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戒會開(1 / 2)

為庶 冉玨兒 5825 字 3個月前

一身靛色素麵襖裙, 外穿著青色繡煙雨的鬥篷,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舉止端莊, 氣度優雅。就算麵臨的都是男子,就算現在她代表的是闖了禍事的顧承宇, 你依然很難從她表情上看到一點,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窘迫和不安。

她慣是如此的。

裴宴也是來到長安之後才知道原來真正的徐氏是這樣的, 和他記憶中每日望遠生怨,幾年不曾笑過的婦人完全不同。顧府的大夫人笑容溫和,親切和善, 端莊周到, 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人說她不好。

裴宴常常想,被困在豐城的那些年, 大概是她此生最難堪的歲月, 恐怕都恨不得自剜骨血徹底忘掉這段過去,致使她不得不留在豐城的自己更是她不堪回首的汙點,隻要出現,就是屈辱噩夢。

後來裴宴又知道很多。比如徐氏和顧大人曾經青梅竹馬, 兩小無猜, 甚至本有婚約, 無奈徐家家道中落, 長輩乾預下婚約取消。後顧大人青雲直上娶了上峰的女兒,徐氏也另嫁他人, 沒想到兜兜轉轉二十年後事情又回到了起點。

裴宴常聽人感慨顧大人顧夫人的伉儷情深, 他們說顧大人待他如親子,喜歡用這個來佐證他們兩位所謂的偉大的愛情——嗬!美好往往都是為了掩蓋內裡的**。

裴宴曾經也以為徐氏所做的一切是有意義的,雖然饒了彎徐氏還是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他並不介意自己被定性為彎路, 他和那位素未蒙麵的親生父親不存在對徐氏來說才是最好的。世人對女子總是苛刻,大歸,和離,喪夫於女子名聲不好,稍有不慎後半生青燈苦佛孤苦一生。顧尚書能真心接受她,坦然麵對所有的流言蜚語,證明她沒看錯人不是。

直到裴宴知道了事實……那是一個怎樣的感覺呢,就像是被六月的暴雨暴打,“刷”的一下擊碎了他十幾年的信念。

那是一個裴宴不能接受的結果,讓人心碎和絕望,充滿怨恨,但又不能不接受。不過現在想來能知道也是好的,起碼現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誰也不欠。

薛氏旁邊就是顧大人,現任刑部侍郎,算算年紀他今年三十五,在這個年紀爬上正三品,已經算是同齡之中的佼佼者。他五官柔和,眉頭微蹙,比起朝廷重官更是文弱書生,沒有任何攻擊性。

偽善!裴宴撇了撇嘴。

再見故人,恍如隔世,不,他們確實隔了一世。

“阿裴,”安沂拉了拉裴宴的鬥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裴宴現在的情緒有些低落。

裴宴回神,明明已經決定再也不為以前的事煩惱,在看到人的時候還是控製不住。感受到安沂的擔心,裴宴下意識勾了勾唇角,“無事。”

再抬頭,一群人已經停下來了,換了一身衣裳的劉山長握著一串鑰匙穿過人群,走向戒院。他麵如表情,氣勢很足,兩撇小胡子都透著肅然,人群快速閃開一條道,讓他通行。

“劉山長好強的氣勢,”肖章摸了摸鼻子,今早他們還在拱辰巷調侃山長,現在是完全沒有那種想法了。

裴宴未答,回頭再看向那群人。

不止顧家、秦王,東臨的各位先生,嚴夫子,荀夫子也都在行列,還有些裴宴認識不認識的各位先生,最中間須發花白老人是馮邱先生,也就是剛剛指責他的女子的外祖父。

說起來裴宴和馮邱先生還有些淵源,在翰林院當差的時候,他曾被派去在老先生身邊整整侍候半年,替他整理典籍和古書。對這位老先生,他一直都是尊重的,愛敬的。

眼神一轉,就看到站在最邊上的溫衡。

裴宴立刻就感覺不大舒服了,老對頭明顯比他受重視,一會戒院門開他肯定是要跟著進去的,這怎麼能行?雖然溫衡是受害者,但要不是他拿著兩本價值連城的書籍招搖撞市,那會有現今的結果。

裴宴敵視老對頭,不知不覺就啟動了連坐心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和正望過來的溫衡對了個眼兒。

溫衡竟然對他笑了笑……笑了笑。裴宴愣了愣,臉刷的一下就冷了下來,溫衡……他竟然挑釁他!

溫衡沒想到對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隻是突然覺得裴宴還不錯,下意識表達下友善。經曆過顧承宇的無理取鬨,溫衡覺得裴宴勉強還算順眼,上趕著挑釁了這麼多次,沒上手也沒釀成大禍,不錯了。

人呐,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紈絝裡麵也能挑出個文範的。

馮邱老先生則和裴賀之聊起了裴宴,他拿眼神看了看裴宴,“那是你家小子?”

秦王點頭,“是我幼子,名宴。”

“就是因為他麗娘才推了我的邀約?看上去是個頗跳脫的。”哪有半點得病的樣子,馮邱先生冷哼一聲。

“前段時間確實出了些意外,緣由到現在尚未查清楚,麗娘擔憂,今日還去了禪定寺聽老和尚講經。”秦王回道。

拱辰巷何側妃喜歡去禪定寺扔香油錢,在長安城不是秘密。卻鮮少有人知道何側妃因何而去,以前是為裴賀之祈福,讓他從戰場上平安歸來,後來更多的是祈求夫君兒女平安。

馮邱皺眉,“你這個做父親的怎麼回事兒?往常不是挺靈活的,怎麼到現在都沒有查清楚。”算算一個月都過去了,連一家老小都護不住,不中用,老頭子嫌棄的看了一眼裴賀之,越發覺得麗娘嫁給他真是白瞎了。

裴賀之無奈喚了聲:“馮老。”

馮邱瞥了裴賀之一眼,心領神會。恐怕不是沒有查清楚,而是查清楚了也無計可施,沒有辦法親手揪出傷害兒子的罪魁禍首,恐怕沒有誰比做父親的更難受。看裴賀之的狀態,怕是早有打算,“有什麼需要我老頭子幫忙的,儘管說。”