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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有三百年曆史的遝掛城,地處在古國道的要衝,是東海道的交通要衝,亦是尾張下思郡最大的城池之一。東西向占地是一百六十間(約288米),南北向一百三十間(約234米),以連郭式建成,最前麵是孤懸在外的二之丸,大手門是石製的結構。城後還有幾十間武士屋敷,側麵又設有供奉明神的諏訪曲輪。本丸四周用寬闊的堀溝隔開,隻有三座橋通向城外。正中有井戶曲輪(挖水井的地方),四角各自建了土木製的臨時矢倉。
雖然是在平原之上,但是這座城池顯然並不懼怕正麵的進攻,也不擔心斷水,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城內木製建築太多,在乾燥時容易著火。
“如果把牆壁全部改成石製,需要花費多少呢?”
平手泛秀喃喃自語,卻被身旁的鬆井友閒聽到,後者低聲頌了一句佛偈,繼而立即上前勸阻:
“恐怕至少需要兩千貫之資,殿下三思啊……”
“不過,如果今川家卷土重來的話,的確也是需要修繕啊!”
河田長親表達了不同的意見。
泛秀笑了笑,揮手止住二人,“那就暫且不變啊,今川家短期還不會進攻。”
二人齊聲道了一聲“是”,跟著泛秀走進大門。
果然如同想象中一樣,城內有價值的東西,都在今川家撤走的時候搬運空了,隻剩下許多廢棄的家具和武器,雜亂擺放在地上,一遍狼藉之狀。所幸時日不久,還不至於見到堆起來的灰塵和蜘蛛網。
“果然是這樣啊……”河田搖頭一歎。
泛秀麵色不變,隻是不停向前,穿過後門,兩排整齊的武家屋敷相對。正前方是最簡陋的小房子,稍北邊一點則是有院落的寬敞屋敷,看來建城的時候,還考慮到了家臣的等級問題啊。
接著由城外轉到側麵,眼前的諏訪曲輪卻是保存得相當完好,裡麵的擺設甚至還十分乾淨,似乎是今川軍臨走之前特意清理過。看來神明的吸引力,終究還是大於俗世之物啊。
“賬目上還有多少餘錢?”
泛秀突然轉身問到。
“撫恤發放下去之後,銀錢已經不足百貫了。”
負責管理財政的鬆井答道。
“存糧呢?”
“尚有新糧三百石,陳糧一百石。”
這倒是個嚴重的問題,新城百廢待興,手中卻無多餘的錢財。
“還有黃金五十兩,是否要兌換出來呢?”
鬆井如此問道。
按照市價,黃金一兩可值錢四貫,另外商人還要抽一成利,五十兩黃金可以換一百八十貫文。還是不夠啊。
“九郎(河田長親),把兵役狀拿過來。我記得此地實際的兵役,可用的已經不到一半了吧?”
“是!”
河田取出狀紙,答道:
“此地原本的兵役是騎二十五,長柄足輕一百七十,弓足輕十五,鐵炮足輕三十,現在還能征召的隻有足輕九十七人,騎十人,弓鐵炮合計十二人,而且……”
“如何?”
“現在城裡一匹馬和一支鐵炮也找不到啊!甚至連弓箭和長槍也不夠。”
泛秀點了點頭,麵色微沉。
地處最前線的位置,曆年合戰死傷者近半,又有部分人被今川提拔為正式武士,於是跟著跑到了駿河,現在領地內,能夠作戰的青壯年嚴重缺乏。
“此地有什麼值得一提的豪族麼?”
泛秀轉身望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服部小藤太。自從其兄斷臂不能再上戰陣之後,這個曾經十分活躍的年輕人就越來越沉默了。
“勢力最大的是以前的地侍梁田氏,不過已經被織田大殿錄用為三百貫俸祿的正式家臣了!”
梁田?依稀記得他的確是此地的鄉人,不過既然已經被提拔了,想必這裡暫時不會有什麼地頭蛇一類的勢力了。這可以說是有利有弊的事情,雖然不用擔心有人團結領民暗地做對,陽奉陰違,但是也失去一支足以借用的力量啊。普通的農兵戰鬥力畢竟有限,正規的武士又太少,這些介於二者之間的半職業土豪,往往是封建軍隊的中堅力量。
“那……小藤太你繼續打聽這個梁田的消息,友閒去找幾個下人仆婦,先把城裡打掃乾淨。如果此地實在缺人,就去津島町買二十個來,我準備五日後搬遷過來。”
二人各自領命而去。
泛秀這才轉身,看著河田長親,道:
“寧寧找到了嗎?”
