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勝負百態(2 / 2)

剛才就是這個家夥,在連連被擊退之後,忽然帶著僅僅二三十個殘兵殺了個回馬槍,被團團圍在水邊,激烈奮戰了大約一刻鐘之後,儘數見誅。

這段時間,戰況漸漸冷清下來,武田勝賴的本陣,很可能……已經從彆的什麼地方趟河過去,成功潛逃了——佐佐秀成對自己的戰場經驗不夠有自信,不過敵人正在全麵撤退這一點,還是看得出來的。

現在究竟是該為了討取敵方名將感到高興呢?還是該為錯過獲取更大功勳的機會而心生悔恨呢?

真是微妙的不甘心。

佐佐秀成心知肚明的是,無論英明神武的嶽父大人,還是勇猛善戰的同僚宿將們,都對自己沒有什麼多餘要求,隻要起到疑兵的作用就足矣。現在怎麼說也算對戰局起到了較大的影響,已經超過預期。

但是——兩千多人被五十人拖住,無法真正守住河岸,這是值得自以為是的事情嗎?

冷暖自知啊。

……

內藤昌豐長出了一口氣。

“是嗎?主公幸免於難,實乃天眷。”

他的語氣中可能隻有十分之一的慶幸,另外十分之九都是疲憊。

已經竭儘所能,花費了一切的努力,依然得不到合適的結果,隻能歸咎於才能的不足。

愧對先主,無顏立世。

作為一名識大體,知人心的副將,內藤昌豐寧願歸咎自己,而非批評夥伴。

主公大人今天的出戰決定其實是有點冒進的,雪地固然對敵方是個限製但並非不可克服。倉促進擊天龍川,多少是受到了戰場外因素的影響。

不過那些因素確實令人頭疼,可以理解。

武田信豐、穴山信君這些一門眾或許當真居心叵測有所保留,但今天在戰場上依然正常遵循命令完成了任務,最多隻能說是不夠拚命。

可是對人本來就不該如此強求。

小幡信貞作為上野猛將,表現可謂失常,過於輕易地受到友軍敗退的波及,放棄了河口,然後一直就沒辦法再騰出手奪回了。

但勝敗兵家常事,怎麼能夠過於苛責?

“堅持下去已經沒有意義,諸軍依次後撤,我會留下來殿後。”

內藤昌豐的吐字十分平靜。

傳令兵感到錯愕但不敢有任何質疑,也不敢有絲毫耽誤。

然而,身邊一員高大威猛,貌如金剛的持槍武士卻立即上前一步,大聲道:“等等,我有異議!”

聞言內藤昌豐不覺訝然,愣了片刻才問道:“源太郎你有什麼話想說?”

被稱作“源太郎”的武士嚴肅地說:“以您的身份,怎麼可以擔任危險的殿後之職?請教給我真田信綱代勞!”

內藤昌豐立刻搖頭輕笑:“這是什麼話?身為武者,地位越高,名望越大,越應該承擔責任才對。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

“不對!”真田信綱高聲打斷,然後在一圈將士的錯愕眼神中,毫無顧忌地說出出直言不諱的話:“這並不是地位、身份、名望、家門的問題,而是非您不可的問題!現在武田家的情況是什麼樣,難道我們外樣就看不出來嗎?能讓家臣們團結一致,放棄爭端,共同協力的,除了您內藤修理大人之外,還有誰呢?”

內藤昌豐,官途名修理亮,乃武田家的私相授予,並非官方承認。

但此刻說出來,仍是威風凜凜。

內藤昌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多種情緒聚集在一起,心神微震。

不知是多少年來,第一次不是體恤彆人,而是被人體恤的感受。

真田信綱的語氣和神情無比堅定,完全沒有半點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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