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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上一次多方會談之後,上洛的時間顯然不容繼續拖延下去了。首先是足利義昭率領著舊幕臣組成的兩千軍勢,名義上作為“首義”——其實隻是在兩千人的簇擁下,從岐阜城走到淺井治下的要塞佐和山城就停了下來。接著織田信長從岐阜城派出一萬五千人進兵,他自然也樂得從足利義昭手裡接過領袖的位置。德川依然隻出了一千多人的援軍,淺井卻因為各種局勢的變化,投入兵力由計劃中的三千人,一直不斷增加,最終付出了九千人的實力。
總共近三萬人,聯合向六角家的觀音寺城進發。沿路幾乎無人敢於抵抗,而是紛紛改換門庭投效。再加上近江、伊勢被調略的小豪族,朝倉送過來的援軍,以及三家大名的後續兵力,總計據說超過了五萬。開戰之前,先有數十種印著不同家紋的旗子展示在守軍麵前,已動搖其軍心。
聯軍在愛知川北岸建陣,三家主要的大名在此集中,剩下的小勢力們,也就有了機會去瞻仰風儀乃至攀附一二。
平手汎秀是少有的既去過三河又到過近江的人,兩邊都有一些叫得出名字的人,所以相對而言也就受到更多的“照顧”,不少人都要求他居中給武士們做介紹,這可是個累人的活計!
看到德川家康,汎秀的第一感覺是他瘦了很多。以前其身材是如老年的今川義元一般臃腫,現在卻十分接近正常人的標準了。他最近幾年的日子比當年在駿府城當貴公子的人之生涯要苦太多了,頂著內部叛亂和今川家西進的壓力,不斷向東進兵,名義上掌握了整個三河,這自然是需要殫精竭慮的。
一向一揆之後,大量家臣出奔使得德川實體銳減,但同時整個體係卻也明晰起來,酒井忠次和石川數正兩大家老的地位再無人可以質疑,接下來是鳥居、大久保等老臣和幾個親近能戰的一門眾。一眼望去,德川家康身後帶來的臣子,除了石川數正可以算是全才之外,其他幾乎全部都是能征善戰的部將。這還沒算本多忠勝、神原康政等暫時沒資格出席會議的家夥。
三河人的整體戰鬥力在曆史上看來並不如薩摩、信濃或是越後那麼強力,不過悍不畏死這一點卻是名至實歸,所以那一代擅長軍學的武士並不多,憑借槍棒弓馬立下功名的倒是大有人在。
相比之下,淺井長政倒是春風得意,鋒芒比往日更勝幾分。五六年來他在近江國內的合戰中屢屢勝過宿敵六角家,還策反了對方前任六宿老中的一名,令雙方的聲威漸漸逆轉。“近江之鷹”的名號也頓時響徹畿內。
不過在平手汎秀看來,此人還是略有些名不副實的。其一是他的確趕上了六角家的衰退期,否則對上壯年的六角定賴或是六角義賢,取勝的機會恐怕不大。其次淺井屢次勝利都是更多依靠武勇和指揮,在外交和策略上卻沒有太多有效的辦法。而在目前這個時代——至少一百年內,僅僅憑借軍事手段是不足以解決任何問題的。
“淺井備前也算是一代英傑,並沒有辱沒市姬殿下。”一直盯著對方看了半天的柴田勝家,居然不自覺默念出聲音來。
“柴田大人所言甚是。”坐在他身側的森可成似乎也十分理解這種情緒,不過這位的“中毒”程度要低很多了。
“希望淺井家的武運稍微昌盛一些,也讓市姬殿下可以過一段安穩的日子。”能說出這種話來,柴田也算是頗具氣度的男人了。
森可成點了點頭,補充到:“等本家拿下南近江,淺井南北兩邊都是盟友,想必就可以安心發展領內了。”
柴田卻表示反對:“我看本家與越前朝倉還是很難維持和平,遲早要有一戰!到時候淺井家就成了對付朝倉家的前線,並不安全啊……”
“這倒也是。”
淺井長政這家夥,真的值得你們信任嗎?平手汎秀幾乎忍不住要發問。或者是,這隻是對某個女人的信心?把國家大事建立在這種不切實際的信心上麵,不是太兒戲了嗎?
這個時候台上那三位“殿下”已經開始當著眾人的麵,互相表決心做姿態了。三人嚴格說來都不是什麼名門,甚至可以說全部是缺乏文化的鄉下武士,自然也不會像職業外交家那樣字字斟酌。
首先是織田開口了:
“二位殿下能夠前來,信長實在感激不儘,就代替足利左馬頭拜謝了!”
這句話看似應景的場麵話其實卻大有內容,首先是“二”位殿下,這個稱呼直接把擠出兩三千人的朝倉氏選擇性遺忘了。接著又隱約點出自己能夠“代表”足利義昭來發號施令。
“嗬嗬……”淺井長政施禮道,“天下大義所在,人人心向往之,可不能隻交給義兄您一人啊!如果您做大將,在下來擔任先鋒,想必天下也就可以安定下了吧。”
前半句鋒芒畢露,大有與信長爭先恐後之意,後麵卻突然話鋒一轉,甘願為一先鋒將足以。平手汎秀覺得這種轉折十分不自然,淺井隻是有意對自己的野心稍加掩藏而已——不過這種看法顯然也是受到後世“史實”的影響。
“兩位都是英雄豪傑啊!”德川家康訕笑了兩聲,說到:“其實在下本來是從不甘於人後的,無奈四鄰虎視眈眈,不敢輕易調動大軍,所以隻選了一千多人……”
話語風格大變啊!比起那個行止優雅,禮賢下士但華而不實的家夥,麵前這個才是那個騙過猴子,被認為“忠厚可信之人”的所謂“典型東國武士”。
沒有想前麵的長政那樣刻意表示遮掩,卻隻是提出無奈的現實,如果這也算是一種策略的話,那麼可以命名為“大奸若忠”。當然欣賞家康的人會改為“大智若愚”才對。
見足了“世麵”之後平手汎秀覺得沒什麼可看的了,畢竟誰執牛耳的問題之前其實已經差不多解決了,於是剩下的時間幾乎是渾渾噩噩中度過,直到丹羽長秀私下問了一句話:
“甚左大人啊……”
“五郎左大人有何指教呢?”
“您不覺得本家對於淺井氏太過樂觀了嗎?”
這與其說是丹羽長秀眼光長遠,倒不如說是他行事謹慎,即使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出現紕漏,也一定會先削去那個百分之一再行動。
“以我看淺井備前的確是深具野望的武將,不過未來之事變數太多,恐怕難以立即下定論。”
汎秀如此側麵作答。
“的確。”丹羽憂色稍減,微微頷首,“這麼想也沒什麼理由啊……大概是我多慮了。”(,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