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輿論的分化引導(1 / 2)

十月十二日,立冬。

奧羽、北陸已是滴水成冰,折膠墮指,人皆閉戶千裡的局麵了,就連近畿一帶,也是白雪皚皚,冷風刺骨,不宜外出了。

元龜四年被認為是數十年一遇的寒災之季,按說是極其偶然的不幸遭遇。然而元龜五年的情況,卻並無明顯好轉,完全沒有按正常預期中的那樣恢複以往規律。

尚未進入十一月,便已經到了必須要燒火取暖的程度,依舊可算是難得一見的天氣,市麵上柴火的需求量大幅增加。

京都禦所附近,原本隨著足利義昭“中興”以來,日漸重現繁華姿態的商業街町,瞬間變得冷冷清清。比之夏日盛時,遊客十去其九,來往客商亦減半,大部分店鋪也隨之關門打烊,節省成本。隻有酒場、宿屋之類涉灰的高利潤經營場所,還依然堅挺。

當然,他們的高額利潤肯定不隻是來自於販賣酒水和提供住宿——這兩樣頂多算是賺個辛苦錢。真正值得一提的是附帶的賭博和皮肉生意。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京都的治安似乎有惡化的趨勢,竟傳出有公卿高官家裡遭到持刀人破門搶劫的惡行事件來。

輿論推測大概是賭徒在賭桌上輸光了銀錢,或者酒色之徒在遊女身上散儘家財,然後才鋌而走險。

這令社會各界人士都感到驚惶,唯有武士們毫不在意的繼續尋歡作樂。

畢竟這戰亂年代本來就是多活一天算一天的,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還是彆當武士改行更好。

如沼田佑光這般,有些小權,不缺閒錢,但又買不起豪華大宅,養不起一堆仆傭的中級武士,在京都附近隨處可見。其中有的是幕府的家臣或附屬外樣,有的是各地大名派過來的“駐京使者”,有的是落魄之後望風投機企圖再起的野心輩,甚至有的是專門做掮客謀生的當地人,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寒冬臘月百業皆廢,一群無所事事的漢子會做些什麼事來取樂,用腳趾也想得到。

這天氣沒人願意早起,難得沒有公務處理,沼田佑光是快到午時初刻,才包裹得緊緊的出了門。舍馬就步,隻帶一個拎包的隨從,慢慢悠悠轉了三個街角,來到熟識的“渡川屋”,對卑躬屈膝的門童喚了句“一切照舊”,便昂然邁步入內。

隨從則留在了玄關與門童閒聊。

不需要思考辨認,雙腳憑著慣性輕易穿過庭院與長廊,來到最裡處,有扇絲毫不顯眼,看著平平無奇,隱私性不錯的矮門。低頭進門,左轉,行十餘步,右手又是門簾。推門再入,前行再向右,便可見一間設了圍爐,鋪滿榻榻米的寬廣房間。如此曲折連通,確保了取暖和隔音的需求,充分彰顯身份,是老爺們喜歡的作派。

尚未進門,隻知房間裡煙霧繚繞,酒香四溢,不斷傳出男男女女嬉笑打鬨和賭具撞擊銀錢晃動的聲音,畫麵是可想而知的。

沼田佑光不禁皺了皺眉,花了些時間整理思路,平複情緒,推門步入,笑稱來遲,在一片揶揄與歡迎交夾的戲謔聲中接過倒滿的酒盞,連飲了三杯,十分自然地坐臥在某處靠著火的好位置,隨意將身邊最近的遊女抓過來,上下其手的褻玩,哈哈一笑,放鬆下來,加入狂歡。

……

這一放鬆,就是一兩個時辰。

在場的男性客人都釋放完畢,遊女們——其中也有穿著女裝的清秀男子——得了賞錢,紛紛叩拜於地,感謝武士老爺們拔冗慰藉,而後退席。

片刻之後,沼田佑光臉上沉耽於酒色的迷醉神情瞬間消散,清了清喉嚨,敲著地板正色道:“諸位該醒醒了吧!很不幸,我今日來,帶來的是壞消息。”

“……啥?這是哪來著……”

“這酒的後勁好足……腦袋都有點暈了……”

“唉……剛才那娘們好像……”

好些人還是東倒西歪四仰八叉地捂著頭不省人事,似乎聽不見正事。

沼田佑光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之意,提高聲量說:“很抱歉,我未能完成諸位所托。無法讓平手刑部支持我等的行為。甚至……傳言說平手刑部以平大相國(平清盛)和鐮倉公(源賴朝)的事例,勸公方大人當機立斷殺人滅口。相應也有人說,幕府可能會新設‘南海探題’的職位,授予給平手刑部,以獎勵這份忠誠。不過後麵這些事都隻是耳聞,真偽尚未分辨。諸位對此怎麼看?”

這話音落地,屋子裡的人才逐漸醒轉過來,意識到問題的嚴峻性。

一時也沒人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有那個醉得最厲害的家夥,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含混不清地開口道:“若無……若無平手刑部加勢,事……事恐……恐必敗!請恕鄙人……我……鄙人恕不……不奉陪了哈……”

說完話竟拔腿便走。

周圍的人不知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怎麼著,倒是沒誰想到阻止一下,都看著那人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晃晃地往外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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