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瀝川往事 玄隱 6267 字 4個月前

我是南方人,不習慣乾冷的北方。因為認識瀝川,我喜歡上了北京。畢業時候有去上海的機會——其實上海是我真正的老家——我都放棄了。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整個北京都彌漫著瀝川的氣息。一彆多年,每當我路過一個星巴克,或者每當聞到熟悉的咖啡味,都會心頭忽亂,莫名緊張,以為會再次遇到瀝川。

現在,我即將離開溫州。因為看見了瀝川,我對溫州依依不舍。

René說,在瑞士小鎮的街頭散步,會有老人上來和你說話,聽不懂的語言,請人翻譯了才明白,老人隻是想和你握握手,並祝你度過愉快的一天。過十字路口,為讓一個不識路標的行人,汽車會猛然刹車,停在離你十尺的距離。在美國,同樣的情況,司機早就破口大罵了,而瑞士人卻會好脾氣地向你笑一笑,揮揮手,給你讓路。“Swiss people are freaky nice!”

除了瀝川,我唯一認得的瑞士人,就是網球名星羅傑·費德勒。我覺得瀝川的笑容和費德勒非常相似:很溫和,很善意,很謙遜,沒有狂喜的姿態,有一點點保留,有一點點羞澀。

中標當天的晚上,大家去了這個城市最豪華的酒樓慶賀。很多人都喝高了,René喝了半瓶五糧液,喝趴下的有包括張總在內的五六個。隻有瀝川,在霽川的嚴格監督下,滴酒沒沾。

除了服務員,我是這群男人當中唯一的女人,大家動不動就把我當秘書用。據說以前的朱碧瑄也是這樣。我得提前到場安排菜單,和經理談酒水的價格,包包裡揣著公司的支票。所以,雖然我也愛酒,在這種場合下發酒瘋是不合適的。我隻喝了一杯乾紅,非常節製。

吃完飯,喝趴下的人全被出租車送回了賓館。沒喝叭下的,留在KTV包房K歌。我可不想擠在一大群半醉的男人當中,給他們當免費三陪。於是說我有點犯困,擔心明天會暈機,想早點休息,和江總打了個招呼,溜之大吉。

我從洗手間出來,在門口碰見了瀝川。

“你回賓館嗎?”他問。

“……不回。”

“要不要叫輛出租車送你?”

“不用,我散步回去。”我穿著件羊毛短裙,裹著件很厚的披肩。溫州的冬天其實並不太冷。

我的眼睛依然是兩個核桃,一副一觸即發的樣子。

他沒有堅持。

酒店的門是那種金色的不繡鋼十字大轉門,推起來非常沉重。我悄悄地想,瀝川的腿不方便,走這種轉門會很吃力。

所以,走到門口時,我突然說:“等等,還有彆的門嗎?——我不喜歡走這種門。”

“Custrophobia (幽閉恐懼症)?”他轉身問我。

“不是……”

目光一個來回,他就猜到了我的用意,策杖徑直地走進門去。我尾隨而至,將轉門輕輕拉住,不讓它轉得太快。

他的行動在轉門中果然有些遲緩。不過,他很快就出來了,我也很快跟了出來。

走到露天的台階,他對我說:“以後,像這種情況,讓我走在前麵,行嗎?我是男士,門很重,理當由我來推門。”

鬱悶啊。

“不說是,女士優先嗎?”我反問一句。

“如果門已經轉動了,你可以先走。我來殿後。”

“不會吧,這都是哪個年代的規矩啊?”看他一本正經地囑咐我,我隻想笑。

“不是什麼規矩,隻是讓你更加方便,如此而已。”

“說到方便,我倒覺得,應當是行動方便的人照顧行動不方便的人。”頂嘴,翻白眼。

“謝謝提醒,我行動很方便。”不示弱,一句話塞死你。

說罷,他揮手叫出租。看見他坐進去,我也鑽了進去。

“不是說,要散步回去嗎?”他問。

“前麵有個關廟,一直想去看看。今天正好順路,你陪我去吧。”

他冷冷地坐著那兒,弄不懂我的意思,乾脆一路都不說話。

我對司機說:“勞駕,司機先生,關公廟前停一下。”

車開了不到十分鐘,關廟就到了。我和瀝川一起下車。

很小的廟,卻有很好的香火。門前一排大紅燈籠。當中立一丈許木人,手拿一杆大刀。麵如重棗,長髯飄拂,氣概威武,頭頂有四個大字:“義炳乾坤”。

齊膝高的門檻,瀝川進去的時候,很有些麻煩。他不得不用手將是假肢的那條腿抬起來,才能越過去。我們一起來到關公麵前。

我點了三柱香,對空搖拜,念念有詞,然後說:“瀝川,聽說過《三國演義》嗎?”

“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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