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辨若懸河(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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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酒香味,能樂的歌聲,以及雜亂但又沒超出限度的喧鬨,漸漸到了入夜的時間。

在夜幕當中,也隻有織田信長和他身邊的勸修寺晴秀、伊勢貞興還安然坐在最前排的席位上觀賞表演,離得遠的地方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信長這個人,倒是真心喜歡能樂,不是做做樣子的。但下麵的人就未必了。再者除了前三排,後麵的小人物就算有興趣,隔得太遠其實也看不出清楚。

六百個受邀的人,其中三分之二都不夠資格單獨出現在信長麵前。剩下二百個人裡麵,又有三分之二不夠資格說上兩句話。

在場的大部分“民意代表”們,都是些領地不超過一兩萬石的豪族,既沒有三千以上規模的兵力,又沒有至少從五位下的官身,根本走不通最上層的關係,能在織田的重臣那裡勾搭上線就很不錯了。

所以這些人,就紛紛開始行動起來,嘗試看能不能獲得一位“貴人”的善意。當然,就算是沒有這方麵野心,出於禮貌也需要有所表示。

在平手汎秀的指揮下,也有十餘人有機會參加今日的盛會。他們過來拉關係的時候,汎秀就好心充當了一下介紹人的角色。

當然幾個織田與力是不用介紹的。

和泉的國人前來敬酒,汎秀就會對同僚們說出幾句“這是真鍋五郎右衛門,才具不凡。”“這位是淡輪新兵衛,擅長水軍。”之類不鹹不淡的話。這些人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回複。

唯有寺田安大夫出現的時候,汎秀才稍微不那麼吝惜口舌:“此乃寺田安大夫,頗有幾分勇力。我能安穩入岸和田城,此人是有大功的。”

多出來的幾個字,就讓柴田、丹羽等人點頭示意,抿了一小口酒作為對寺田的回應,並且對他的名字長相產生了一點微弱的印象。

但這一點微弱的印象,對於這些幾千石的小豪族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恩惠了。寺田安大夫連忙下拜,做出感激涕零狀。

而三好降將的待遇又不同。

大名鼎鼎的岩成友通就不用說了,雖然他放跑三好政康的事情有些微妙,以至於沒得到信長的直接獎勵,但反過來也未遭懲罰,所以奉行依然將其列入賓客名單。柴田、丹羽也很鄭重地看待他,都直起身子,陪他滿飲了一碟。

另外的人,汎秀也給出了很嚴肅的介紹:

“左邊這位是出身丹波上香西家的香西長信,他昔日曾是三好的侍大將。其父乃細川四天王之一的香西越後守元成。”

“右邊乃是出身界町的鬆山重治,以前是三好修理(長慶)的側近奉行,也在合戰中當過安宅攝津(冬康)的副將。【愛↑去△小↓說△網w 】”

根本也不需要多餘的譽美之詞,隻需要說出確切的履曆,便足以讓織田重臣們另眼相看。

香西長信的父親是上代幕府管領細川晴元麾下最出色的家臣,其本人能當上侍大將,多少有點武力。鬆山重治一個界町出身的普通平民,最終卻在軍政兩方麵都爬到了很高的位置,可見更是不凡。

唯有佐久間會對後者的出身付之鄙夷,但其他人卻不會犯這種錯誤。

同樣,在同僚們的介紹下,平手汎秀也見了不少類似的人物。山名四天王之一的田結莊是義,被丹羽長秀勸降歸附;六角家老,“兩藤”之一的進藤賢盛,現屬佐久間信盛與力;再加上暫歸柴田指揮的蒲生賢秀。

不知不覺間,已經有許多一國一郡內知名的人物,來攀附到織田家這顆大樹上生存,甚至都攀不上大樹的主乾,而是隻能與旁支拉近關係。這無疑是讓大家都很自豪的事情。

森可成甚至感慨說:“當年山城(齋藤道三)遇難,我還以為要變成無地浪人,幸得主公收留任用,奮戰十餘年,乃有今日。此後即使為織田戰歿,也已無怨了!”

一般人說這種話,一定會被理解為無恥浮誇的阿諛奉承,但同樣的詞語,在森可成這種拙言的人嘴裡蹦出來,卻讓人覺得真摯感人。

不是他的動作、神態有多傳神,而是因為他以前幾乎從來不會說這種場麵話。

佐久間信盛似乎也受到感染,做出誠懇的姿態道了歉意。平手汎秀當然也不介意陪著演一出“將相和”的戲碼。

這又讓大家表麵上的感情促進了一點,酒宴的時間也更延長了一點。

……

平手汎秀與眾多新朋舊友道彆,回到臥室洗漱一番,換了身厚實衣服,清理掉身上的酒味,時間已經是醜時三刻(淩晨2點到2點半)了。

彆的人大多已經休息了,但他的行程還沒有完。

信長口頭上同意了“派遣淺井西征”的方案,但也僅僅是口頭同意而已。這位大爺向來都是隻管控大局,懶得糾結細節的,所以方案的具體實施,還是要靠汎秀自己去推動。

最關鍵的,還是要徹底說服幕府和淺井兩方。

足利義昭本人是不可能來著亂糟糟鬨哄哄的大宴會的,淺井長政不肯對織田完全屈服,也沒親自前來。但兩邊的代理人都已經到位的。

汎秀讓人點起燈,在夜路下悄悄走了半刻鐘的功夫,鑽進一個小而典雅的寺廟偏殿裡。

已經有人在等待了,左邊是熟人,幕府政所執事伊勢貞興。右邊也不陌生,淺井長政的弟弟,作為名代的淺井政元。

三個人都完整參加過了白天的宴會活動,直到現在一直沒有休息的時間。但兩個坐著的人都展示出一種打了雞血般的興奮,隻有汎秀毫不掩飾自己的疲憊姿態。

“勞駕久等了!連累二位要承受如此寒夜,實在過意不去。”平手汎秀打著招呼,輕輕躬身施禮,隨後立即入席端坐。

“如果等待的是平手監物,不管到多晚,幕府都會很有耐心。”伊勢貞興微笑客套了一句,暗示了雙方良好的關係。

“事關我淺井存亡興廢,刀山火海也非去不可,豈顧得上區區寒夜?”淺井政元臉崩得很緊,話也不太友善,不知與宴會上的遭遇有無關係。

不過汎秀並沒在意,依然是一副散漫慵懶的作派,似乎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

事先他已經了解到,淺井政元此人,作為發言力很高的一門眾,在前段時間的爭端中並不屬於敵視織田親近朝倉的那一邊,而是一直保持中立的態度。

大部分人都反感織田,那麼此人的中立其實就可理解為是一種隱藏的友善。

赤尾清綱把話傳回去之後,淺井長政派了這麼一個人過來,就說明傾向於接受這個方案,隻是要找個台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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