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恒興性子素來急切,隻帶了十來個親兵,牽著坐騎,涉水跨過小溪,前行一二百步,果然見到有少數脫隊的武田士兵正把軍旗靠在樹邊原地休息,人數隻有數十,軍容士氣萎靡不振。當即大喝一聲,翻身上馬,一騎當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殺過去。
那些武田士兵惶然被馬蹄聲驚嚇,頓時亂了方寸,各自手足無措,胡亂舉起手邊武器抵抗,卻哪是精銳騎兵的對手?
池田恒興趁著馬快,飛馳疾躍,朝著疑似敵軍組頭的人衝鋒過去,乾淨利落揮刀砍倒,接著馬不停蹄,稍一轉圜,又將利刃刺入旁邊另一敵人的胸膛,頃刻間取下兩顆人頭。
其餘親兵緊隨其後,大多亦有斬獲,僅一個衝鋒就令這小股敵人接近崩潰。
接著後麵佐佐秀成帶著千百名織田家士兵湧上來,旌旗飄動,喊聲震天,許多武田家士兵眼見全無活路,竟乾脆扔下武器,跪倒在地,舉手求饒了。
其餘的則是拚命往前抱頭逃竄,奢望保住性命。
但人的一雙腿腳,如何敵得過馬匹?
騎兵逐次跟上,一刀一個,頃刻了結。
隻有兩個武田家的軍官,各自竄上了一匹馬,一南一北的跑。
可他們胯下坐騎均四足矮壯,未設坐鞍,顯然乃是馱用馬而非乘用馬,更比不上戰馬,速度並不怎麼起眼,輾轉騰挪更是笨拙。
南邊那個跑出二三十步,被佐佐秀成一箭射到馬屁股,連人帶馬一齊跌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士兵立即上前捉住了。北邊那個則是池田恒興強行加速,追了三四百步,趕上前去一刀劈下馬來。
靜下來,清點戰場,總計斃敵二十一,俘敵二十六,己方無一陣亡,隻有二人一馬受了微小傷勢。
這點微不足道的勳績,卻堪稱是與武田交戰以來,織田家上下唯一一次暢快淋漓的勝利了,池田恒興頗感到欣慰和安寧。
而佐佐秀成,更是元服初陣之後,第一次在戰場上有所貢獻,更是興奮激動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周圍的士兵紛紛拍馬屁說他“射人先射馬”“百步穿楊”,又講什麼“不愧是平手刑部大人之良婿”“頗得令尊內藏大人親傳”之類。
至於事實上他到底是瞎射一箭蒙中的,還是確實瞄準馬屁股拉弓的……
此事隻有佐佐秀成自己知道。
捉住二十六個俘虜,被池田恒興親自拉著馬鞭真真假假的抽了幾下子,立刻就有人顯出軟柿子本性,交代了身份。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其中頭一個熬不住的,正是被小將軍佐佐秀成射中馬屁股跌落的那個,真是無巧不成書。
那個無膽的家夥自稱叫做“渡航斷太郎”的,乃是一個在駿河國益津郡領有兩個小村莊的基層領主,原隸屬今川,三年前順著大勢投向武田,獲得“本領安堵,承擔兵役六十,編入駿河先方眾,暫歸內藤昌豐麾下聽令”的待遇。
於是這次就帶著六十個兵丁出來服役了。
這一服役,才發現武田家軍法森嚴,調動頻繁,行軍和作戰強度特彆大,對國人眾的要求比昔年的太原雪齋大師還要高,遠非今川氏真所能比擬的。
一來二去,渡航斷太郎麾下的六十個兵丁,有的戰死、有的受傷、更多的掉隊走散,隻剩下二十多個士氣低落的散兵遊勇。
其中渡航斷太郎的小舅子僥幸沒在前線戰死,卻染上惡疾,上吐下瀉,渾身無力,拖累得這一隊人馬行動緩慢。
內藤昌豐體諒國人眾的辛苦,了解了詳細情況後宣布“各備隊若有傷員需要照顧,可以自行決定日程,不必勉強跟上大軍腳步”。
於是這一行人就掉了隊。
然後被追兵逮個正著。
如此一番遭遇,不禁讓池田恒興感興趣的是:“剛才說的那個倒黴的義弟(小舅子),現在何處?”
渡航斷太郎不敢隱瞞,顫抖著伸手一指,池田恒興這才發現,原來是有個躺倒昏迷的大活人被誤認為屍體。
所以實際應該是斃敵二十,俘敵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