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並不了解三河、遠江發生了什麼,卻要強行率領士兵發動進攻……是這樣沒錯吧?”
一直沒有吭聲的尾張譜代大佬丹羽氏勝,左右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一下子就給摩拳擦掌的人們潑了一瓢冷水。
“雖然事實是如此,但是丹羽殿的用詞,還真是充滿了悲觀的預期啊!”安藤守就馬上接過話頭,佯作出苦笑為難的表情,“或許,對於德川氏而言,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呢?至少他們並未被消滅或者乾脆倒戈,否則武田家早就大力宣傳了!”
“啊哈哈,您說得也不錯。”丹羽氏勝隨口答了一句沒意義的話,然後低頭不語了。看上去他的腦袋似乎是一片混亂,全無章法的。
“雖然十分困難,但憑借各位的鬥誌……至少能彰顯一下我們織田家武士的風采吧!”而安藤守就就明顯是話裡有話了,似褒實貶,擺明了對戰事不看好。
織田信忠臉上又是一緊,果然受到乾擾——這位少年家督,本身也對前途感到膽怯——並非因為畏懼死亡,而是唯恐敗了家業。
然而,奪回清州城的願望壓倒一切,他寧願賭一賭。
很難想象,信長究竟是如何教育孩子,才讓接班人成為一個缺乏智慧與變通,卻深具勇氣和義理,秉持傳統武家價值觀的少年。
麵對地方實力派表現出來的負麵情緒,織田信忠難得地表現出強硬的態度,肅然斥道:“安藤殿老成持重,我是素來知曉的。但現在,是否要主動進兵的事情已經有了結論,接下來需要討論的是如何進兵,請您對發言的時機和場合稍加注意。”
安藤守就聞言愕然,顯得十分不適應,一時呆立毫無反應。片刻之後回過神來,連忙伏倒於地,作戰戰兢兢姿態,口稱不敢。
見之平手汎秀稍有感觸,心想魔王家的公子資質心性倒也不差,若能按部就班,逐步鍛煉,又有良才輔佐,守天下大概是沒問題的。
可惜……
此刻廳中其他人在織田信忠示意下開始討論戰術層麵。
池田恒興又是衝在前麵,緊緊盯著地圖上一點大聲開口到:“數萬大軍,想從尾張出發,進攻三河、遠江的話,無論如何繞不開清州城的!這根釘子實在太重要,不僅可以持續監視我軍,還能隨時襲擾後路……所以非得先奪回清州城不可!”
他這話雖有私心,倒也不無道理。可長宗我部元親仿佛是要故意抬杠一樣,搖著頭反駁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們好不容易從畿內和四國帶來的一股銳氣之師,倘若突然在城下磨成了疲敝之眾,恐怕得不償失。”
池田恒興皺眉道:“如此說來,便請教長宗我部大人,有何高見。”
長宗我部元親沉思片刻,問道:“清州城的牆垣狀況如何?存糧多少?飲水是否通暢?”
聽了這話,池田恒興臉上僵硬,卻是沒回答。
下首的前田利家澀聲道:“與德川結盟之後,清州城防一度廢弛。但去年以來,出於抵抗武田的目的,又逐步強化……此事就是鄙人負責管理的……現在從各方麵講,恐怕都是難下的堅城了!”
話說到這,織田家的家臣們紛紛露出複雜的神色。
長宗我部元親又問:“是否有什麼外地人不知的後門暗道呢?”
前田利家搖搖頭:“清州城乃是平城,並非山城,自然不會有那些玩意兒。”
長宗我部元親再問:“如果有臨時降伏於武田的勢力在城裡的話……我們或許有辦法說服他們回心轉意。”
前田利家苦笑:“倒是有不少土豪地侍屈膝投降的,可沒有一個被允許進入城中!您也許不清楚,十多年前,平手刑部大人就是靠反間計,幫助我家戰勝了今川義元……”
長宗我部元親終於無奈:“這就沒辦法了……誰能料到,清州城竟然丟得如此輕易呢?”
聞言織田家的人們臉上的表情更複雜了。
包括織田信忠臉上也是青一陣紫一陣,胸口劇烈起伏,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