞嘍,瞧著才像樣。
除了最小的,這年紀都是最要臉的,賈赦也不訓斥他們,就好好講道理,“你們也不想想,他們說你大伯在工部弄這些個,弄點配方好容易,可工部是什麼地兒,咱們靖朝最尖尖的匠人,偶爾也有被□□弄的缺胳膊斷腿。你們倒好,聽了誰的攛掇,就想上手。那配方是姓賈的,往小了說,人家做煙花的作坊,幾代的秘方,就憑你們也想弄到手。你弟弟他們就不說了,你們倆,說說是怎麼想的,竟連如此重要的東西也敢碰。珠兒你說,他們的話我如今一點兒也信不過。”
都跪著呢,賈珠也不敢起身,隻抬頭道:“大,大爹爹,其實是珠兒,珠兒日後也想進工部和大伯學這些。”
說的是敬哥。
賈赦沒點頭,認真和侄子對視,“果真想學。”
“求大爹爹成全。”
大侄子一臉真切,賈赦便知此事有七八分真,忍不住一歎,“珠兒啊,你,唉。罷了,你讓我好好想想。既然是珠兒想學,你們跟著瞎摻和什麼。”
“聽說朝廷……兒子也想見識見識。”
賈璉脖子一哽,前世可沒那許多東西,若當初朝廷有這些武器,探丫頭何至於此。
喲嘿,嘴還挺硬。
當他這個做老子的拿他沒辦法是吧,顯然臭小子還不了解自己這個做老子的。
“你們倆全給我去祠堂跪上三個時辰,你給我去罰抄五十篇大字。”
賈赦指著兩個大的,又把小的放到地上讓他站著,最後指著三兒子道:“你就給我在書房跪著,什麼時候學會好好說會,再來找我,沒我的命令不準起來。”
甭管你前世有什麼陰影,前世‘賈赦’是老子,今世還是你賈璉的老子,作為一個老子,治治兒子的老毛病不用看黃曆,都得給我受著。
賈赦哼哼兩聲,揮手讓他們出去,埋頭繼續寫教案,至於二小子,在跟前跪著反省呢。
仗著多活幾十年就學會攛掇親兄弟,有些東西彆人都能碰,就賈家碰不得,這個道理都不懂,都活到狗肚子裡去。
□□這些東西是賈家弄出來的沒錯,交給朝廷了,說白了就是屬於皇帝的,就連賈家如今也隻有賈敬在工部,可見其中利害。誰敢碰這個東西,怕不是得了失心瘋就是迫不及待給自己戴上一頂意圖謀反的帽子,生怕彆人找不到賈家的汙點。
求情,今兒誰來求都沒用。
珠兒那邊另做打算,這小子不罰不行。
不知天高地厚了還,還以為他老子懟天懟地無所不能。
看那小子還撅嘴不高興,賈赦揉揉脖子,這麼能耐,咋不上天呢傻兒子。他忍不住哼哼了,“真以為就自己精,彆人看得出來的精,那不叫精,那叫自作聰明。你珠大哥對這東西有興趣,他自然會自己來找我,你小子在後麵上躥下跳,怕不是自己有什麼想頭。何況珠大哥念書一向不錯,怎麼會半途變卦,莫不是你忽悠他。”
“兒子真的冤枉啊爹爹。”
對上老爹懷疑的眼神,賈璉叫苦不迭,膝蓋生生跪了這麼久,忍不住挪了挪苦笑道:“珠大哥是對格物毫無天賦,卻也並非半點不通,兒子……兒子就是想著試試,說不得兒子有這個天賦。儘信書不如無書嘛。”
信你才有鬼,作為老子還能半點不知道兒子的心思。
賈赦拿起戒尺走到賈璉背後,咬咬牙抬手打了兩下,“你彆覺得我冤枉你,我曾與你們兄弟說過,兄友弟恭用不相疑,你現在在乾什麼,算計你珠大哥。賈璉啊賈璉,倒是我小看你了,這麼早就知道防微杜漸,怕什麼,怕咱們大房被二房奪了去,還是怕你珠大哥占咱們大房便宜,還是怕我這個當爹的死後沒有財產給你們繼承。我怎麼教你的,讓你少用小伎倆,你把我的話放哪兒了。你今天若是對仇人用了,我便睜一隻閉一隻眼,但是你做了什麼,對著疼你入骨的至親之人算計,好一個賈二公子,果真厲害的緊,連你二叔都不及你三分,厲害,真厲害。”
“爹爹,兒子,兒子。”
“彆說了,是我,是我沒教好你,是我失職。你現在出去吧,我不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