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汎秀對於“關東管領”的言論,使得表麵融洽的氣氛,完全無法維持下去。
所謂“畏懼越後鐵騎”的說法,也就不攻自破了。當著麵剝奪你的職役,這顯著可見不是畏懼的表現,而是公然的挑釁求戰。
好名重禮如上杉謙信者,斷然無法接受如此對待。
直江景綱心知肚明,沒有再向一個京都的官僚那樣試圖虛詞應付,而是展示了北陸武士的風度,慨然拂袖而去。
他的告彆台詞是:“下次見麵,恐怕隻有以刀劍發聲,而無暇用言語交談了。鄙人倘有幸與平手宰相中將當麵,必會全力搏殺,誓斬閣下的首級而後已。若不幸為您所得,也不必有任何招攬勸降之意,請斬首以全鄙人之義。”
平手汎秀聞言哈哈大笑,命人送上太刀一柄,美酒一樽,以嘉其壯誌。
唯在直江景綱身影消失之後,忽又搖頭歎道:“越後慷慨壯士,而遇沽名釣譽,色厲內荏之主,惜哉!”
左右儘皆震驚不已。
事後有人議論說:“越後的上杉彈正,縱橫疆場多年,聲威遠震列國,即便是他的敵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勇力無匹,何以平手宰相中將視之若等閒輩?”
見識廣博者嗤笑道:“那又有什麼?甲斐武田大膳,不也名揚天下,你可知當日平手宰相中將是如何評價的?撤退轉進,其疾如風;包抄突擊,其徐如林;荼毒百姓,侵略如火;友軍有難,不動如山。這四句話,直接令武田大膳當場氣死。”
或又複問:“既然上杉、武田皆難入眼,不知當今之世,何人在平手宰相中將心中可稱英傑?”
討論一番,最終長期侍奉在側的衛兵回憶說:“平手宰相中將常說故織田彈正(信長)英姿勃發,氣吞山河,天下之雄莫過於此。也曾講故三好修理(長慶)翻雲覆雨,隻手遮天,扶桑副王,可謂半個天下人。諸國大名,似乎隻有毛利右馬頭(元就)、北條相模(氏康)受過讚譽。”
話傳出去,鄉野酒客皆津津樂道,又不斷有人討論“細川曆代如何”“大內曆代如何”“六角曆代如何”“尼子曆代如何”之類的問題。
無論討論的結果如何,“平手宰相中將輕視上杉彈正,斥責他絲毫未儘到關東管領之責”這個說法,已經形成了共識。
如此折辱,怕是多數戰國大名都無法容忍。並不是每人都如織田信長那般能屈能伸,可以對朝倉、本願寺、武田伏低做小,阿諛示弱的。
況且上杉謙信,一貫心高氣傲。
沒多久,便聽說這位“越後之龍”怒發衝冠,雷霆萬丈,指責平手汎秀是“千年未有之凶徒”“古今第一惡人”“悖亂不臣尤在平將門之上”“天下義理之敵”,說什麼“越後鐵騎必當奮勇殺敵,上洛勤王,誅殺此賊,光複幕府。”
然後,平手汎秀的反應卻很簡單,他笑著對左右重臣說:“你們看,我早說上杉彈正乃沽名釣譽色厲內荏之輩,果然擅長玩弄言辭。”
雙方的關係一下子極度惡化了,終於到了可以理直氣壯作戰的程度。
這本就是平手家準備已久,勢在必行的事情,但對於上杉家來說,可能就那麼有底氣了。
所幸的是,身為宿敵的武田勝賴,第一時間積極站隊,堅決支持上杉謙信“上洛勤王”的行動,表示自己會在美濃、遠江各地發起猛攻,來協助作戰,共同攻打邪惡的平手大惡賊以及其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