後者搖了搖頭。
“還沒有頭緒。”
“今川家那個一宮宗是,可有消息?”
“派到三河的人都說沒有聽到此人的消息……應該是戰死在尾張了,可是此戰的名錄中並無他的首級啊!”
“那說明寧寧應該還在尾張境內,繼續找下去!”
“殿下……”
河田欲言又止。
“如何?”
“想在尾張數十萬人中找出一個女子實在不易,而且現在搬遷城池事務繁多,我們手上一共才二十幾人……”
泛秀臉色略顯陰沉,但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把派到三河的人撤回來吧!尾張的人還是繼續。”
“……遵命。”
河田舒了口氣,亦領命而去。
現在平手泛秀這個領主身邊,隻剩下了四個足輕。
不但士卒不夠,家臣更是不夠啊!
甚至連馬匹都不夠了,秀江馬受傷之後遲遲未愈,泛秀如今騎的,隻是一匹十貫文銀錢買來的普通戰馬,比起秀江來,慢而力拙,還好性情不算太烈。
“你們兩個,守在城門口。”泛秀伸手點出兩個長得稍微高大一點的士兵,“另外兩個隨我巡視!”
“是!”
四人仿佛都覺得自己受了重視,紛紛挺起腰杆。
…………
遝掛城周圍的領地一共是六個村子,人數二百至五百不等,總計四百一十戶,二千三百口,曆年的產出,豐年可達五千石,荒年亦有三千石之多。
六個村的莊頭,有兩個死在近年的合戰之中,還有兩個下落不明,另一個梁田已經被提拔為正式的武士,這倒正好給了平手泛秀整肅的機會,他令領民把每年的稅收直接送到城裡,而不用經過先在莊屋集中的過程,減少了一道可以盤剝的程序,無疑大大加強了領主的權威。
邊境之民對當權者的信任往往並不高,不過當泛秀公開宣布,無十四以上,三十以下之壯年男子的農戶,租稅減半的時候,領民無不感恩戴德,稱頌領主的恩義。結果符合條件的農戶,居然在一半以上,領內的歲收頓時少了三成以上。
這項特有的措施,如果在今川活著北條那裡可能會受到責問,但在織田信長這邊卻不過是付之一笑罷了。此時的武士無不是拚命擴充軍隊以求取戰功,而資金來源卻隻有地產,隻有像平手泛秀這樣,從不擔心缺乏立功機會的人才敢如此減免租稅。
一番巡遊下來,皆是讚譽之聲,隻是泛秀卻殊無喜色。久經戰亂的領民,實際的生存狀態,與曆年所記並不相符。耕牛嚴重缺乏,許多田地隻能使用人力,甚至有須發皆白的老者,以及婦女去背著犁。
尾張人即使打仗也不會大肆劫掠本國人民,駿河普遍富饒也還算文明,但三河與遠江的今川軍卻不用有什麼顧忌。尤其是三河的武士,被村民形容為野獸。由於缺乏管理,擄虐之事情屢發,甚至有人會搶奪耕牛,宰殺食用,這在農耕時代簡直是犯了天下眾怒的行為。
生活的日常品更是缺乏,許多人用繩子來代替衣帶,婦女連打補丁用的布都沒有,鐵鍋全都是幾家人共有,水罐也成為了奢侈品。
這些還隻是硬件而已,村民口中的困擾,並非這些,反而倒是嫁女兒的難事。許多女孩子長大到十六七歲,附近卻根本找不到適齡的男人。有大膽的村老,見這個領主和顏悅色,甚至當下就拉出自己清秀的女兒,求泛秀帶到城裡麵去,後者隻是哭笑不得。
倉廩足而知禮,這種環境連無孔不入的神棍都不願意過來,村民唯一可以信仰的就是建在遝掛城側的諏訪大明神,不過此前領主隻允許他們在新年和中元節的時候進去拜祭……泛秀當下就接觸了這種禁令。諏訪曲輪雖然靠近城旁邊但是卻是建在外麵的,有關卡隔開,還怕人混進去麼?先前的禁令真是莫名其妙,難道神社不是香火越旺越好麼?
