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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足利義昭聽了細川藤孝所言本是一驚,再看柴田勝家等人的舉止便有了數,嘴巴張了幾下,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心知此時來不及表達憤怒和驚訝,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竄過去,緊緊抓住細川藤孝的手,打著結巴道:“快!快!快!去!去!回!回!回禦所!鎮壓……鎮壓……鎮壓叛亂……”
此時將軍大人對刀兵的畏懼之心又源源不斷地湧上來了。
細川藤孝也不含糊,當下先不解釋,立馬示意左右把足利義昭架起來背在背後,撒開腿往門外狂奔,一邊開跑一邊解釋說:“您聽我說!禦所也已經被他們占據了!現在京都到處都不安全!我們必須暫時離開!具體沒時間解釋了……”
虧得細川藤孝以前經常與上代將軍足利義輝一道練習劍術,身軀十分強壯,體質遠遠勝過一般人。加上當代將軍十分纖瘦,背起來負擔並不大。
這一跑——
剩下那些幕府的譜代,服部秀安手下的忍者,足利義昭身邊的衛兵,也沒有彆的主意,下意識跟著就跑。
驚惶之中,誰都顧不上爭奪主導權的問題了。
對麵柴田勝家見勢不妙,沒有絲毫猶豫,領著士兵悶頭就追。
但穿著甲一路跑過來已經夠累,還要再追著沒穿甲的人跑,實在有點困難。
眼看著不過百十步距離,可似乎就是很難追得到。
柴田勝家終究年紀大了,沒多時忍不住停下來喘氣,接著取下身旁士兵背後的弓箭想要射擊,可是移動的靶子不好瞄準,放了兩箭都落了空。
他忍不住恨恨地大喊一聲“小賊彆跑!”,無奈搖頭對著親信家臣吩咐道:“我是不行了,你們不惜一切也要追!不行就把衣甲脫掉!”
此刻,終於有一眾僧兵趕到,為首那個急躁高喊著:“鄙寺並無意插手武家中的爭端!但是請各位不要殃及無辜僧眾!”
但這對狀態於事無補。
隻有寺裡的老和尚仿佛見到救星,趕緊呼喚僧兵過來保護。
中下級的僧侶依然是抱頭亂竄,自行躲藏。
各方的忍者、士兵則是有的在逃跑,有的在追擊,場麵極度的混亂。
柴田勝家隻休息片刻,硬挺著往前追了一陣,看到自己的士兵隻追上幾個同樣穿著全身甲胄的衛兵而已。大館晴忠他們那些譜代幕臣,及服部秀安所轄的忍者都逃掉了。
至於背著足利義昭的細川藤孝,更是完全不見蹤影。
“就差一點點!太可惜了,隻差了一點點!”柴田勝家重重跺著腳罵了幾下,接著力氣一泄,站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氣喘籲籲大汗直冒,臉憋得通紅,半天爬不起來。
想到剛才的事,他對幫倒忙的石穀賴辰氣得咬牙,恨不得歐打一頓。但迫於大局還是必須忍住。
過了一會兒木下秀吉在幾個士兵保護下,興奮地跑過來,一路大聲喊著:“主公救出來啦!雖然出了事讓他老人家受了點輕傷但沒什麼大礙!現在明智殿正在那守著,準備等再恢複一下就一起回禦所!”
“……但是讓足利義昭跑了。”柴田勝家低著頭悶聲回應:“是跟著細川藤孝一起跑出去的,多半……多半是平手汎秀安排的……唉,還是著了道!”、
“啊?可惜!”木下秀吉亦隨之扼腕歎息了幾下,但瞬間恢複過來,搖了搖頭,振作精神道:“不要灰心,至少我們主要的目標,已經順利達成了!就算沒有公方大人在,以織田管領的名分,依然足以控製京都,號令近畿的群雄!平手刑部就算得了這張王牌,也未必是織田彈正的對手!”
“對!對!”柴田勝家聽了這話稍微恢複了一點士氣,搓著手點頭道:“主要就是能讓主公出來主持大局!有他老人家在,我權六就一定放心,接下裡隻需聽從命令行事即可。至於如何製定策略的事情,再不用我操心了……”
“還有,能不能緊急調一些戰馬,嘗試追一追?”木下秀吉補充到:“至少我們應該能知道他們是從哪條街道跑到郊外去的!”
“是的!我的人會繼續追!我也給他們安排了馬匹的!”柴田勝家心有不甘咬了咬嘴唇,“但最好不要有太多指望,一到郊外地勢方便的位置,人家肯定也會有合適的接應隊伍的……”
“姑且一試嘛!”木下秀吉鬥誌昂揚,臉上依然不見任何失落之色,而且故意說話的聲音特彆大,仿佛有意要讓周圍所有人聽到:“今天倉促之下能做到這樣就不錯了!話說前麵發生的那些事情,恐怕都是有人在給我們搗亂吧!而且好像還不止平手刑部一家……這種情況下,我們不是依然救出了主公嗎?”
“至少不是最壞的結果……”柴田勝家鬆了一口,感到疲倦之意漸漸上浮,隻想趕緊睡上一覺補充精力。
但木下秀吉一邊大聲說著“主公沒什麼要緊的,馬上就能恢複健康,主持京都大局。”一邊靠近過來,在柴田勝家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這一下子就讓困倦之意瞬間消失。
原話是:“其實營救過程中,有不知名的潛伏者發暗器襲擊了主公,他老人家本來傷後就不太行,現在更是很危險了……不過此事需要瞞住!”
柴田勝家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控製住自己的表情,沒有露餡。
同時他的心已經掉進了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