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秋紀並不否認，工作中時不時的接觸，讓她感覺到他們確實很像，不論是喜歡將真實的一麵掩藏起來，還是帶上假麵示人，露出討人喜歡的笑臉或無法靠近的冰山臉。
不過他們還是有所差距，山田秋紀有疼愛自己的家人，有暢所欲言的朋友，所以她並不在意他人評價，我行我素。
而誌摩聰介卻好像什麼也沒有，一味地附和彆人，從不拒絕彆人，仿佛這樣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
雖然略有差異，山田秋紀和誌摩聰介都是有著相似缺點的殘次品，都渴求著，追尋著能將心底漏洞填滿的東西。
這種本能使得他們與岩倉美津未第一次見麵時，就被內心充盈，獨立的她所吸引。
山田秋紀撐起身，走出浴缸，水珠順著她肌膚的曲線滑落，留下一道道痕跡，她走到鏡子前，右手粗暴一抹，擦去鏡子一角的水霧，清晰的一片照出一張美豔的臉，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一張殘缺的臉。
第一麵就有的征兆嗎？
如果說喜歡一個人，是在對方身上追尋自己所沒有的東西。
那在見到及川徹第一眼的異常情緒恐怕就是本能的警示。
他有自己沒有的東西，他有自己所向往的東西，他是和自己不一樣的存在。
那麼喜歡他是必然。
山田秋紀喜歡岩倉美津未，喜歡她敢作敢當，溫柔勇敢，以及直麵人生、追求夢想的實乾精神。
山田秋紀喜歡及川徹，喜歡他的臉？喜歡他屢戰屢敗不放棄的精神……
鏡麵上的臉逐漸變得看不清，再次被水汽糊上，
山田秋紀諷刺自己到現在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底已經做出了選擇。
她真正喜歡的是及川徹的孤獨一擲。
放棄最優選，自己斬斷退路的模樣。
向來喜歡留有餘地的山田秋紀，想一直看著他，近距離看著他，想看著將自己逼上絕境的及川徹未來究竟是怎麼樣的。
那為這一份喜歡，足夠我為他放棄些什麼，山田秋紀捫心自問。
*
洗過澡後，山田秋紀來到樓下坐在姑姑對麵，麵前放著一碗色香俱全的麵，熱氣湧上糊了她的眼睛。
餐桌對麵的姑姑像過年八卦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樣帶著略顯猥瑣的笑意。
在她還沒語出驚人之前。
山田秋紀望著眼前冒著熱氣的碗道：
“我不打算去東京讀書了。”
這話，讓姑姑愣了一下，但隨即猥瑣的笑臉一轉溫柔和藹的笑。
她像看撒嬌的小孩子一樣，揮舞著帶花花的手絹，抹著看不見的眼淚。
“兩年的陪伴讓小秋紀舍不得姑姑嗎，真可愛，那是去白鳥……”
“我想去青葉城西。”山田秋紀低著頭打斷。
……
姑姑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嚴肅的臉龐讓她終於有了長輩的樣子。
“可以問問原因嗎？”
“想見證一個人的未來。”
麵對這個回答，姑姑很不可思議：
“你是認真的嗎？你不是想去T大嗎？山田秋紀，在東京長大的你，想必比誰都清楚，不同的學校，學習氛圍完全不同，教授的知識也各有差異，不是說青葉西城不好，但就升學率而言，它連備選都算不上。”
這是第一次姑姑嚴厲的連名帶姓喊自己名字，山田秋紀沉默不語。
她的沉默讓姑姑挑了挑眉。
對侄女性格談不上了如指掌但也略知一二的姑姑直白挑出她皮下的本質：
“這時的沉默就代表著你並沒有那麼堅定的決心，所以隻是想，不是一定要？”
山田秋紀望著碗裡起起伏伏的蔥花。
“因為我不是會把自己逼死的性格，既膽小又喜歡逃避，對事情也沒什麼執著。”
“去青葉城西也不過是想注視著一個人，一個和我不一樣的人。”
“他的存在，在我心中天平的一端上了一枚砝碼，燕西和青城，天平倒向的是青城。。”
“但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否正確，內心還在搖擺不安，我隻是說出了目前最想去的學校，說不定您嚴厲的教育我兩句，或者絕對的告訴我，不能去青葉西城，那我也可能放棄……畢竟想和做是不一樣的。”
姑姑看不見山田秋紀快低到碗裡去的臉，但意識到她將去燕西還是青城的選擇權交給了自己。
“你如果去青城，大學想上哪個？”姑姑問。
“我並沒有放棄T大。”
聽到山田秋紀的回答，姑姑摸了摸下巴：“那就去青城唄。”
何等隨意，這個人真的有思考過我的未來嗎？山田秋紀皺眉。
看著侄女有點不高興的臉，姑姑伸了個懶腰：“怎麼，不是你自己把選擇權放在我手裡，我現在幫你做出了選擇，你又疑神疑鬼的。”
山田秋紀偏過頭。
姑姑樂嗬嗬道：“你和你哥哥從小就是太懂事，哥哥和嫂子常年不在家的時間，讓你們深思而熟慮，尤其你還是個纖細敏感的女孩。”
“難得說出的欲望，不去試一試又怎麼知道是錯誤的，或許你最想但不是最優的道路會在最後帶給你更多的收獲。”
“如果錯了，大人們就是給你兜底的存在。”
“再說我們家又不貧窮，相反可有錢了，就算你未來與你的目標失之交臂，我們也完全有讓你再選擇一次的資本。”
“要多多依靠長輩喲~”
山田秋紀愣住。
“說起來小秋紀以前從來不會推心置腹的與大人談話，是有什麼改變你了嗎？”
看著可靠的長輩重新變回賤兮兮的模樣，山田秋紀內心百感交集，低頭吃麵，不再理會她。
“呐呐呐，那個想一直看著的人，該不會是剛剛那個男生吧。”
……
*
回憶結束。
“高中讀青葉城西，畢業那天我會向及川徹告白。”山田秋紀再次重複一遍剛剛的話語，同時直視小林繪莉的眼睛，證實了他們並沒有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