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赤尾清綱的遭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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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春安正在城下町裡為難的時候,平手汎秀正在岸和田城內按預定流程會見幾個國人眾。【愛↑去△小↓說△網w 】

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就是日常性的處理幾個小糾紛,順便拉拉關係,舒緩一下感情罷了。但話還沒說上兩句,卻被人打斷了。

被派去負責競拍會的淺野長吉急匆匆地入城,說有要事求見。

汎秀以為是競拍會出了什麼問題,趕緊向國人眾告辭,前往小接待室接見淺野。

孰料淺野長吉的發言是:“稟主公,今日我在競拍會上發現一個有點熟悉的麵孔,經過找到近江人辨認之後,我覺得那人很有可能是淺井家的赤尾清綱大人!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處理?”

這令平手汎秀大為愕然。

赤尾清綱不是與海北綱親並列為淺井家的兩大家老之一嗎?(海赤雨三將,雨森清貞早逝)為何突然跑到和泉國來?又為何不公開身份?難道他已經出奔下野,或者被追放出門?莫非淺井家出了什麼變故?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聽說過呢?

汎秀思酌片刻,沒有貿然去與找赤尾清綱會麵,而是立即翻開了近幾個月以來的公文信件,從中找出所有提及淺井家,或者近江地區的段落,然後一一詳細對比參閱。

自赴和泉以來,平手汎秀一直與岐阜城的信長保持著定期書信聯係,同時畿內的諸多同僚有時也會來信要求一些協助,或者通報一些重大信息。

涉及到近江國或淺井家的信息不少,其中大部分信件講的都是與六角餘黨的戰事。

信長和同僚們顯然不會做出一篇細致的分析報告送過來,但若仔細品味,仍從其用詞和語氣中,讀出暗含的信息。抱著這種想法,許多原本忽略到的細節問題,就開始漸漸展現在眼前。

汎秀立即便喚人取來了地圖,查看近江國一帶的詳情,來印證自己的想法。【愛↑去△小↓說△網w 】

在織田上洛之前,六角家剩下的約是南近江六郡領地。而後經過一番激戰,其中五郡丟失,六角義賢退往甲賀的山地潛伏起來。

其中織田占據了滋賀、栗太兩郡,淺井占據了神崎郡,野洲、蒲生二郡則是各占了一部分。另外還有原本由國人眾自行其是,獨立性較高的高島郡,被淺井趁勢吞並。

但汎秀從近期信件中發現,目前對這些“戰利品”的分配情況,好像與戰後的占領情況不太相同啊。

事情要從八個月前三好逆襲時說起,那時六角也隨之從甲賀郡出兵數千,號稱一萬,企圖趁亂奪回南近江的領土。但由於平手汎秀的計策,三好三人眾慘敗,孤立無援的六角也隻能重新縮回了甲賀。

這一番變動,讓信長意識到,轉進甲賀郡的六角原來還有龐大的潛藏實力,這才派遣了數名宿將,前往南近江各處鎮守。

森可成駐守宇佐山城,負責滋賀郡;佐久間信盛駐守永原城,負責栗太郡。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任命。

但信長派遣柴田勝家駐守長光寺城,負責野洲郡;以及剛剛投奔織田家的蒲生賢秀,以其祖傳的日野城為據點,負責蒲生郡。

這個情況就耐人尋味了。

因為野洲、蒲生這兩個郡是織田和淺井共同占領的,現在信長一人就把這些分封給家臣,不是等於侵吞盟友的勝利果實嗎?道義上站不住腳啊。

但善用名分的信長,搬出足利義昭來,將柴田和蒲生臨時列入幕府的“奉公眾”,又讓剛任命的近江守護細川藤賢前去同柴田合兵一處。

如此一來,柴田和蒲生二人就是打著幕府新任守護的旗號來接受兩郡土地,名正言順,光明正大,任誰也挑不出錯誤來。

同時,原本被淺井家征服的高島郡諸豪族,也突然搖身一變,進入足利家的名冊,成為幕府的直臣,也就不再需要為淺井家效忠了。

顯然這是織田信長與足利義昭之間的一次利益交換,卻讓淺井長政成了冤大頭。

淺井原本出兵九千人助織田上洛,搶過來近二十萬石膏粱之地。但被信長大舅子和將軍大人這麼一坑,其中三分之二都得吐出來了。

以前汎秀的精力隻放在自己的一畝三分田裡,也就沒太注意周邊友軍的變動。現在這麼一看,其實還是有很多明顯預兆的。

比如高島郡的朽木元綱,在三月份出陣記錄裡,顯示他是作為淺井家的侍大將出戰。到了九月份他卻以幕臣的身份,出現在加官進爵的名單裡。

還有柴田勝家,他已經開始在野洲郡領內發布檢地令、樂市令和德政令了,儼然已經把自己看做了野洲郡的代官。他這個人,雖然有些莽撞但絕對不是真傻,沒有信長授意,是不會乾這事的。

最有意思的是,多年前的北近江三郡守護,淺井氏的前任上司,早已失去權柄的京極家,不知道被信長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翻出來了!