登記在兵役上的足輕們,泛秀也一一見過,他們的生活比起普通村民無疑好了許多,但是身上卻多半帶著舊傷,整體素質差強人意,裝備更是缺乏。今川家撤走的時候收繳了全部的鐵炮和硬弓,剩下的人手裡不過是一些竹柄槍和軟弓罷了。
篳路藍縷,不過如此啊!
這還是曆來被認為糧倉的尾張。那些窮困地方的人民,究竟過的是何種生活呢?真是難以想象。
泛秀沉默地騎著馬,駛向最後一個村子。距回報,那個村子有著一個叫做“甚右衛門”的莊頭,在村子裡頗有威望,聽這個名字,似乎是個落魄的武士啊!亂世無法紀,許多失業的武士寧願淪為浪人甚至盜賊都不願意回鄉務農,這個甚右衛門倒是有些意思,如果肯積極配合的話,到可以考慮給他一個重新出仕的機會,隻是聽以前的傳聞,這個人,倒是一向喜歡同領主做對。
行了半刻鐘,靠近村子的時候,卻先看到一顆巨樹,樹下有一群孩童,不停撿起地上的石頭,向樹上砸去。再走近,還能看到樹上刻著幾個大小不一的圓圈。一旁有個成年人坐在地上,不時指手畫腳,不似是隨著孩童玩樂的樣子。
這是此地的風俗?
泛秀覺得有些趣味,身處亂世,孩童的遊戲也帶著攻擊性的味道啊。
本著入鄉隨俗的想法,泛秀驅馬上前,走到那個成人麵前。
“那邊的男人啊!這是你們村莊裡的習俗麼?”
這種態度對待平民,在武士中已經算是和藹,畢竟要真的是跟農民講究什麼人人平等,隻會令對方惶恐而已。
“並不是,隻是在教導他們一點防身技巧罷了。”
那個男人下意識地答了一句,這才轉過頭來,看了看泛秀,忽而色變。
“大人就是新來的領主,平手監物大人?”
“正是。”
男子聞言立即起身,身形卻有些搖晃,身側的兩個孩子,見狀上前扶住他——竟是不良於行。
“真是太失禮了,小人參加平手監物大人!”
接著又招呼那群孩子。
“快過來施禮!這就是著名的平手大人!”
態度雖然十分恭敬,卻並沒有卑微者身上常見的懦弱猥瑣之相。
如此的氣度,的確是正式的武士所有。
泛秀揮了揮手,示意不必拘禮。
“何必與懵童計較禮數呢?——閣下就是傳說中專門與領主做對的‘甚右衛門’吧!”
“在下平野甚右衛門長治!以前曾經得罪過領主,那是因為他全然隻知道私語,不知體恤百姓所致。如果是平手監物大人這樣的仁者,在下唯有伏身相迎而已。”
連苗字和名前都有,果然是正規武家出身。難道真的是個不同尋常的風雅之輩?
泛秀如此想著,卻故作疑惑狀。
“仁者?我卻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仁德之事啊。”
“免去孤寡之戶的一半租稅,這是天下少有的仁義之舉啊!”平野長治感慨了一聲,繼而又道:“昔日信濃的風流太守木曾義在大人,據說閒暇之時就會騎著馬巡視領地,看來領民有何難處,立即就加以援手。如今監物大人不也是如此嗎?”
泛秀微微點頭,接著又輕歎一聲。
“置天下百姓於水火,是我等武家失職。”
看到了附近村民的窮苦,這句話倒是頗有幾分真心。
“若天下武士皆如監物殿,百姓豈會置身水火呢?”
平野長治搖頭感慨。
再說下去就有些不妥了,泛秀指著大樹,繞開了話題。
“甚右衛門所言的防身技巧,就是投石術麼?”
平野搖了搖頭。
“這並非是投石術,而是本家世代相傳的投劍術。”
“投劍術?”
泛秀不自覺想到武俠中禦劍殺人的場景,不過這個位麵,似乎並不是高武世界啊?
“請恕小人所言不詳。”平野又施了一禮,態度極為恭謹,絲毫看不出以前是個領導農民抵製領主的刺頭,“此劍並非武士的刀劍,而是忍者的手裡劍!”
手裡劍?難道這人是忍者出身?
