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上)(1 / 2)

借著河田長親跑來求見的機會,平手汎秀得以擺脫他並不怎麼感興趣的連歌會,回到熟悉的軍帳之中。

在京都陪著一堆公卿名門虛與委蛇其實還挺費神的,不比跋山涉水輕鬆,因為人家有多年經驗,從小就是專業乾這行的,你卻不是。

相比之下,處理早已熟稔的軍政事務對於平手汎秀而言難度不大,尤其現在積威深厚,根本不愁下屬陽奉陰違。

跟著河田長親返回軍中之後,平手汎秀按照常例,先找了備大將及以上級彆的家臣,逐一了解情況,詢問士卒的狀態。

綜合統計之後,數千人從淡路到和泉再到山城國,總共有二十多個非戰鬥減員,其中大部分是因為染病;械鬥捉到兩次,都沒造成嚴重傷害;職務懈怠處理了三起,相關責任人都已得到削減俸祿的懲戒;糧餉的發放暫未出現拖欠;輜重除了渡海時跌落一袋雜穀外,沒有彆的損失。

以當前時代的標準衡量,這個成績足以稱得上優秀了。

理論上是該滿意的。

隻是,許多家臣拍著胸脯保證士氣無憂之餘,又都不約而同地用委婉或者是非常委婉的語氣,表示出對和泉事務的關心。

說白了,當初交出和泉的權柄,大家肯定都是不情願的。後續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幕府派遣的代官們,還有企圖摘桃子的佐久間信盛都沒站穩腳跟,這讓家臣們看到了拿回和泉一國的希望。

表麵上看,除了平手家之外,似乎一時間是找不到其他人能使這片地域平定下來了。

但是,足利義昭和織田信長都沒對此表態。和泉一國的正式權力也就一直懸在空中,沒法實錘落地。

幕府是已經失去了討價還價的本錢,索性裝聾作啞了。而信長大人究竟是個什麼心思卻是誰都不清楚的。

可想而知,在這種情況下,大家就如同是在酒館贏得了一堆籌碼,卻被告知無法兌換成現金的賭徒一樣,急切地想要個說法。

眾人的意圖很清楚,家臣和與力都希望跟著平手家一起水漲船高,和泉的當地人也很懷念平手家的寬鬆政策。

尤其是安宅信康那一票人,當初是在平手汎秀安排下遷居了和泉的,後麵也一直跟著平手家作戰,沒有體會幕府派過來的勞什子守護代,處於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

然而,這個問題還真沒法回答。

本來,按平手汎秀的計劃,隻要引發了佐久間信盛與界町之間的矛盾,即可以調解人的身份,重返和泉,圓滿收回權柄了。

不過,實際操作的時候,一線的山內一豐表現得過於積極,弄出佐久間信榮誤殺池永平久的事情,產生了超乎預期的影響。

從長遠來看這其實是好事,徹底斷絕了佐久間信盛插手和泉事務的可能性,並且令界町的豪商對織田家除平手外的其他大佬們都產生了一定戒心。

但短期之內,就不適合蹚這道渾水了。

至少得等三四個月,池永平久的百日過了再說吧。

反正和泉一國已經實質性掌握了,足利義昭暫時不會有餘力去乾預,剩下的,隻要信長不發什麼瘋,這塊地盤就逃不掉了。

總而言之,對於下屬們提出的擔憂,平手汎秀無法給予實質性回應,隻能用一點假大空的話安撫一下。

說白了,就是憑往日威望,強行壓製下去。

平手汎秀素來給下人的印象是和顏悅色,虛懷若穀。但他要真板起臉來,上上下下可沒人敢有半句異議的。畢竟偌大家業基本都是他一個人經營出來的,沒有什麼勞苦功高的“三朝元老”存在。

連著兩天,十幾個時辰,家中的核心乾部,一個接一個地上來,都耳提麵命了一番。這麼一圈下來,人已是疲憊不堪,但精神卻破覺得充實。

這便是權力使人年輕的道理。

可惜這關起門來耍威風的日子,沒持續多久。次日一早,就有織田家的小姓萬見仙千代來傳話,說“按照主公的意思,平手中務大人若是安排好了軍務的話,還是早日返回京都為上。”

也是無奈。

十萬大軍聚集京都,很明顯,政治意義遠高於軍事意義,所以這次上洛的行程,是肯定要被各種交際活動填滿的。

再怎麼看不慣,也隻能強打起精神,勉力應付啊。

……

於是跟著萬見仙千代,又折返至京都。

平手汎秀這一路倒比河田長親順利得多。以他的級彆,自然不需要層層通報驗證身份,也不用太在意過來套近乎的路人——事實上,敢於上前套近乎的沒幾個人。

安然到達京都,再轉個小圈子,前往織田信長下榻的寺廟,繞過前廳,來到後院,眼前卻並不是想象中高朋滿座的場景,反倒隻有信長一個人負手站立閉目沉思。

“你來了啊!先隨便找地方坐著吧,待會兒會有很多擅長搬弄是否的高僧大德到場,恐怕要費你一番口舌。”

信長沒轉身也沒回頭,似乎隻聽聲音就知道來者的身份,還十分“友善”地做出提醒,話語中對佛教勢力的蔑視是不加掩飾了。

“多謝主公提醒。”平手汎秀躬身施禮,隨即環視左右,找了塊石頭就這麼坐下來。

主公大人看上去沒心思說廢話的,那何必自找麻煩呢?

可沒想,隻安靜地坐了片刻,信長便緩緩走到了跟前,依舊是負手而立,雙目不帶感情地斜視著身邊的花草,輕輕“呼”了一聲,狀似無意地詢問道:“和泉的事情,你平手中務大人,是怎麼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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