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說到:“土地禦奪之權,是由平手刑部大人代表幕府所賞賜的,自然我等具有合法管理的地位,此事毋庸置疑。”
這時,平手義光微微皺眉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後者提出:“早在數十年前,時任侍所所司、伊勢守護的一色大人,已經賦予鄙寺牧民自守的特權,如今並無明文取消。”
這時,平手義光反倒露出感興趣的眼神。
雙方爭執的重點在於一大遝泛黃的陳舊文書,總計估約數百頁。
武士們覺得這種東西簡直搞笑,不知哪天的老黃曆,誰有心情一個字一個字地跟你尋章摘句呢?
僧侶們堅持說,這些幾十年來的文書,就是“幕府公儀”逐漸認可長島願證寺特權的過程,不能忽略。
武士退一步說,我們要拿回去慢慢研究。
僧侶又不肯,說擔心篡改或毀壞,要看隻能在這看。
當著平手家二代目的麵,兩邊不敢太過造次,起碼沒有動手,臟話也儘量避免,但吵得仍是怒火衝天,勢不兩立。
對這個狀況,義光並不感到太驚訝。
他隻給了個眼神。
小西行長收到指示,從身後拽出一個文質彬彬少年武士來。
那人聲稱要當場曆來的文書,平手義光表示許可。
接著少年武士花了半個時辰速讀,周圍的人大眼瞪小眼莫名其妙地等著,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半個時辰後,那人將文書放下,從容一笑,發言說:“鄙人有些問題,希望當著平手中務(義光)大人的麵講清楚。”
這個要求得到了允許。
於是少年武士開口問到:“首先,明應六年和明應七年的兩道文書,都是以守護名義發布,為何一者落款是‘一色兵部’,另一者落款是‘一色丹波’,而且筆跡有所區彆?我記得當時伊勢國的守護並未有更替。”
僧侶大驚失色,相顧無言。
幾十年前的舊賬,誰還記得怎麼回事啊!
隻不過拿出來當虎皮而已,居然有人真的認真去看?而且隻看了這麼短時間就發現不對之處?
接著那少年不等回答,又道:“大永三年的一份文書,說是把揖斐川西,長良川東的土地授予門徒。這就怪了,須知大永元年發生了河水改道,花了四五年時間才整理回來,這個情況,與文書記載可不符啊。”
僧侶們仍是啞口無言。
武士們喜色連連,心說小西行長大人帶來的這小孩真乃神童,幫了大忙。
少年還不停止,毫不留情指出第三處錯漏:“享祿四年十月初四這份資料,留有蓮淳、蓮綱二位大師的筆跡。但蓮綱大師在當年十月十八就圓寂了。圓寂之前十餘日居然還能跑到長島來署名?這實在是有些聳人聽聞。”
願證寺的下間賴成目瞪口呆了半天,狼狽地厚顏站出來,提出要討論一下這幾個問題。
平手義光予以同意。
一個時辰之後,一向宗那邊,也是出來一個看上去很伶俐的少年坊官,打對台官司,對上述問題一一作了回答。
“明應七年之時,一色兵部因眼疾暫時隱居,代替他老人家署名的,是其族弟一色丹波。此事可見於勸修寺家的實錄,鄙寺正好有抄本。”
“您所言大永元年,河水改道之事,莫非是從《泉悟寺日記》中看到的嗎?其實那書中弄混了長良川與木曾川的入海口,明顯對地理並不了解。改道之事應為永正元年。”
“享祿四年十月這份資料,本該是蓮淳、蓮賢二位署名,可惜當時不慎潑濺墨汁,關鍵處塗汙,後來修補時誤記了。”
如此侃侃而談,居然又把所有的指摘之處,都圓了回去。
不管圓得好不好,總是有了個切實說法,也多少能拿出一些證據來。
一個少年武士,身材瘦弱卻十分強勢,五官打理得一絲不苟。一個少年坊官,滿臉蠟黃隱有病色,微笑著有種以柔克剛的氣場。
可以說都是難得一見的奇才,這種短時間文書,整理信息,以及綜合表達出來的能力,平手義光以前隻在本多正信和竹中重治身上見過。
他不由得嘖嘖稱奇,先不管斷案,而是悄悄問了二人姓名。
小西行長答曰:“此人近江石田佐吉,年僅十六,乃是在下近來發掘的可造之材。”
下間賴旦則說:“乃是青蓮寺坊官之子大穀平馬,現年十七,因博聞強識被貧僧用作親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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