“本家原本是尾張守護斯波家的家臣。”仿佛看出了泛秀的疑惑,平野解釋到,“後來斯波家發生內亂,先祖被波及而失去領地,因不願出仕彆家,回鄉務農,不過這套成名的投劍術卻傳延下來——不過本家雖然精通投劍,但並沒有學習彆的忍術。”
“那,甚右衛門的腿是……”
“這個……”平野尷尬地笑笑,“數年前,遝掛城主近藤氏聽說了本家的名聲,要招攬本家。我向他進諫減賦安民之道,卻惹怒了他,被打斷了雙腿,於是留下宿疾。”
難怪能在村民中有此名聲!
雖然出於階級之分,泛秀肯定是不會支持這種行為的,但是如此人物,還是值得敬佩。
接著平野又叫來兩個孩子見禮,說是自己的兒子。稍微大一點的叫做五郎,小的卻與泛秀的幼名一致,叫做秀千代。
緊接著又讓他們表演世代相傳的投劍術來看。泛秀心懷好奇,自然不會拒絕。
叫做五郎的孩子,抓起一塊尖尖的石頭,使勁插在樹上,隨後連連退後,到了大約二十步的距離,才從胸口拿出木製的十字手裡劍。
隨後手腕一抖,劃出一道弧線,把嵌入樹杆的石頭擊落。
接著又展示了繞過障礙擊中目標的本事。
泛秀點了點頭,表示讚賞,平野長治卻並不滿意,他讓次子去在樹上放了三個目標,退到三十步之外右手拿住三支手裡劍,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發三次。
兩支中的,剩下的也不過是失之毫厘。
接下來第二次嘗試,終於三者皆中,而且目標幾乎是同時打落,可見三支劍的軌跡與旋轉各不相同。
神乎其技啊!雖然用於戰陣有些無力,但是組建侍衛卻是可收奇效。
“監物大人,我的長子已經十歲了,過兩年就讓他做您的侍從吧!”
平野如此請求,隨即忐忑地看著泛秀。
後者輕輕搖了搖頭,卻令平野眼中頓時晦暗下去。
“是小人無狀了,請恕罪……”
就算是與村民親近,敵視隨意盤剝的領主,但是身為武家,老是身在田畝,不能光耀門楣,始終覺得愧對先祖啊。
泛秀微笑著伸手把他扶起來。
“如果我直接聘請你甚右衛門的話,你的兒子自然也是我的家臣,何必要父子分開算呢?”
平野怔了片刻,先是一喜,繼而又擔憂道:
“可是在下的腿……”
泛秀揮了揮手。
“我延請閣下,並非隻為投劍之術,而是為閣下的仁義之心。”
後者大受感動,立即掙開攙扶,再次跪倒,大呼沒有看錯人。
隻用一點俸祿,招募一個可以教授出一支奇兵的武士,而且此人還深得領民愛戴,可助於鞏固統治。這麼劃算的交易,豈有疑慮?
至於仁義之心……不可否認的確是有這個原因,但一個除此之外沒有絲毫才乾和作用的人,又如何能受到重視呢?
帶著平野一門回到城裡,直接安置在城下的武家屋敷,泛秀的心情終於好轉了許多。
此時河田卻也一臉喜色地跑回來。
“寧寧姑娘終於找到了!”
他的喜意並非因為找到了人,而是那些負責找人的家夥終於可以調回來使用,不過泛秀顯然不會計較這些。
“此事你做得不錯。”泛秀微笑著點頭。
“相關的人,正等在外麵。”
“相關的人?”
“就是襲擊一宮宗是,並且救出了寧寧的浪人。”
“噢……沒有什麼問題吧?”
“他們已經把一宮的首級送到清州城了。”
“那就請進來吧!”
少頃,隻見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漢子,快步走到大廳,伏身施禮。
“蜂須賀正勝見過監物大人。”
原來是他!難怪有些眼熟了。
ps1:平野甚右衛門是個很有傳奇色彩的人物,記載頗不詳實,但平野流投劍術貌似是事實存在的。
ps2:此人與日後的賤嶽七本槍中的平野長泰沒有任何關係,但在我這裡,設定成了父子。因為有資料顯示平野甚右衛門名字叫做長治,跟長泰他爹一樣。
ps3:蜂須賀正勝其實沒傳說中那麼強力,暫時不準備收錄此人。(,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