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群人啊……明明還沒開戰,搞得跟已經獲勝了一樣。”
灼烈的陽光之下,淺井久政端坐在軍帳裡,眯著眼睛,十分費力地著密信上的文字,同時發出不乏鄙夷之情的感慨。
現在近畿各處都在動員備戰,所以他這個已經歸隱的老家夥,也就作為家中“親朝倉派”的首腦人物,抖擻精神披著甲胄,跟隨朝倉景鏡來到前線,還帶著留守近江的殘部一起參與了西美濃的劫掠與岐阜城下的合戰。
名義上淺井父子是恩斷義絕了,但大家都覺得他們肯定保持著秘密的聯係。
事實也的確如此,淺井久政依舊能從兒子那裡,輕易得知京都軍議的情況。
“如果是如此的話,也沒必要完全聽黑田那小子的策劃,不如乾脆依靠朝倉擊敗這支烏合聯軍更好。”
看完密信的淺井久政不由得產生了一些大膽的想法,然而不經意間眼神掃到帳外高台上懸掛放置的兩顆首級,卻又無奈地搖頭歎氣:“還是不行,唯一能戰的敦賀眾損於內耗,朝倉家現在完全是外強中乾。兩萬五打八千,還要靠我們淺井家出馬才能打贏。”
那兩顆首級,自然就是丹羽長秀和森可成。
所謂的“兩萬五打八千”,也就是金崎殿後時發生的事情。
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激動人心了,回憶起來依然還是覺得宛如夢幻一般。
不得不承認,兒子派過來的以黑田官兵衛為首的一群播磨人,還真是挺有本事的。
利用從尾張嫁過來的兒媳婦與娘家人定期偷偷聯絡的機會,找到了織田家情報機構的線索,配合上杉家派來支援的一百名“軒轅裡”忍者,捕殺了“饗談”的頭目小十藏。如此精妙的行動,以前真是聞所未聞。
甚至那個帶頭的軒轅裡上忍,叫什麼“加藤段藏”的,似乎還說了“與其回到越後廣受猜忌,不如與黑田大人共舉大事”之類的話。也不知道一個播磨人怎麼就能把人脈經營到北陸去的。
接著,假借直江景綱五百人取道飛驒上洛作外交訪問的機會,偽造出千軍萬馬繞後伏擊織田軍的跡象,令信長那廝信以為真,倉皇逃竄。
至於之前是如何聯係各方勢力,之後又是怎麼布置刺殺的,淺井久政也不太清楚。
他所知道的是,織田軍主力撤退之後,朝倉兩萬五千人發起猛攻,但麵對丹羽長秀、森可成八千人擺出的掎角之勢居然占不到什麼優勢,甚至鬨出備大將河合吉統被森可成討取,麾下千人儘數潰散的尷尬局麵。
這時候黑田官兵衛又挺身而出,以“共商抵禦上杉”名義騙來丹羽長秀,果斷拔刀殺之,然後又親自帶著“黑田黨”家臣四處衝鋒,才打開局麵。然後淺井家的留守部隊,趁著形勢還不明朗,一舉從後方衝垮了森可成所部。
要不然,就憑朝倉家那些人……
所以,終究還是黑田官兵衛所設計的策略最合適。
先用儘辦法,幫助弱勢的朝倉打倒強勢的織田,再由淺井家來正麵擊敗朝倉義景,取得足以代替織田家的地位。
可惜信長這廝命大沒死,下麵的平手、瀧川之類也確實有點本事,居然勉強把局勢給穩定下來了……
不過淺井家已經得到讓人喜出望外的利益了。
接下來,就要考慮父子各處一方陣營的情況下,如何進一步擴大戰果。
“柴田勝家是先鋒,瀧川一益作為彆動隊……提前知道動向的話,至少集中力量打掉二者之一,應該還做得到……一定要想辦法讓朝倉景鏡堅守到淺井軍接戰再敗,否則功勞就白送給了彆人……”
至於具體要怎麼搞——待會兒還是再去問問黑田官兵衛那小子好了。
這人可真是我們淺井家的福星,難得是做大事乾淨利索,平素卻又謙虛謹慎,物欲不盛,很讓人放心。
要不是他結了婚孩子都兩歲了,真應該招來當女婿才好,可惜呀可惜。親家是當不成了,但日後封賞一定要多給一點,好好籠絡住。
此刻淺井久政對於未來有著強烈的自信心,連帶著,開始覺得京都那群人也都沒什麼了不起的。
這種衝勁,在他接近五十年的人生當中,幾乎是第一次出現了。
……
正如淺井久政所言,大戰還沒有打,但人們卻仿佛覺得結果已經沒了懸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