淺井長政至今還沒能得到朝廷和幕府的認可,名義上他還隻是京極的家臣。但現在京極都向織田臣服了,那麼淺井家該往哪裡擺?豈不是成了遠在織田之下的陪臣?

汎秀理清了思路之後,大概能猜到赤尾清綱為何要隱姓埋名出來旅遊了。同時也有些不解,信長這家夥,怎麼能乾這種坑隊友的事情呢?

不過,回想起來,原本的曆史中,他坑德川的次數好像就不少……

然則德川不管怎麼被坑,都始終兢兢業業,不敢心懷怨恨——至少表麵上沒有。最終讓世人都覺得,他其實就和織田的家臣沒啥區彆,壓根不算是獨立的勢力。

但淺井長政,可不是這樣的性格啊!

懷著這樣的擔心,平手汎秀果斷決定,親自會見赤尾清綱。

……

為了不引人注目,汎秀沒有大張旗鼓,隻是令親衛眾在街町暗中設崗保護,本人則隻帶著幾個隨從,簡裝從後門出城,饒了半個圈子,來到街上。

這時候赤尾清綱似乎也發現了有人跟著,他獨自來到一間高檔酒屋,進了隔間。汎秀順著路進去,借著暗窗端詳了一會兒,能認出這確實是老朋友赤尾清綱。

於是決定前去見一見。

兩人在外交場合見過十多次麵,對彼此的麵貌還是比較熟悉的。但除了汎秀第一次出使淺井家之外,也並沒有什麼深入交流的機會,所以這“老朋友”其實說得比較勉強。

汎秀站在隔間門口,輕輕敲了一下紙門,喚到:

“平手汎秀前來拜訪,赤尾大人彆來無恙?”

這赤尾清綱原本坐在小隔間裡一臉嚴肅,麵帶猶疑,直到聽了此聲,方才恍然大悟,尷尬一笑,隨即起身施禮。

“近江赤尾清綱,見過平手監物大人!”

隨即他的笑容,臉上的皺紋越發明顯了。

“豈敢勞動赤尾大人多禮呢!”

汎秀也很客氣地回了禮節,心下卻有些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好像一轉眼間,身邊的人便紛紛老去了。就算是自己,如今漸至而立之年,也時常覺得精力不如從前。

九年前平手汎秀出使淺井家,就是在赤尾麵前放出豪言,聲稱能在三年內解決今川。桶狹間之後,赤尾便因此對平手大為歎服,於是成為淺井家內部鐵杆的親織田派。反過來汎秀也對他這種一言九鼎的作風十分欣賞。如果說雙方真的有一些友情的話,那麼就是這種惺惺相惜之情。

“唉,本來以為出了近江國,應該就不會有熟人了,沒想到平手監物大人的屬下如此不凡,竟將老夫認了出來。”

赤尾言語中似乎有點意外。

“其實那也是偶然。”

汎秀這不是虛言,確實是淺野長吉無意裡發現的。話說長吉這家夥,雖然文武兩道正兒八經的本事馬馬虎虎,但在這種小地方卻真是相當聰敏。

二人隨意寒暄了幾句,平手也不待對方邀請,自顧自坐在對麵。

這酒屋是岸和田城下最高檔和昂貴的檔次,小隔間裡裝飾得十分豪華,但在汎秀看來,卻不太寬敞。

落座之後,汎秀裝作是不經意想起了什麼,隨口問到:

“赤尾大人,您為何突然有興趣來這和泉國一遊呢?我看近江淺井,是須臾離不開您的啊。”

聽了這話,赤尾清綱神色不變,輕輕搖搖頭,淡然答道:

“老朽畢竟年事已高,家業已經交給犬子,現在是雲遊列國了。一向聽說和泉國富貴豐饒,有許多彆處見不到的事情,這次就來長長見識。”

汎秀心說“果然如此”,卻故作驚詫,失聲道:

“您的家業已經交給令郎了?您現在可不像是必須隱退的年紀啊!難道是出了什麼變故?”

“哈哈,自新公方敘任,四海靖平,哪有什麼變故……”

“莫非是變故與織田家相關,所以您不願對我說嗎?”

有備而來的平手汎秀,故意把話說得直接明了。

事實上汎秀已經猜到了,一定是因為淺井被織田坑得太厲害,導致內部對於織田家的看法發生了逆轉性的變化,於是當年力主結盟的赤尾清綱就成了眾矢之的,被迫隱居。

果然赤尾聞言一怔,繼而忽然就垂下眉毛,臉上堆滿了憂愁之色,腰背也彎了一截,仿佛是背上了一堆隱形的磚頭。

他久居淺井氏家老的位子,政治經驗十分豐富,聞言便知道汎秀已看出事情端倪。赤尾清綱對此的反應是低下頭去,狠狠飲儘了碟子裡的酒,接著抬頭對汎秀苦笑道:

“既然您都看出來了,鄙人又有什麼可隱瞞的呢?的確,我是因為力主與織田親善,方才受到眾議,被迫歸隱離家平息輿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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